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船重新启动，转头朝原来的位置前进。海面恢复得不剩一点痕迹，我们只有靠经纬度坐标才能准确定位。
到达后，陆飞立刻组织下潜。考虑到之前的种种情形，这次由她亲自下去，随行人员有我和两个工作人员，搞得刘叔有些不爽。
潜水器入海，那种深邃绝望的感觉又一次填满我的内心。
工作人员平稳操控，陆飞道：“你害怕了是吗？”
我转头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思路？”
“你眼睛里的光告诉我你其实很不适应潜入水下。”
“这个时候咱俩就别在这玩心理游戏了好吗？”
“下潜需要几分钟，这几分钟里我们无事可做。”
“那我宁愿想象一下接下来会看见什么。”
“能看见什么它就在那里等着，不是我们想看见什么就看见什么的。”
我撇了撇嘴，没说话，一直盯着观察窗外。其实他观察得很对，我不喜欢潜水，我觉得此时此刻的感觉跟我在梦里坠落很像，那是我远离金珠的过程。
靠近水底，混沌还在持续，细微的颗粒随着洋流移动，在潜水器的灯光下形成一条宛如利剑的光束。
因为不明情况，潜水器悬浮下来，水平游弋。
“你见过海怪？”她又问。
“对，在孟加拉湾，”我回答说，“想起来倒是和这次有些相似，一个印度和尚用一个卷轴唤醒一只海怪，瞬间天翻地覆，比现在严重得多。”
“你们怎么逃脱的？”
“海怪脖子下面挂着一个棺椁，里面爬出来一个超级厉害的人，把海怪和和尚都杀死了。”
“是因为发现的地点他才被你们称为孟加拉的？”
“对，你知道他？”
“资料上有，但……看起来他好像不是人。”
“据我们了解，他是造物主创造的阿修罗一族的后裔，是最早的先民，血脉里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他人呢？”
“死了吧，可能。”我随口一说，“我也说不好，他虽然不曾伤害过我们，但绝对也不是我们的朋友。”
“那种危险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成为朋友。”
“但可能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朋友化解危难，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以后我来保护你。”陆飞认真地说。
“你还真是保护欲泛滥啊！”
“你可以依靠我。”
“嗯，那我期待着你的保护伞。”
她抿嘴一笑，没再说话。
观察窗外面，混沌慢慢消散，我们转头往回走，照射灯照到淤泥表面的一个大坑。我们加速开过去，过程中惊讶地发现海水中的灰尘并不是在飘浮，而是全部朝着坑的方向汇聚，正在填补那个大坑。
妈的！果然是这样。这种淤泥有自我修复的功能。
“加速！”陆飞冷静命令道。
“收到。”工作人员机械地回答，同时潜水器加速朝大坑上方飘过去。
这个大坑足有五个潜水器那么大，坑内的灰尘逐渐联结，形成绒毛状的东西不停招摇，好像是在招呼自己的同伴快点过去。
我们吹散一些灰尘，来到大坑上方。另我们失望的是，我们并未在坑内看见淤泥下面的东西。我们回来的太晚了，它的自我愈合，只剩下最后一层。
我看向陆飞，等她拿主意。
她思考十秒钟，“下潜！”
“啊？”包括操作人员连同我在内全都惊讶地叫了一声。
“下潜，贴近坑中心。”她再次发出指令。
“你不想活了啊？弄不好直接把咱们吞了！”我问。
“听我的！”她坚持道。
操作人员小心移动操纵杆，潜水器朝大坑深处斜插进去。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在坑的底部还真的有一小块奇怪的东西。
它呈透明状，好像是一个被埋在淤泥下的巨大气泡。灰尘就在它上面凝结，如果不是靠近，真的不容易发现。
“那是什么？”我道。
“拍照！”她没搭理我。
另一个操作人员在电脑键盘上操作。
“再靠近一点儿。”她说。
“可能会有危险。”操作员提示。
“我们肯定不是来度假的，操作！”
潜水器缓慢靠过去，我的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准备机械手臂。”陆飞再次说道。
“明白。”操作人员回答，话语里明显带着不解。
“靠过去，刺破那东西。”她终于说出最终目的。
“等等！”我叫道。
“你怕了？”她转头微笑着问。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分析分析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不怕死的人会考虑那么多吗？”
“我是不怕死，可我也不想白白牺牲。”
“没事儿，我保护你。操作！”
潜水器再次悬浮，透过观察窗可以看见气泡正在向外扩张，好像有很大的力气要从中爆发出来。机械手臂带着锋利的抓钩朝它靠近。
“等等！”我再次叫道。
“执行命令！”陆飞握住我的手，说。
机械手臂停顿一下，猛地向下刺去。刹那间，一股强劲的力量铺在观察窗上，潜水器迅速向上飞起，我们被安全带捆着，人仰马翻。
翻滚特别剧烈，我能感受到我们正在向上飞。我顾不得观察，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发现那竟是陆飞纤细的手。我睁眼看，见她吃力地抓着护手，眼睛还盯着观察窗。
我想说话，却吐了。
很快，光明把我们笼罩，我们停顿一下，又向下坠落，最后砸在什么东西上，停住。
“排水！”陆飞发出命令。
“收到。”操作人员痛苦地说。
潜水器震动起来，而后我们又小幅度上浮，最后停下。滚了一圈，稳定下来。
我正看寻找观察窗，浓烈的阳光从里面射进来，我意识到我们是在海面上。
陆飞转头朝我笑，松开我的手，“我说了我会保护你。”说完，她再次命令，“告诉科考船把我们拉回去。”
没多久，潜水器贴着海面移动起来，科考船的巨大船舷如同城墙一样出现在我们前方。
掀开盖子，我看到上次一样的情景，只不过这一次人们的脸更白，神情也更紧张。
“大家不要担心，我已经基本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了。”
“你没事儿吧，兄弟！”刘叔问我。
“没事儿，就是有点晕。”
“你们带他去检查，”陆飞说，“医务室有稳定情绪的药物，二十分钟以后，在影像室集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