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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叹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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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〇一二年十二月十九日,中国范仲淹研究会范氏宗亲网发布了《范仲淹年谱:六十四年的人生历程》,与前述两案最为相关的年份是庆历四年和五年,即公元一〇四四年和一〇四五年,也即范仲淹五十六岁和五十七岁这两年。其年谱内容如下:

(庆历四年)正月,朝廷应韩琦奏请,罢修水洛城,刘沪、董士廉依郑戬命继修完工。渭州知州尹洙怒欲斩之,狄青械二人送德顺军狱。

二月,范仲淹上言为刘、董二将辩解。是月,上从范仲淹之言,诏州县皆立学。

四月,仁宗与执政论朋党事。宋夏议和达成协议,元昊削帝号,宋册封元昊为夏国主。

五月,范仲淹与韩琦对于崇政殿,上“和、守、战、备”四策。

六月,辅臣列奏,答手诏问五条。与韩琦奏陕西河北画一利害事,陕西八事、河北五事。

八月,仲淹启程宣抚河东,先后历经:绛、晋、汾、并、忻、代、宪州、岢岚、保德、火山军及府州、麟州等地于庆历四年底。仲淹奏请以两府兼判政事,诏以贾昌朝领农田,仲淹领刑法,未果。

九月,吕夷简卒,晏殊罢,杜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集贤殿大学士,贾昌朝为枢密使,陈执中为参知政事。范仲淹檄正患病的种世衡与原州知州蒋偕合兵抢修细腰城,断明珠、灭臧交通西夏之路。

十一月,王拱辰等兴“奏邸之狱”,范仲淹等所荐新进名士皆贬逐殆尽,苏舜钦、刘巽被除名为民,王益柔、王洙、章岷、刁约、江休复、宋敏求等十人被贬谪外放。范请罢参知政事,乞知邠州。是年,吕夷简、陈尧佐、王沿卒。

(庆历五年)正月,罢仲淹参知政事,以资政殿学士陕西四路按抚使,出知邠州,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罢富弼枢密副使,以京东西路按抚使知郓州,杜衍罢相,出知兖州。以贾昌朝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集贤殿大学士,王贻永为枢密使,庞籍为副使。

二月,韩琦上书仁宗,为富弼辩解营救,被罢枢密副使,出知扬州。

四月章得象罢。

八月,欧阳修为范、富、杜、韩四人辩解,被贬知滁州(今安徽滁州市)。

十一月,解仲淹四路帅任,以给事中知邓州。富弼也被解除京东、西路安抚使。

用心检索这两年年谱,富弼、石介“谋逆案”发生后,“八月,仲淹启程宣抚河东,先后历经:绛、晋、汾、并、忻、代、宪州、岢岚、保德、火山军及府州、麟州等地于庆历四年底。”在这两年的诗文中,并无片言只语与此案相关,却在山西留下著名的三首记游诗:《绛州园池》《尧庙》《晋祠泉》,于作者心境与所思,或可透露一二,尤其是《尧庙》。三首诗如下:

《绛州园池》

绛台使君府,亭阁参园圃。

一泉西北来,群峰高下睹。

池鱼或跃金,水帘长布雨。

怪柏锁蛟虬,丑石斗貙虎。

群花相倚笑,垂杨自由舞。

静境合通仙,清阴不知暑。

每与风月期,可无诗酒助。

登临问民俗,依旧陶唐古。

《尧庙》

千古如天日,巍巍与善功。

禹终平洚水,舜亦致熏风。

江海生灵外,乾坤揖让中。

乡人不知此,萧鼓谢年丰。

《晋祠晋》

神哉叔虞庙,地胜出嘉泉。

一源其澄静,数步忽潺湲。

此异孰可穷,观者增恭虔。

锦鳞无敢钓,长生同水仙。

千家溉禾稻,满目江乡田。

我来动所思,致主愧前贤。

大道果能行,时雨宜不愆。

皆如晋祠下,生民无旱年。

三代之法,三代之治,一直是范仲淹向往中的王道德治,是他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从政理想,是他不惜以近花甲之年,勇锐担纲庆历新政的原动力。如今身在河东这华夏文明摇篮之地,仿佛沐浴在尧天舜日之中,禹平洚水,舜致熏风,尧行揖让,这是多么美好的千古功德!可想想自己的庆历新政,事功未见,初衷艰难,前景何堪?真是“我来动所思,致主愧前贤”;纵然“每与风月期”,可何时才能“依旧陶唐古”呢?……一种巨大而令人悲苦难言的失望,紧紧揪着作者的心。这天大的心思,又何能用片言只语诉说?又向谁去诉说?唯其沉默,还欲则个?

