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抽着烟，喝着茶。沉默了少许，我说：“就如你以上所说，也不至于说儿子是炸药包吧？现在的男小孩都是这个脾气，自认为有叛逆精神，等他们今后遇到点挫折，自然会醒悟的。”

“醒悟个屁！”二马又显得激动起来：“现在，他有了女朋友，要谈婚论嫁了，对我说，他结婚至少要买二房一厅，而且是不能超过外环线的；还说，现在的小姑娘只有一套单间结婚，她肯定是不同意的。”

“这可是个难题了，不是普通老百姓想做就能做得到的。”

“那还用说，我心里在想，做你妈的八辈子大头梦吧！还二房一厅？老子的全部家产就是现在居住的这套一室一厅。我们是最普通的老百姓，靠的是死工资，能把你要啥有啥的供养到大学毕业，已经是弹尽粮绝！每个月拿的工资，只能维持家中的日常开销……我把家里的底牌彻底的亮出来。”

“他什么反应？”

“他先是戇脱了，然后直摇头说想不通，说我们工作这么多年，竟然一点积蓄都没有，那他结婚房子怎么办？我说我们又不做生意，哪来那么多钱？再说，即使是做生意的人，也不一定个个有钱，有的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你知道这个小比样子说什么？他竟然大声说自己真倒霉，生在这种家庭，他们单位的同事，个个都条件好得不得了。他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太没出息，前些年改革开放刚开始，钱多好赚！到处都有赚钱的机会，说我们就是无能！”

“这小子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话！”我的情绪也有些波动了。

“还有呢，”二马继续说，“他说这个世界很现实，有奶便是娘；说时下的结婚模式，就是男方出房子，女方出车子；男方负责优质的装潢，女方考虑有品味的嫁妆。这不是说的胡话吗？

“老子把所以的心血都花在你身上，到头来还要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去你妈的狗屁！我们结婚的时候，父母什么也没给，不全是靠自己一样一样创造出来的？你有本事自己闯一番天地，今后给你儿子买一套大房子，那你就有出息了！”

“看来，二马，你儿子这种性格的形成，跟你从小到大的教育方式有关。他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艰难，他心中想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没失望过；他现在想要房子了，你突然说没有，而且是‘这个真的没有！’（小品不差钱语）他怎么能一下子接受？肯定是要失落的。”

“所以，我很羡慕老赵和刘老头他们，生的是女儿，跟父亲好得要死，即不用为房子愁白了头，到时候毛脚女婿送的香烟老酒怕都来不及吃喝。”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业成功的人和家庭条件好的人家，生儿子就没有这么多烦事了。”

“到最后，你猜这小畜生怎么说？他说他跟女朋友商量过了，降低标准，就在我这一室一厅结婚也可以，叫我们到外面租房，等他今后事业有成，买好房子，再让我们住回来。你说，他这叫什么话？如果他一辈子事业平平，那我们就永远回不了家，流浪在外了？”

“他大学本科毕业，有不错的工作单位，女朋友也算是个小白领，可以按揭贷款，二个人的工资一起还贷，这种事社会上很普遍，确实不应该如此硬逼父母，父母也是需要有自己的生活的。”我说道。

“这小子就是不肯欠房贷，说要还清的话，相当于原来房价的几倍；而且一结婚就要连续着还房贷，日子一定过得很艰苦，生活质量就更无从谈起，那就没意思了。你说他自私不自私？那样没意思，把父母赶出家门就有意思了？”

我沉默了，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恰当。

“我现在想开了，不要在小辈身上寄予太多的希望，像这种儿子，倒真的没有什么大意思了。我跟老婆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有钱了就到你这里来转转。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又能怎样？买房子肯定是白日做的千秋大梦，大不了到时候我把房子卖了，给他一半做按揭首付，另一半我和老太婆到边远的地方买一间小一点的房子，反正今后也老了，有个养老的地方就可以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我这个宝贝儿子做的了。”

送走二马，回到吧台后我就在想，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棍棒出孝子，惯大忤逆儿”。这话是否真有点道理呢？

然而人家西方国家，不管是国家法律还是家庭教育，从来不打孩子，但是照样培养出了那么多人才，照样有那么多出色的优秀儿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