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法师对着窗外不停歇的暴雨微笑了一下, 仍保持着接雨水的动作，欣慰的说：

“看来你和斯特兰奇先生相处的很好。”

哗啦啦的暴雨中没有传来任何讯息, 显然另一边的年轻人仍然在等她的答案。

于是古一法师微笑着继续说：“不必担忧，自从斯特兰奇选择了去帮助你, 这就是他要接受的道路——”

“等等？”安纯之忍不住打断了她，“古一法师, 我很抱歉, 但是当初不是你让史蒂芬留下的吗？史蒂芬那时候还很不高兴。”

“不是我，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古一法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语调带有某种深层含义的又重复了一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安纯之不解的无言。

古一法师略顿了顿, 没等到信息, 于是她不急不缓的说：“能教给斯特兰奇先生的知识我已经全教了, 接下来他只能在战斗中继续磨练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异空间和维度，那些异生物一直对地球虎视眈眈, 其中又以黑暗维度的多玛姆为首。所以世界看似和平，暗地中我们却必须时刻提高警惕，一次次的阻止他们。为此我们成立了圣殿，这里是地球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也轻易不再离开这个地方——这是每一个至尊法师的使命。”

安纯之不知道古一法师突然说这些做什么，但他认真听着，忍耐下疑问, 没有再打断古一法师的话。

“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就算拥有了控制时间的阿戈摩托之眼，就算是被称作永生的我, 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古一法师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所以我希望斯特兰奇在你的店里尽可能多待一些时间。”

“系统，她是什么意思？”安纯之心里笼罩上了一层不详的阴云。他想到了原本电影中多玛姆的来袭和古一法师的死亡。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系统也语速很慢的回答，“斯特兰奇是古一法师培养的接班人。只要古一法师哪天一死，斯特兰奇就不得不回到圣殿坐守，并且永远承担起守护多次元地球的重任了。”

——是啊，这正是日后的奇异博士总在做的事情。

安纯之心中清楚这点，但也更加焦急了，他不能理解的问：“古一法师，为什么我完全看不到史蒂芬待在我店里有什么好处？你说他接下来需要在战斗中磨练自己，但是你却同意他这几个月都跟着我无所事事？”

现在的斯特兰奇实力还太弱了，如果古一法师哪天突然去世，斯特兰奇担负不起，那就全都是安纯之的过错。

一想到这点，安纯之心里就又愧又急，像心脏被浸在冰水中一样难受。

“你觉得斯特兰奇这些日子都无所事事吗？”古一法师却这样反问道。

安纯之一愣：“难道不是吗？”

平时斯特兰奇都老实的待在店里，就算是怪兽出现的时候，因为体型的巨大差异，法师基本帮不上忙，只能带着阿戈摩托之眼当做最后的保险，其他时间还是安纯之联合超级英雄们打怪兽。

所以安纯之觉得斯特兰奇恐怕不怎么喜欢这种日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觉得斯特兰奇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古一法师平和的问。她的手似乎是举累了，换了一只手臂举向窗外，伸出去的指尖立刻被打湿了。

“……自信，认真，很有自己主意的人。”安纯之委婉的说。

古一法师脸上的笑意变深了，她注视着昏暗的夜色中，雨滴落在地面上溅出的大大小小的涟漪，开玩笑的说：“我差点以为你在说你那位出名的朋友？没有关系，就按照你的真实想法说。”

——史蒂夫？

安纯之脸颊一烫，只好干巴巴的说了实话：“孤僻，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还喜欢毒舌。”

“这就是斯特兰奇的问题了。”古一法师像是知道安纯之会这么说一样，略带叹息的很快接上了下一句。

“他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

然后她又问：“现在呢？”

安纯之迟疑了一下，认真回想着说：“虽然还有些毒舌高傲，但是史蒂芬和我们相处的很好，很热心也很愿意帮助我或者夏洛克，总是在默默做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明悟古一法师的意思了。

“阻止斯特兰奇前进的最后一个难题已经被解决了。有时候，心的修行比战力更加重要啊。”古一法师欣慰的笑了，在阴沉的雨境中高高的伸直了手臂，扬声说，“回去告诉他，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吧，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的使用了。”

不等安纯之有什么反应，古一法师已经转身离开了窗边，磅礴的暴雨和冷风被关在了外面，与她的手臂分离。几滴雨水沿着她的指尖滑落在窗边的地板上，留下最后冰冷湿润的一抹触感。

“等等！”安纯之叫了一声，却来不及了。

联系已经被断开了。

安纯之只好停止了系统的这种下雨能力，脑海中再次变回了一片黑暗。然后他慢慢的回味着古一法师的话：“偷偷摸摸的使用？这指的是阿戈摩托之眼吗？”

