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里来，地上和墙上披挂着湿冷的月光。北叔躺在沙发上，仰着脸，黑暗中他的脸忽明忽灭，窗帘被夜风吹动，呼哧作响。

“这该死的生活。”北叔骂了一句，他似乎已经猜出迪恩和小果宝是被父母接走的事，尽管小镇南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总是能从心里感受一股难以言表的心情。

从多年前，他与小镇南决裂开始，这种心情就一直纠缠着他，在每一个不眠的夜里，他时常想起曾经躺在草地上和……

“算了， 还想那些干什么，都过去了。大医生已经被赶跑了，小镇再也没有坏人，我也算是替妹妹报仇了吧。”

北叔闭上眼，准备入睡，忽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有谁会在院子里吗？

北叔屏息，竭力想听清其他的动静。果不其然，随着呼吸声，墙外接着响起脚步声音。北叔笑了，“是来贼了？竟然偷到了我的头上。”

北叔轻轻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随后赤脚猫着腰走到墙边，头贴在墙上，从墙外传来了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就在北叔侧耳倾听的位置。

北叔判断那个小偷是准备从旁边的窗户跳进来，北叔家中的窗户向来是不上锁的，迪恩曾问过，“叔叔，为什么不把窗户上锁呢？会有小偷来的。”

“噢！迪恩，你要知道，叔叔才不怕什么 小偷，相反，我还很乐意他们来，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来给我送钱的钱袋子——会自己跑过来的钱袋子，你见过吗？”北叔手舞足蹈。

迪恩白了北叔一眼，他才不相信北叔说的话，事实上，这辈子北叔最爱的不是钱，而是吹牛，北叔吹过的牛，有太多太多了。

屋子里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经北叔介绍，有远古残留下来的猛犸象的象牙、史前巨鳄的尾巴、一头小鸡的羽毛——不要想看这只鸡，它是第一只会飞的鸡。

“会飞的鸡？飞鸡？”迪恩问。

“耶！叔叔竟然有飞鸡，我可以骑着它出去玩吗？”小果宝跑了过来，不断在北叔身边转着圈，“我要飞鸡，我要飞鸡……”

“噢，小果宝。”北叔拉住兴奋的小果宝，“飞鸡已经灭绝了，这是世上唯一能证明它们存在的羽毛了，你知道吗，飞鸡长着五彩斑斓的羽毛，漂亮极了。”

“可是，”迪恩皱眉道，“叔叔你拿的是一根灰色的羽毛啊。”

北叔扬了扬手中有一根铅笔上的灰色羽毛，眯着眼说：“没错，这是一根灰色的羽毛，飞鸡身上有各种颜色的羽毛，我是从它的屁股上拽下来的。”

北叔将羽毛重新放进玻璃柜子里，“我拔过它的毛后，它就‘腾’地飞了起来，消失在天际了。”

“得了吧叔叔，我生物考70分的，你骗不了我，这就是一根野鸭子的羽毛。”迪恩走出屋子，他不想再听北叔胡扯。

北叔抱起小果宝坐在沙发上，“小果宝相信叔叔说的话吗？”

“相信！相信！”小果宝睁着大眼睛，盯着北叔的下巴，那有无数根发黑的硬胡子。“我还要看其他的东西。”

“好好，都让小果宝看，不给迪恩看。走，叔叔带你去看白色的大蛇。”

“大蛇？”小果宝揪住北叔的衣领，“在哪，我要看大蛇！”

北叔有一种自信，即使他不开驾校，也能凭借屋子里的各种奇珍异宝开一个博物馆。即便是恐龙，他也有自信弄出来，不就是多费一些骨头。

……

不过话说回来，驾校竟然会进贼，要知道，北叔藏钱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天北叔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我的钱呢？跑哪去了？有谁捡到我的钱了吗？迪恩！小果宝！嘿，谁能告诉我，钱在哪？”

上次找到钱还多亏了那杯该死的可乐——那是迪恩从镇子里“啃大鸡”那儿买来的全家桶，附赠了一杯可乐。

“噢！199的全家桶，竟然只是附赠了一杯3块钱不到的可乐，迪恩我命令你再也不许去那家店买任何东西。”北叔说道，“除非不用钱。”

当北叔喝完那杯赠品后，不到五分钟就感到肚子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急匆匆跑进卫生间，随后大喊道：“嘿，迪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迪恩正啃着一根鸡腿，“拜托叔叔，我正在吃鸡腿呢，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哦！你绝对猜不到，我看到了上次我藏在马桶里的三千块钱，它们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我爱死它们了！”

北叔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手里果真捏着一团发黄的钱，“我爱死它们了！”北叔又重复了一遍，“快丢掉你那该死的鸡腿，走咱们出去吃。”

然后，北叔就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他藏钱的地方。

北叔随手抄起一个花瓶，这个花瓶是北叔花了5块钱在菜市场买来的，当时那个卖鱼的用它来装小鱼，北叔买来之后刷了十遍后，当做了痰盂用。

这个小贼看起来是一个新手，慌慌张张，小心翼翼，北叔都等得要睡着了，他才慢吞吞地爬上了窗户。

小偷轻轻一推，窗户“吱”地一声打开了，小偷被吓到了，从窗户上摔了下来。

“终于来了吧！小贼，让我好等啊。”北叔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看着小偷跳了进来，摸黑一步一步朝客厅走去。北叔躲在阴影里，小偷没有注意到北叔，北叔却可以看到小偷的一举一动，毕竟小偷站在月明地，影子映照在墙上。

小偷转身看向墙面，随后发出一声轻叫，“啊！吓死了我，原来是我的影子。”小偷拍了拍胸脯，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离得近，北叔看清楚了，小偷穿着一身全黑的夜行衣，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煞白的眼睛，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北叔感觉匕首的寒光割到了他的脸。

北叔不由得攥紧手里的花瓶，“哈哈，来吧，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崩溃和绝望。”

“这么晚了，那个该死的混蛋一定睡得很熟了！”小偷轻声说。

北叔听的清楚，这个小偷只是自我安慰。

“那个混蛋在哪呢？”小偷自言自语。

北叔从阴影中钻了出来，“我在这，哥们。”

小偷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刚准备说话，北叔抢先一步将花瓶砸在了他的头上。

“不用谢我，哥们，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北叔笑道，露出一排大白牙。

“完了。”——在晕倒之前， 小偷绝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