提及此，岸儿心中也是有些惨淡的感觉，见秦秋月这般凄凉，忙安慰道:“娘娘实在受苦了，好在现在与贞妃交好，她的宠爱向来多一些，想来也不会忘了娘娘的。”

闻言，秦秋月面色铁青，突然就想起了赵轩多次在虞柳宫见到她，面上那一抹探究。心中微微刺痛:“到底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光，并非是本宫自己争来的宠爱，享用着别人分给本宫的宠爱，倒还不如没有。”

她秦秋月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虽然面上再如何波澜不惊，可到底也是一个女人啊。丈夫来她宫里，只是因为占了别的女人的便宜，又如何能够安心呢？

知道秦秋月心中的苦，岸儿却觉得这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其实娘娘多愁绪，此番伤心，不过是因为贞妃她们罢了。在奴婢看来，其实只要皇上来娘娘这里，又何必在意这宠爱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娘娘向来冰雪聪明，想必日子久了，皇上会看到娘娘的好处的。”

闻言，秦秋月心中的愁绪并未曾被化解，反而更加难受了。

“本宫的好处？”秦秋月惨然一笑，喃喃道:“本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是否能够让皇上满意，又怎么能够被皇上发现呢？”

这后宫的女人向来都是如此可怜，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宠爱，争得头破血流也就罢了。若真得皇上的爱，倒也值得。

可是宠爱一词，重点就在于这个“宠”字上，“爱”只不过是附加罢了，帝王向来薄情，若要赵轩爱人，实在是不可能的。

“娘娘向来柔顺乖觉。”岸儿斟酌着言辞，小声道:“古来女子柔情似水，才得男人宠爱尊重。至于其他的性儿，不过都是几分新鲜罢了，哪个脾气烈的女人能够长久的？娘娘只要对皇上一如既往的温柔，想来皇上会明白娘娘的真心的。”

岸儿不懂得其他，可是从小也是在秦府里长大的，虽说秦府不怎么样尊贵，可到底也是富甲一方的主儿，内宅里明争暗斗的事情也是从小看过来的。虽然愚笨，也懂得这么许多的。

到底是个会说话的，否则秦秋月也不会留在身边这么久了。

“谁说岸儿愚笨了？”秦秋月拍着岸儿的手掌，力道不轻不重，笑着说道:“听了你这一番话，本宫心里到底舒服了许多的，你也是个聪明的，只是聪明没有用在宫里的尔虞我诈上罢了。”

闻言，岸儿眼眶微微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岸儿愚笨，不能够帮到娘娘，只能尽心尽力伺候娘娘的饮食起居。”

见她哭的这样伤心，到底是自己身前的人，从小陪着她长大，秦秋月心中也有些许愧疚。拿了帕子为岸儿擦干净了泪水，道:“你聪明着呢，你的所作所为本宫都看在眼里的，放心吧，桂芝聪慧，本宫少不得要提携一番，可也不会亏待了你去。本宫在这里承诺于你，你在景合宫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的。”

这也许是她能够为岸儿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吧。如此，也不算是负了这主仆一场的情分了。

闻言，岸儿大喜，面露喜悦之情，忙跪在地上向秦秋月道谢:“娘娘对奴婢的好儿，奴婢心中都记着呢，奴婢定然用心伺候着娘娘，今生今世，万万不敢背叛娘娘。”

见状，秦秋月起身，伸出纤纤素手，缓缓将岸儿拉起，笑了笑，柔声道:“如此最好了。岸儿你该记住，你我主仆情分，本宫不会亏了你去，咱们定要在这后宫相互扶持才是啊。”

星眸略有深意地看着岸儿，那一双秋水敛瞳中隐藏着的情绪让人心惊不已，岸儿低下头，缓缓颔首。

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长安殿。

“咳咳——”

长安殿窗外的落叶已经堆积了满地，秋季到来，大地便没了生气，落在地上的叶子也泛着腐竹的黄色。

这样凄凉的景色，实在让人不能与昔日备受帝王宠爱的长安殿联想到一处儿去。可是，这后宫中发生的什么事儿，都不算是奇怪的。

那一声声轻咳不断在长安殿回荡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肯进去照看，甚至是连请一个太医来瞧瞧的想法都没有。

