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阿锦哪儿都不错，就是太容易犯"病"。
我本来想说他几句，但一想到他刚才的表现，还有那几个富婆对他的痴迷，还是忍了忍。
"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能力。"我勉强笑了笑，"再说，你不是立了军令状吗？"
阿锦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睫，淡淡说道："哦，我知道了。"
我正准备走，他又叫住我，问道："如果我做得好，你会开心吗？"
我按压住心里涌动的情绪，"嗯，当然会。"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回到春深楼，不时有一些祝贺的来，其实我们也没有发请谏啊，摆宴席啊弄个庆典什么的，哪行有哪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就是要低调，安静，又不是夜场，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消费水平不够的人只会想着看热闹，整天八卦，消费水平够的人又担心会被八卦的人知道什么秘密，所以，低调，就是行事准则。
我们不可能一把抓，只能抓住那高端的那一小部分。
应酬这些也是个累人的事儿，站得我腰酸背痛，笑得腮帮子也疼。
天色刚暗下来不久，眉姐就开车出了门，她约的那些人都开始吃饭开工，这个时候谈是最好。
她一走我和水芝就更忙活，幸好还有铜雀台来的两个人在，分担了不少的部分，否则我们就是再多长出一双手脚来也不行。
大概晚上八点多，阿凤那帮人果然又回来了，说是安排好了住处，逛了一下午，给自己上午相中的小哥儿买了不少的礼物。
看中阿锦的那位，礼盒挺小，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个不能看盒子大小，有时候越小的盒子反而越贵。
大家都挺开心，送礼的豪气，收礼的更加卖力气，一团其乐融融的景象。
把她们送入包间，又开了酒，包间里的气氛比上午的时候还要热烈。
我悄悄退出来，绕过茶几的时候，光线太暗差点摔倒，一双手适时扶住了我，我抬头一看，正撞上阿锦深沉忧郁的眼睛。
我站稳轻轻推开他，往外走的时候听到那个女人说道："哟，瞧瞧，这小眼神儿，真是让姐姐我疼死了..."
我垂下眼睛，伸手关上了包间的门，一转身看到素素手里端着一个果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我吓了一跳，她笑笑说道："深深姐，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大概有点累，你送果盘？"我问道。
"嗯，"她点点头，"那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我就在这里守着。"
看着她推门进去，我揉了揉太阳穴，慢慢走到餐厅那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缓口气感觉好了一些。
我们的隔音做得相当不错，当初选的时候用了最好的材料，我坐在餐厅里，独自一个人，比起刚才的喧闹来，就像是两个世界。
"深深姐，怎么了？"阿九问道。
我摇头说没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说道："你吃晚饭了没有？这一忙起来都顾不上你们了。"
阿九笑着说吃过了，让我不用担心。
我们俩正在闲聊，忽然听到有一声尖锐的叫喊和哭声，只不过一瞬就没有了，好像是有人推开了包间门流泄出那么一声来，又被人揪回去关上了门。
我一愣，立即站了起来，阿九当然也听见了，皱眉说道："我去看看。"
我急忙跟上，和他一起过去。
我们走到包间门前，仔细辩认了一下，就是刚刚我退出来的那间。
推开门进去，眼前的情景让我抽了一口气。
气氛很压抑，不复之前的热烈，阿凤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看，其它的人也都坐着，有几个衣服不太整齐，显然刚才玩得挺嗨。
脸色最不好看的，就是那个相中了阿锦的女人。
她一脸的怒意，面前跪着一个人，素素。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下意识扫了阿锦一眼，阿锦却没有看我，只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我总觉得，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是怎么了？"我急忙笑着走过去，安抚住那个女人说道："她哪里惹您不高兴了，消消气，她是个新人，还不太懂规矩。"
女人冷哼了一声，"不懂规矩？我看不只吧。她端着果盘进来，我都说了让她放下出去，偏不，非得倒什么酒，会倒也行啊，还偏偏倒在我的衣服上，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我仔细一看，可不是，女人的裙摆上有一片红酒酒渍，这衣服可不便宜，要是赔她，只怕这一单免了还得说不少好话。
开业第一天就遇上这种事儿，也着实让人心里不痛快。
我看了素素一眼，她红着眼睛，倒是没哭，头发乱七八糟，衣服领子也破了，脖子和脸上都有红痕。
"素素，怎么回事？跟姐道歉了没有？"我问道。
素素低声说道："我...我是不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我已经道歉了。"
"不小心？"女人的声音又高了几度，"我有没有跟你说，让你放下果盘走，一双眼睛那么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让你走还不走，非得倒什么酒，我看你他妈就是故意！"
女人说着也更来气，抬手还要打，我急忙拦住说道："姐，您消消气，这样，我再给您开一瓶红酒，算我给您赔礼，另外..."
