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民警问清了情况，要求双方当场协调。

吕建东还是非常主动的要赔钱，但是他知道那一车的纸壳大概值多钱，民警很谨慎的请来了回收站的老瘪犊子，估好了价格。

胖子还特地加了价钱，吕建东也同意了。

交了钱之后，民警好一通教育了吕金海，这才放他们离开。

当晚，吕建东已经身无分文了，就连第二天出去收破烂的本钱都没有了。

这件事情，在废品村很快就传开了，大家伙知道吕金海是个放火的孩子，更可恨的是认为吕建东是带着他去偷纸壳坏父亲。

毕竟木浆纸壳在他们的眼里，确确实实是非常难搞到的，为什么吕建东就能搞到。

为了这件事，老瘪犊子还特地把吕建东卖来的纸壳单独放了起来，生怕一旦有偷东西的事儿，那他也得受牵连。

吕建东跑遍了村里每家每户，合计借点钱周转一下，起码让他出去收个两三车破烂，也就存下本钱了。

可没想到村里人居然没一个人愿意借给他，还都说他是小偷。

难，真的很难，吕建东跟吕金海两个人整整三天没正经吃饭了，每天就以米汤充饥。

吕金海实在扛不住了，就跑到满是硬刺的槐树上摘槐树花吃。

这一幕被戴老大的女儿戴玉梅见到了，偷摸的从家里拿来了十几个包子，还把自己的存钱罐给了他。

这让吕金海十分感激，抱着东西就回家了。

吕建东是个有骨气的人，只给吕金海留下两个包子，而剩下的包子跟存钱罐又被他送回了戴老大家。

之后吕建东一个人去垃圾箱里翻废品，整整忙碌了一天两夜，这才从老瘪犊子那里换来几块钱的本儿。

打那以后，他们家的生活算是恢复正常了。

大概一周之后，还是戴玉梅，在老瘪犊子那里跟爸爸同样卖了些木浆纸壳。

直到这时候，戴老大跟老瘪犊子才知道吕建东的纸壳或许真的是收来的。

吕金海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都会陡然一酸，今天村民们对家里人的热情，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戴玉梅从大门外边进来，她穿了一身深橘色的麻布长裙。

吕金海立刻从回忆里转过神来，凑上去打量了下戴玉梅。

“不错，你说刚才你跟我们上去凑什么热闹？”

“切，现在是男女平等，你们能做的事儿，我们女人怎么就做不了？”

“也对，不过还是危险，下回你那份我帮你做了，你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

戴玉梅噗嗤笑了：“你怎么还想再着一次火啊？”

吕金海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倒是不想啊，可是你看看半山坡上的东西，这样干燥的天，不尽快处理掉就很容易被点燃。”

他的话被院子里的村民听见了，感觉吕金海说的非常有道理，也开始议论起来，琢磨应该怎么办。

戴老大听到女儿来了急忙出来瞧，发现姑娘没什么大碍也就放了心。

吕建东说道：“诸位，今天天儿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不是我吕建东赶大家走，主要是山坡上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收拾，别耽误了大家时间。”

大家伙都答应了下来，可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居然提出来吕金海跟戴玉梅应该定个亲。

在村里有这个习俗，孩子到了十六七岁就可以定亲了，等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登记结婚。

吕金海听了有点懵，他急忙摆手不同意。

戴玉梅也摆手不同意。

这件事戴老大反倒是急了，满脸笑容对着吕金海说道：“看你们两个整天你来我往的，从小就不错，青梅竹马，怎么订婚就不行了？”

“真不行！”

“瞧不上我家玉梅？”

吕金海摇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一起救火的混小子，居然把吕金海跟戴玉梅硬生生的推到了一起。

这些家伙一起哄，加上村民们说说笑笑，指指点点，还真是让吕金海跟戴玉梅下不来台。

没办法，吕金海跟戴玉梅低声嘀咕了两声，他们同意了。

这还真是喜从天降，吕建东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吕金海订婚这天。

他说话都失去了逻辑顺序，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当天就要请大家吃饭。

戴老大说道：“算了吧，咱们选个好日子，到我家摆宴席，这么多年，村里人多少也有些愧对你吕家，就不用你破费了。”

这明显是要吕金海倒插门，戴老大确实是在村里相当有钱，所有收废品的家里就算他家做的最大，每天都用三轮摩托拉货。

吕建东也对村民的突然转变感到非常激动，他狠狠的抽了口烟，答应了戴老大之后，毕恭毕敬的送走了各位村民。

没过多久，戴老大选好了日子，真的把吕金海跟戴玉梅定亲的事儿搞定了。

在全村人的见证下，他们已经成了未婚妻跟未婚夫了。

可两个人私底下一致认为还是做兄妹比较好，毕竟他们没有男女关系的感觉。

那天，吕建东喝了很多的酒，这可能是吕金海长这么大头回见到他如此高兴，居然喝到跟自己称兄道弟。

但从这次酒后，吕建东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次去戴老大家喝酒回来都会难受好几天。

直到有一次摔到在村口的青石上，头磕破了不说，由于在青石上睡了半宿，腿上落下了严重的风湿。

打那后的五年里，吕金海渐渐的取代了吕建东的工作，每天都要出去收废品，在这之间学到了很多关于废品回收的技巧，也开拓了他的眼界。

赚回来的钱，吕建东都会帮吕金海存着，而吕金海也会偷摸的存点钱，四处拜访名医，为吕建东讨了很多治疗风湿的药，还真让他的风湿好了很多。

二十三岁的吕金海，每天都会准时到开发区的一个小区门口敲盆儿，唱一声号子：“收破烂，纸壳塑料易拉罐，金银铜铁铝铅镍，只要你有我就要。”

小区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至少会有个一家两家拿出点东西来。

“王大娘，今天又是纸壳啊！”

“对啊，今儿个可不少，你给高点价呗！”

“大娘，我偷摸跟你说，给你的价格可是最高的了，别人都比你少一半。”

老太太点点头，准备把纸壳放到吕金海的秤钩上，忽然从吕金海身后窜出一个黑影，踅摸了两眼老太太的纸壳。

“我给更高的价格，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