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的意识到，若是娴妃出事儿了，就凭她之前的弃暗投明，背叛顺妃，慕容妙月第一个便会对她下手。

不行！阮明珠心中一惊，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地狱生涯，她便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必须保住林挽月！

思及此，阮明珠便顶着众妃嫔异样的目光，站了出来，道:“皇上，娴妃做出这样的事儿，实在是愧对皇上。可她毕竟是小公主的母妃啊，小公主身子本来就弱，需要母乳喂养，更需要母妃的呵护，若是真的将娴妃囚禁于冷宫，小公主可要如何是好？皇上，您就算是不疼着娴妃，也该想想小公主啊，她还那样小。”

阮明珠一站出来，娴妃的党羽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站了出来，道:“是啊皇上，这小公主与大皇子，不都是皇上您的孩儿吗？小公主不仅是娴妃的宝贝，也是您的心头肉啊。”

闻言，赵轩剑眉狠狠皱在一起，拧成一团。先前那般坚定的下旨，如今也有些后悔。

这些后妃所言不差啊，小公主赵念，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不能因为是女孩儿就厚此薄彼，否则会给后宫留下怎样的影响？

眼见着林挽月就要翻身，慕容妙月面色阴沉，向曲如意使了个颜色。

明知慕容妙月是利用她，可是曲如意还是不得不站出来，寄人篱下，当真是不好。

“皇上。”娇媚的低吟一声，曲如意竟挺着大肚子，缓缓跪在了地上，道:“奴婢也知道皇上仁慈，可是娴妃此举，实在是让后宫妃子们心慌意乱啊。今日是大皇子，明日也不知道是谁呢。若您就此放任娴妃，闹得后宫人心惶惶，岂不是太过划不来？”

慕容妙月要什么，她当然知道。甚至，曲如意还隐约猜到，今日之事，恐怕与慕容妙月脱不联系。可是寄人篱下，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也只能是期待着虞柳宫尽快将慕容妙月拉下台，否则不仅是她，腹中的孩儿将来也逃不过慕容妙月的魔爪。

闻言，赵轩果然面色阴沉，皱眉看着疯狂的林挽月，正要张口说什么，却瞧见一个嫩绿色布衣的宫婢缓缓走来，瞬间便移不开眼睛。

一个宫婢本没有什么，可重要的是，这宫婢怀中抱着的，乃是他的小女儿，赵念。

春雨一进入虞柳宫，便瞧见林挽月如此疯癫的模样，心中发苦，只看了一眼，便跪在正中央，道:“皇上，小公主哭闹不止，要找母妃，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才带了小公主前来，寻找娴妃娘娘。无论娘娘犯了什么错，可小公主是无辜的啊，还请皇上看在小公主的面子上，放过娴妃娘娘吧？”

冷宫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能够将人活活逼疯的地方，有多么恐怖，自然不必春雨多言。可正是因为这样，春雨才要救林挽月。

闻言，赵轩便更加踌躇不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哪个都舍不下，心中十分无奈。

见此，慕容妙月啐了一声，暗骂曲如意不顶用，站了出来，便道:“皇上，臣妾依着您的旨意，协理六宫。如此，这事儿臣妾就不能够置身事外。”

微微欠身，轻蔑的瞧了还在向她张牙舞爪的林挽月一眼，道:“林娴妃犯得可是毒害皇子的大罪啊，其罪当诛，皇上留她一命，已经她看在小公主的面子上了，索要更多，却是贪得无厌了。”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见赵轩面色没有不虞，心中一喜，便接着道:“此例不可开。若是今日因着小公主的缘故，就这么放了娴妃，那后宫中人，日后便会仗着膝下有子，都去毒害皇嗣，那后宫还能有好吗？臣妾句句肺腑之言，还请皇上定夺。”

都已经这样说了，赵轩也深知人的劣根性，当下便点头，要处置林挽月。

见此，春雨急了，生怕今日救不了林挽月，忙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这首诗，皇上忘了吗？”

什么？

闻言，赵轩狭长的凤眸眯起，瞳孔剧烈缩动。

眼前仿佛是那个一颦一笑，皆勾魂夺魄的女子，牵动着他的心魂。双手暗自发冷，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为了她，长夜漫漫，堆起雪人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时候。

当年事情历历在目，赵轩向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不等众人再次劝阻，当即便道:“好了，都莫要再争议了。”