我看了一眼阿锦，他这个时候站出来说句话，可比其它任何人的都管事。
阿锦抬头看了看我，我觉得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他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另外什么？"女人微微冷笑，打量着我说道："你说得好听，再开一瓶酒，我的衣服和心情就值这么一瓶酒吗？你以为你是谁，能比她高级多少？"
阿九要上前，我不动声色的拦住他，微笑说道："不管高级低级，您说得对，您的心情最重要，可不能因为这事儿扰乱了心情不是？大家出来玩就是图一个痛快，开心。您说对吧？红酒给您呢也是我们的心意，眉姐回来也会这么做。"
我扫了一眼阿凤，阿凤这才缓缓说道："吴太太，我看就算了吧，咱们一起出来玩，也没有几天的功夫，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可不是能总生气呀。"
女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这时阿锦终于也开了口，他站起来，弯腰在女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女人的脸色由怒转喜，轻笑一声说道："就你鬼点子多。行了，听你的。"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素素，她跪在那里抿着嘴唇，双手微握。
这时身后的门一开，眉姐迈步走了进来，一见这情况也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我，我怕再节外生枝，急忙笑着迎上去说道："眉姐，你回来了。好好陪陪这几位姐姐吧，她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人可好呢。"
眉姐一听我的话，点头笑道："那是当然，阿凤和我是什么交情，她的朋友自然都是性格好值得交往的。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事儿我出去了一趟，回来晚了，这样，我自罚。"
她说罢，拿酒瓶子倒了满满一杯，端着杯子一饮而尽，阿凤笑着站起来，给那个女人也倒了一些，三个人又喝了一杯，这才算完。
我带着素素退出来，站在走廊里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眉姐也从里面出来了，她看都没有看素素一眼，对我说道："深深，我带了几个人回来，你过来看看。"
我跟着眉姐走到院子里，发现院子里站了六个男人。
这六个男人一字排开，身上穿着挺时尚的衣服，应该就是眉姐从别的夜场找来的人。
我匆匆一掠，目光在最后一个人的身上定住。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他？
乔尔？
眉姐给我一一做了介绍，到最后的时候，她微笑说道："这位是我以前的老朋友推荐给我的，是一名国际友人哦，凯文。"
凯文？可是他明明就是乔尔。
我按下心里的疑惑，听眉姐继续说道："他可是一位红酒爱好者，有很深的研究。"
如果说之前有可能会认错人，大千世界有两个长得特别像的人也不足为奇的话，那么，眉姐这句话，想让我相信他不是乔尔也难了。
乔尔看到我，四目相对，幽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像是真的不认识我一样。
我不信他会这么快忘了我，但既然他这样，我暂时也不好多问。
眉姐让人把他们带进去，随后指了指院子里的凉椅，说道："走，过去做做，跑了半天还真有点累。"
我也累得够呛，走过去和她面对面坐下。
她看了一眼我身后满楼的灯火，拿出一支烟来点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累，"我如实说道，说完我们俩都笑了笑，我又说道："不过，倒是挺开心的，自己做果然不一样，难怪当初那些妈咪一个个都混成了人精，在这里面摸爬滚打，不成人精也不行啊。"
眉姐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说道："我打算让素素走。"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我知道原因，其实我们俩都心知肚明。
她说完看着我，"今天的事你也看着了，这才是第一天，这种事以后还会层出不穷，我们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以后只会更忙，我们没有时间总为她为这点破事儿擦屁股。"
眉姐说得很对，要说突出事件，或者遇到一些刁钻的客户这个不可避免，但是，素素的问题，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眉姐有些烦躁的把剩下的烟掐掉，用力按了按，说道："本来看着这个姑娘挺聪明的，人也听话，长得也不错，也没有什么牵绊的，想好好培养，但是...现在看来，她什么都有，唯独缺了认清自己的眼光。这一点，在这个圈子里反而是最不能容忍的。"
"那...要让她去哪儿？"我问道："总不能不管她。"
眉姐短促笑了笑，"不会不管，但也管不了太多，都是成年人，既然出来工作就得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我们又不是家长，也不是开的托儿所，尽人力吧，毕竟也跟了我这么久。"
我点点头，想了想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眉姐说得残酷，但却都是事实。
她站起来，叹了口气，"我去跟她说，长痛不如短痛。"
她向屋子里走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