这里顺便剔一谬误,至少笔者如此认为。有人说这首《尧庙》诗作于八年前的饶州任上:“仲淹在饶州读了梅尧臣的诗,想起自己与梅尧臣有过‘京师同逃酒’的友谊,感到觅到了一位知音,此刻他很想见到梅尧臣,便从陆路日夜兼程来到建德县城,梅尧臣把酒迎风,热情接待,两人谈政治、谈诗歌,彻夜难眠。梅尧臣向范仲淹介绍了建德县的风土人情和悠久历史,并向范仲淹讲述了远古时的尧帝……范仲淹急于探寻帝王遗踪,第二天由梅尧臣陪同先在县城瞻仰了尧祠,又远足十五里,登上历山,在尧庙前放情逸志,浮想联翩。”遂“妙手偶得”了这首《尧庙》诗。此说有点玄乎,范、梅关系已如前述,难为“知音”不说,范仲淹专程去建德寻访过梅尧臣吗?但他八年后在三晋大地行走近五个月,以他酷爱游览的性情,拜谒山右三大名胜并题诗,不但可能,且多史证。尧庙位于山西平阳府(今临汾市)。《尚书》载“尧都平阳”。尧在四千多年前就定都平阳,划定九州,形成中国最早的行政格局,平阳成为华夏文明最早的发祥地之一,素有华夏第一都之称。尧庙始建于西晋,旧址在汾河以西,西晋元康年间迁至汾河东岸;唐高宗李治显庆三年(658),庙址由府城西南迁至城南现址。尧庙俗称三圣庙,是中国专门纪念尧、舜、禹三位先祖的庙宇。范仲淹由南向北行,先去绛州“绛守居园池”,历代俗称“隋代花园”,始建于隋开皇十六年(596),由内军将军临汾令梁轨开创。大业元年(605),炀帝的弟弟汉王谅造反,绛州薛雅和闻喜裴文安居高垣“代土建台”以拒,因此形成了大水池,后几经添建修饰,遂成名胜古迹“居园池”。绛州往北几十公里便是平阳尧庙。再北上至太原,即可游晋祠。晋祠始建于北魏,为纪念周武王次子叔虞而建。周武王有“桐叶封弟”故事,叔虞受封于唐,兴修水利,唐国人民安居乐业。后其子姬燮即位,因境内有晋水,便改国号为“晋”,这便是山西称“晋”的来历。人们缅怀叔虞功绩,便在悬瓮山下之晋水源头,修起一所祠堂来祀奉他,后人称为晋祠。范仲淹素有“祖述尧舜,宪章文武”情结,专程拜谒,其在必然。

回到本题吧。继续检索年谱,范仲淹于庆历四年年底,由河东回到京城,跳过年,“正月,罢仲淹参知政事,以资政殿学士陕西四路按抚使,出知邠州,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十一月,解仲淹四路帅任,以给事中知邓州。”虽则在京有短暂停留,但对于前不久发生的“进奏院案”,在“是年诗文”中,同样查不出有片言只字与此案相关,唯有上年十一月一份《奏乞罢参知政事知边郡》。若非要与“苏、王案”扯上点关系,那是前年有过《再奏乞召试前所举馆职王益柔章岷苏舜钦等》了。现在来看《奏乞罢参知政事知边郡》。

臣近与韩琦上言陕西边画,略陈八事,须朝廷遣使,便宜处置,方可办集。又近睹手诏下问合用何人镇彼西方,两府已奏见选人进呈次。今西人议和,变诈难信,成与不成,大须防将来之患。臣久居边塞下,诚无寸功,如言镇彼西方,保于无事,则臣不敢当。但稍知边情,愿在驱策,虽无奇效可平大患,惟期夙夜经画,措置兵马财赋,及指踪诸将,同心协力,以御深入之虞。今防秋事近,恐失于后时,愿圣慈早赐指挥,罢臣参知政事,知边上一郡,带安抚之名,足以照管边事,乞更不带招讨部署职任。

范仲淹此奏,表面看,完全是就事说事,平静、平实、平淡,所陈内容很是单纯而具体,一是强调边患未去,急需有人去做事;二是要求辞去副宰相之职,情愿再去效力疆场。假如撇去风雨正骤的庆历新政背景,则根本觉察不到这份“请调报告”的雄沉内蕴和不同凡响。其实只要琢磨一下最后这句“罢臣参知政事,知边上一郡,……乞更不带招讨部署职任”,便知大有天地了。试想:一个国家副总理级的大干部,忽地要求下放自己,做一个边远地区的芝麻官,而且特别强调不要任何附加头衔,这不啻是一枚震憾弹!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他在闹大情绪,以此要挟中央领导;二是,他对目前一切大失所望,失望之极,是那种特别巨大而且令人悲苦难言的大失望。这种失望譬如高山,是对头顶太阳的失望,是对周围群山的失望,是对自己恨不逢时、难慰平生的失望。这种失望,此时正好属于范仲淹。