“对。”系统承认了，“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宿主。最近你太忙了……这段时间你最多只接到了和超级英雄有关的紧急任务是吗？”

安纯之一愣，想想也对：“以前日常任务和出去救人的紧急任务确实不少，我以为是最近主线任务太忙，所以你都帮我筛选掉了？”

“一般来说我不会过滤掉的，毕竟多做一件任务，就会获救很多人。”系统顿了顿，声音莫名变低了，“虽然那些普通人的生命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我知道你们都很看重这些，现在我也跟着变得……”

系统平淡的男中音低的渐渐微不可闻了。

“所以……是史蒂芬？”结合前面的话，安纯之难以置信的问，“他在用阿戈摩托之眼偷偷出去战斗救人？”

众所周知，阿戈摩托之眼其实就是无限宝石中的时间宝石，拥有操纵时间的能力，无论是久远的过去或是未知的未来都能到达。日后阿戈摩托之眼也和红斗篷一样，是奇异博士的标配套装。

因为安纯之总要和怪兽战斗，所以阿戈摩托之眼就被斯特兰奇留在了手上，没有再还回去。安纯之还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可是史蒂芬斯特兰奇是谁？

他是未来的奇异博士，无论在电影还是在现实中，他都不是安分的人，好奇心旺盛，极有探索欲。时间宝石就在手上拿着，他能每天供起来不去尝试使用吗？

“你想想斯特兰奇的性格，就知道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店里当店员了。夏洛克还总喜欢往外跑呢，斯特兰奇的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系统肯定了安纯之的猜测。

不过毕竟是时间宝石，没让他发现异常这点上，使用方法应该和“哈利波特”中的时间转换器差不多吧？

安纯之梳理了一下这场对话。除去他听起来似懂非懂的部分，原来古一法师一直关注着斯特兰奇，斯特兰奇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弱。被允许使用阿戈摩托之眼后，他的实力还会大增。

能得知这些消息，安纯之心中已经欣慰又满意极了。

他闭着眼睛，已经把身边躺着史蒂夫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心情愉快的思索着这些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窗外的暴雨声逐渐减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一直没停。重复而有韵律的敲打栏杆声很是催眠，史蒂夫却没有一丝困意。

他听着卧室里那道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声，从枕头上侧过了脸，在黑暗中凝视着旁边那一抹模糊的身影。

安已经睡熟了。

黑发青年很舒适的缩在被窝里蜷着，闭着眼睛睡得很恬静，无知无觉。但是史蒂夫却完全睡不着，胸膛中一片跃动燃烧的火焰，只能瞪着天花板。

因为床不够大，所以挤在上面的两床被子边缘都在地上垂着，被子相接的部分也被挤的不那么平整，导致不仅是肩膀，史蒂夫的手臂也贴着对方。这让他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着似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这种距离，只要翻一半的身就能把旁边瘦弱的身体搂在怀里，只要侧过脸，鼻腔胸口就全都充斥着安熟悉的气息。

这对史蒂夫·九十多岁的·伪老男人·罗杰斯来说有些太煎熬了。

——毕竟标签一抹，他的真实情况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真不知道安是怎么没受一点影响，一会儿就睡着了。对他这么没有防备心吗？

但是安想的也对，他确实什么都不能对安做。

史蒂夫无声的喟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他动作僵硬而缓慢的控制自己翻身朝向了没有安的另一边，开始数起了墙壁上剥落的墙皮。

一块，两块，三块……怎么掉了这么多？

安的房子好像是比较旧了，明天得找工人顺便把卧室也漆一遍。

史蒂夫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还是毫无困意，表情越发苦闷。

他觉得，他今晚怕是要彻夜失眠了。

……

一夜终于过去。

安纯之定在五点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他条件反射的伸手去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史蒂夫？！你这是……没睡吗？”

旁边的金发男人有些萎靡的盯着天花板，眼下出现了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是苦熬一夜的模样。

“我昨天补觉，可能睡多了。”史蒂夫描补的苦笑着说。

“……”安纯之怀疑的盯着他，不说话。

“追究那么多做什么，宿主，再睡一觉吧。”系统轻描淡写的出声，“雨还在下着，今天你的老相好也不需要去被鹰眼刁难了。”

——老相好。

安纯之想起来了。

“所以你说的‘老相好’还是‘我那个玩的很好的老朋友’的意思了吗？”安纯之似笑非笑的问。

这话说给史蒂夫听，信不信他想打人？

系统：“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