皇上都发话了，众位妃嫔自然也止住了窃窃私语，一双双眼睛看着赵轩，等待着他的决策。

“娴妃罪不可恕，可是念着小公主还年幼，便褫夺封号，降为嫔，将小公主平平安安的养大，若是小公主有什么不测，娴妃便要罚跪于长安殿正中央，接受风吹雨打，为了小公主，向上苍祈福。”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怔片刻，才齐声道:“皇上圣明。”

闻言，赵轩苦笑一声，道:“圣明吗？呵呵，也不见得吧？”

卫灵素面上闪过一抹怨恨，稍纵即逝，并未有人注意到，可却未曾逃过柳如烟的法眼。

作为这么久的姐妹，柳如烟自然知道卫灵素心中的苦，孩儿被害，却要亲眼看着敌人逍遥法外，放纵敌人的，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要有多勇敢，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

柳如烟苦笑一声，试问自己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前世她便是个心气儿高的，今生她也是。若是赵泺这般对她，她绝对不会容忍。

一想到前世受到的种种迫害，赵轩不同的反应，柳如烟便只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

她还能如何？只能是认命了。

待挥退众人后，赵轩才有些悻悻然地看着卫灵素，柔声问道:“朕这样处理，贞妃你可恨朕？”

闻言，卫灵素看着赵轩，神色陌生，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赵轩似得。

恨？卫灵素几乎要笑出声了，她怎么可能不恨呢？就在她恨不得喝敌人的血，吃敌人的肉之时，她的丈夫，却因为曾经和敌人的柔情蜜意而置她与不顾，置孩儿于不顾。

现在竟然还来大言不惭的问她，恨吗？

卫灵素简直是要仰天大笑，却微微摇头，道:“臣妾不恨皇上。”

是啊，除了忍，她还能如何？现如今偲儿还小，前途渺茫，今日她才意识到，帝王的宠爱竟是这般的不靠谱，若是意气用事，不仅会连累到柳如烟，还会让偲儿不得宠，她怎么能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害了这两个对她还说至关重要的人呢？

闻言，赵轩松了一口气，道:“贞妃能够这般识大体，实在是不容易。朕虽然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小公主不能没有母妃，她虽是女儿，可也是朕的孩儿，朕不能够枉顾她啊。今日之事，只能是委屈你了。不过朕也惩罚了娴妃，想来她日后会安分守己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静静听着赵轩的措辞，林挽月眼中都是偲儿痛苦的模样，微微点头，也不再理会赵轩。

若是之前，赵轩这样宽慰她，她心中还有少许慰藉，可是经此一役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有多么傻。

见卫灵素如此模样，赵轩有些尴尬，起身看向柳如烟，道:“瞧着贞妃不大好，应是过于担忧偲儿了。如烟，你向来贴心，替朕好好照顾她们母女。”

闻言，柳如烟巧笑倩兮，眉眼间皆是笑意，缓缓点头，道:“皇上放心吧。”

微微颔首，赵轩便要踏步离去，却被柳如烟叫住。

“还有何事？”赵轩疑惑道。

闻言，柳如烟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赵轩面前，抬手将他凌乱的发丝打理好，又将衣领子整理好，这才道:“皇上这件龙袍，衣领子有些软，常会凌乱，皇上下次可别再穿了。”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赵轩不禁侧目，竟有些不舍的离开，可是转眼间便瞧见卫灵素抱着偲儿，担忧的什么似得，还是忍住了，向柳如烟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虞柳宫殿外，柳如烟双眸阴沉，温情转瞬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

“你前些日子还告诉我，莫要陷得太深，我不当回事儿。”卫灵素抱着偲儿，轻轻哄着，又温声道:“现如今我算是清楚了，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可是为何，我这心里这么痛呢？妹妹，我好难受啊。”

闻言，柳如烟心中微微刺痛，仿佛又回到了临死之前，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只觉得灵魂深处传来一阵痛击，实在难受的不能自已。

“姐姐，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很多的。”柳如烟轻声哄道。

看着卫灵素已经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柳如烟实在是不忍心见她如此难过。哭出来，到底是能好很多的。

闻言，卫灵素不哭反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我不哭，我要坚持下去。今日我算是知道了，帝王的宠爱根本靠不住，必要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我不能哭，我要撑下去，为偲儿撑起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