范仲淹的头顶太阳就是宋仁宗。他对宋仁宗失望吗?肯定失望,不过,没怎么大出意料。前年,范仲淹为什么要发出《除枢密副使召赴阙陈让》,而且这样的“陈让表”一连就是五道,不愿享受那个贵为枢密副使的“宠异”?是他不想抓住人生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厉行新政,济世为民,一展云天之抱负吗?肯定不是,他连做梦等的都是这样的机遇。唯一让他游移不定的,正是头顶这个红太阳。别忘了,此时的范仲淹已然早过知天命之年,以他的天赋灵智,以他的人生经历,以他阅世识人的文化积累,他能对自己的仁宗皇帝及其改革冲动完全放心吗?不错,自己这位君王性情敦厚,宽仁爱民,谨守“祖宗家法”而一心想有所作为,不失为一代明君;可要与尧舜文武那样的圣君比起来,他专制皇帝的毛病也常犯,就比如一个说得清、道得明的“朋党”问题,他就愣是不能释怀,动不动就当成紧箍咒使。我范仲淹前两次无故被贬,难道不就是受制于这个紧箍咒吗?尤其是“百官图事件”,是非那样明白,善恶那样清楚,朝野舆论那样明白清楚,可你仁宗皇帝就是不敢触动那个既得利益集团,而宁肯拿真心为你办事的人开刀。那一刀多狠呀,多少精英惨遭打压,一耽搁他们就是五六年哪!你要真心改革,那是多好的机缘?现在想到要变法,倒也不晚;想到要起用我范仲淹,我自会感恩思报。可你能坚守改革主张于始终吗?你能再不受群小左右吗?你总是不会“清君侧”啊!一旦你再听信谗言,又祭起“朋党”牌紧箍咒,那还谈什么改革变法?仁宗皇帝呀,我是太了解你了……这不,看看眼下这局面,还真让我不幸给猜中了。你信富弼、石介会谋反吗?你并不信,你都怀疑夏竦提供那笔迹是伪造的,可你还是宁信其有,因为你认定他们是我范仲淹的“朋党”;苏舜钦、王益柔这一群优秀的中青年官员,多得力的改革人才呀,因为吃一次花酒,花了卖废纸的钱,又醉吟了两句歪诗,就治以重罪,破例重处,断送四十多人的前程。你看不出这是出自私怨,小题大做吗?你当然看出来了,可你不但不宽容,还颁下特诏从严从快惩处,不就是因为这些人大都由我范仲淹举荐,你要敲打他们,警告我们这些推行新政者说:你们的“朋党”对朕威胁太大了,朕要不客气了!事实证明,对于宋仁宗的“遗传软肋”,老年范仲淹是早就看清了的,要说有点意外,那是他没料到宋仁宗自毁新政会这么快,对“朋党”之忌会这么深入骨髓,不可救药。

真正、完全、彻底让范仲淹失望的,是他周围的群山。那是一些什么样的山?或是匍匐在皇权和利禄脚下的险恶且卑微的山,或是只顾自己青山不老、有水常流的平庸之山,或是基本缺乏政治智慧与执政训练的愣头青山……总之,本为同根生,缘何山们都如此不争气呢?这让范仲淹非常失望。不是对某个人,即便他凶险如夏竦、王拱辰,圆滑误事如章得象、晏殊,愣头青得如苏舜钦、王益柔,不是对这些一个个具体人的小失望,那是一种超越私情恩怨的、悲天悯人式的,包括自己在内的,对当代“士”的大失望。

笔者觉得,以范仲淹、王禹偁为代表的北宋文人,在政治思想上有一项颠覆性的创新成果——“君子有党”,其价值和深远意义,一直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和研究,如果不说被忽略的话。