“娘娘，您可还好吗？”春雨眼眶微微发红，明明泪水已经在其中打转了，可还是硬撑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被春雨扶起，背后轻轻拍着她的小手一刻也停不下来。

摆了摆手，林挽月深吸一口气，将那要人命的咳嗽强压下去，终于缓了过来。

“本宫这长安殿曾经是多么富丽堂皇，如今竟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了。”林挽月苦笑一声，抬头看着长安殿中的一草一木，道:“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本宫的晚景竟然这样凄凉。”

闻言，春雨心中那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哽咽道:“娘娘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身子养好。至于其他的事儿，等娘娘身子好了再说吧。”

不仅是林挽月，谁又何尝想过，林挽月竟然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天意弄人，当真是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笑了笑，林挽月原先还有些忌讳，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在意那些了。

“你以为还能瞒得下去吗？”林挽月反问道:“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好了。”

说着，那双冰冷如寒潭的双眸泛出强烈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似得。

这话说的，春雨眼泪缓缓落下，拿锦帕擦了擦，忙道:“娘娘说什么呢，无论如何，娘娘也不该没了希望啊。奴婢已经托人报出去给皇上听了，太医应该这几日就会到的。到时候皇上看到娘娘如今这幅样子，定然会怜惜娘娘的。”

闻言，林挽月却是摇了摇头，这样好的未来，她是再也不敢想了。

“先不说你的消息能不能递的出去，单就是皇上听了，也不会来的。”林挽月笑了，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皇上恨本宫啊，他恨我害了他的孩子。”

可是皇上你何其心狠啊，她虽然想过，却还未曾真正下毒害过，皇长子会出事儿，分明就是他自己不争气。更何况，她也是被人借刀杀人，为他人受罪罢了。

瞧着林挽月如今这幅模样，春雨是真正的很伤心。到底是从小就跟着林挽月的丫鬟之一，春芽没了，她心中除了惋惜旧友之外，心里面还有些欣喜，终于可以轮到她跟着林挽月了。从小春芽就处处压她一头，在林挽月面前出尽了风头，也跟着林挽月做上了长安殿的掌事姑子。

可是她春雨却依旧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而已，只比平常的宫女好上一点儿罢了。

现在好了，春芽没了，她原本以为可以伺候在林挽月左右，得林挽月看重，从此过上好日子。可是却不想，林挽月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人查出来暗害皇长子。

听到消息的时候，春雨真正想过与旁人一样，寻了其他的主子去，想来也不会没有她一口饭吃的。可是看到林挽月那样可怜的模样，又瞧见小公主哭的伤心欲绝，嗷嗷待哺的模样，实在是狠不下心来的。

她还是留下来了，即便知道，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的，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可是她就下了。

思及往事，春雨面上露出一抹又哭又笑的模样，很是奇怪，却与林挽月有异曲同工之妙。

“娘娘您何必想那么许多呢。”春雨柔声劝道:“奴婢虽然愚笨，可是也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的。只要娘娘还在，以后的日子可还未必呢。左右，咱们还有小公主在，皇上总不至于冷落了小公主才是啊。”

这是她们如今唯一的筹码了，只要小公主还在这里，皇上必定不会不管不问的。

思及此，林挽月面上露出一抹喜色，缓缓笑了笑，道:“你说的对，春雨，咱们一定要好好将养着小公主，皇上绝对不会不管公主的，他向来是看重亲情的人。”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赵轩每日都会抽空去落雨亭逛一逛，为的就是缅怀太后。如此重情重义，也成为了当时秦秋月得宠的原因。

别人可以用，她林挽月为什么就不能呢？

好似抓住了什么，林挽月面色变得诡异起来，正好这时奶娘来了，林挽月看着奶娘怀里那可爱的小娃娃，心里充满了挣扎。

“多谢奶娘了。”春雨忙笑着递给奶娘一块儿散碎银子。

拿着银子，奶娘面色有些铁青，冷冷的看了林挽月一眼，讽刺道:“好歹也是林嫔呢，竟给奴婢打赏这么点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若是请不起奶娘，那就自己给小公主喂奶啊。奴婢真是倒霉，领了这么个差事，晦气！”

“你……”春雨听着，为之气结，面红耳赤的与奶娘争辩:“无论多与少，好歹给你了就是林嫔娘娘的恩典。要知道，奶娘本是下贱人，已经领着宫里发放的体己了，根本不可能再给你额外的打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