在儒家辞典中,“朋党”二字的名声可不好,是个贬义词。祖师爷孔圣人早就告诫说:君子“群而不党”(见《论语·卫灵公》),“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为政》)这已是不移之古训。汉、唐时代,朋党争斗激烈,成为一种社会“祸患”,吓得唐文宗李昂说:“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难。”于是,在朋党之争中,一方总要把另一方指斥为朋党,使其成为极不光彩的角色,这才觉得师出有名,打得有理,是为捍卫儒学传统而战。然而,时至北宋大变,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自信得有点骄傲的北宋文人,一面大张旗鼓地开展儒学复古运动,一面又不拘泥于传统老框框,遂颠覆性地宣称:“夫朋党之来远矣,自尧舜时有之。”首次提出了“君子有党”的政治思想理念,并指出说:关键看君王能否分清何谓君子之党,何谓小人之党,一旦能够分明邪正,“又何难于破贼哉?”从而笑话唐文宗说:“言之不思,一至于此!”说话不过脑子,可笑到这种程度!写出以上这些话的是北宋早期士君子王禹偁,语见其大著《小畜集·朋党论》。王禹偁要比范仲淹大三十五岁,去世时,范仲淹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王禹偁出身农家,但像范仲淹一样少有大志,二十九岁中进士,即在《吾志》诗中表白:“吾生非不辰,吾志复不卑,致君望尧舜,学业根孔姬”“兼磨断佞剑,拟树直言旗”。其文,学韩愈、柳宗元;其诗,崇杜甫、白居易;尤其深受韩愈儒学复古运动的影响,遂成为北宋儒学复兴运动的先驱者之一。紧随其后鼓吹“君子有党”论的就是范仲淹,他早在第一次被贬官,来到山西河中府时,在《上资政晏侍郎书》中写道:

夫天下之士有二党焉:其一曰,我发必危言,立必危行,王道正直,何用曲为?其一曰:我逊言易入,逊行易合,人生安乐,何用忧焉?斯二党者,常交战于天下。天下理乱,在二党胜负之间尔。倘危言危行,获罪于时,其徒皆结舌而去,则人主蔽其聪,大臣丧其助。而逊言逊行之党,不战而胜,将浸盛于中外,岂国家之福、大臣之心乎!人皆谓危言危行,非远害全身之谋,此未思之甚矣。使缙绅之人皆危其言行,则致君于无过,致民于无怨,政教不坠,祸患不起,太平之下,浩然无忧,此远害全身之大也。使缙绅之人皆逊其言行,则致君于过,致民于怨,政教日坠,祸患日起,大乱之下,忷然何逃!当此之时,纵能逊言逊行,岂远害全身之得乎!

“斯二党者”,自然即君子之党和小人之党。范仲淹四十二岁上说的这话,五十六岁再加以强调,就是上引之“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自古以来,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不可禁也,在圣上鉴辨之耳。诚使君子相朋为善,其于国家何害?”这话可是当着宋仁宗的面说的,圣慈呀圣慈,这就“在圣上鉴辨之耳”,你可别学唐文宗!范仲淹之后,这才又有欧阳修的《朋党论》、苏轼的《续欧阳子朋党论》、刘安世的《论朋党之弊》、秦观的《朋党》上下篇,等等。而今总观这些北宋大家的朋党论,大致分为三层意思:一是朋党之事历来就有,何足为奇;二是君子之党志于道,小人之道志于禄;三是君主要善于区分邪正,重用君子之党,摒弃小人之党,以利治国济民。何谓君子?古来“士君子”之谓也。用当今青年酷评家李建军先生的说法,士君子,“就是一群人格独立、道德高尚、以仁为己任、任重而道远的人。他们心中装的是‘天下’,对他们来讲,‘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他们常常被称为‘国士’或者‘天下之士’。他们鄙弃商人的唯利是图的德性,赋予自己的行为以超功利的高尚的性质。”他又引用当代民间思想家林鹏先生的话说:一个真正的士,他是敢于“逆命”的人。“士之为人,理当不避其难,临患忘利,遗生行义,视死如归。有如此者,国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国,必由如此人者也。”“此种有觉悟的士,已经变成了全新的士,全新的人。他们可以毫不迟疑地为别人的利益去死,过去是为统治者的利益去死,现在是为普通人(即使是不肖人)的利益去死,这不是简单事情。”可以设想,由这样的一种人“相朋为善”,结成朋党,于国于民是多么好的事情呢?这是一种多么先进的政治思想啊!

可惜,宋仁宗理解不了,他视“朋党”为君权的威胁与挑战,为头等心腹大患。既然史上最开明的宋仁宗尚且不理解,其后那些独裁专制的大小秦始皇们,还能指望他们怎么样呢?

北宋当代的另一部分“士”们,虽然也从小熟知圣贤书,寒窗苦读科甲成名,比如夏竦、王拱辰们,也不理解“君子有党”,只以皇权和利禄为转移,遂坠小人之党,其后代代相传,至今不绝尤盛;再比如石介、苏舜钦、王益柔们,“根红苗正”,大有可为,只缘书生气十足,浪漫情调特高,不谙政治三昧,往往极易中人诡计或为人所用,贻误乃至贻害改革大局,累及乃至断送君子之党……要真正理解范仲淹、欧阳修们的朋党之说,不站在一处精神制高点,何其难哉!

难怪范仲淹只能以沉默应之,叹其不争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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