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道：“世人都道修行之法无外乎修炼元神，到得元神有成自能飞升天界。却不知万法归一，任何法门修至最高之处，一样能悟透天道，遨游环宇。一切的修行都只是体悟天道的过程而已，须不知佛门还有顿悟之人立地成佛。”

应天面上现出茫然之色，他在典玄殿中数年见那典籍所载都是描述各种修行功法，虽也有那修习心性之书，但却一直以为只是为了配合本身修为提高的辅助而已。而且所见之人无论修行多高，都是注重元神的修炼，便是崇日寺的至善大师也不见他每日只是吃斋念佛来体悟天道的。他心中一动，好似有些感悟。

那老人接道：“便是这修道一脉，也不只有这元神修炼之法，还有一法修至最高境界一样能破开虚空飞升仙去，这便是我所修的‘金丹大道’！”

他见应天面上茫然，解释道：“这修行本分内丹、外丹之法。内丹便是修炼自身，以自身为炉，采天地精气，在体内孕出内丹，到得内丹大成之日便可飞升仙去。这内丹便是世人所说的元神了，故此这内丹修炼之法便是元神修炼之法。

那外丹之道却是在人体之外，采天地灵物，以自身精气做引，调和阴阳，炼出金丹，服食之后一样能飞升而去。

这内丹、外丹之道本是殊途同归之法，但修这内丹之术虽慢实快，而修这外丹之道却是虽快实慢。”

应天对元神修炼之术了解颇深，但对着外丹修炼之术却只有耳闻，现下听得这老人说什么快快慢慢的，实是让他心中更是困惑。

那老人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这内丹之术看似修炼艰难，但一般得到名师指点，或者功法正宗，加以时日元神总有所成。虽不是人人都能飞升仙去，但飞天遁地，延长性命却是只是普通之事。故此我说这内丹之术乃是虽慢实快

但修那外丹之术，只须收集天地灵物，材料阴阳相配，掌控火候温度，总能炼出一些丹药来，服食之后一样能延年益寿，有时炼药之法精深，所炼之丹服食还能提升修为。但这炼丹药之法修道之人几乎人人都会，但你可见过几人能炼出金丹，服后飞升仙去的？一些修习外丹之人领悟错了其中的含义，以为炼出丹药只是为了提升巩固元神之用，故此这外丹之道渐渐沦为内丹之辅。

世人愚昧，却不知这金丹大道乃是与内丹之道并列的正宗功法。要修这大道，本身须得对自身体内阴阳五行了解至深，然后要体悟天地间自然之理，努力贯通自身与天地，到了天人合一之境。同时须磨砺心性，精研药理，跋山涉水收集天地间至灵之物。到得一切完备，也不知多少年过去了。

但即便到了如此地步这炼出金丹的可能性也是十无一二，还须得顺应天道，待得机缘来临才能一举成功！其中艰难难以言说，故此我说这外丹之道乃是虽快实慢。”

应天听到此处，心中有些了然，面上困惑之色大去，不想这外丹之道竟是如此艰难。

那老人见他领悟，捻须微笑道：“当年我有个道号叫做‘百药子’，修的便是这‘金丹大道’，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祝融丹炉’这等神器。我集齐所有材料之后对着这‘祝融丹炉’静坐悟道三百余年，借着这神器与天地气机的感应终于到了天人合一之境，这才开炉炼丹。

这一炉丹药却是有些奇怪，每到我觉得金丹将成之时，心中总会有莫名的感应，觉得这丹炉之中还有些东西正在酝酿。我那时已是天人合一之境，虽是不能知过去未来，但时常心血来潮也能预测些近日之事。我心中犹豫，这炉丹药乃是我毕生心血，我不敢贸然开炉，便一直守着这丹炉等了下去，这一等便是百多年。

那日我正在枯坐，忽然心中一动，直觉这炉中火候已到，丹药终于成形。我知道这金丹极将火候，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当下也不敢迟疑，终于将那丹炉停下。

我虽是已修至古井不波的地步，此时也不免有些紧张，不知自己这炉丹药到底如何。我走上前去，慢慢揭开了炉盖。” ”说到此处，他面上显出奇怪神情，闭嘴不言，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应天不敢出声打搅，只是静静等他说下去。

过了许久，那老人叹了口气道：“我刚揭开丹炉，只见一龙一虎扑面而来。我吃了一惊，来不及闪避，那龙虎忽然消失不见了，我鼻中一阵异香，发现自己修为竟是增加一倍不止。原来那龙虎只是金丹丹气所化，被我吸了就有此功效。”

我定睛看那丹炉之中，只见那炉中一片金光，中间有一颗金色丹药。我心中大喜，从刚才开炉丹气所化之形我已是猜到这金丹便是传说中天界五大金丹之一的‘灵虚龙虎金丹’！

这‘灵虚龙虎金丹’在天界也号称五大金丹之一，效用可想而知，我原本只想炼出一颗金丹便以满足，不想竟有此收获。我思来想去，只怕是这‘祝融丹炉’的缘故。世间之人哪里能用神器炼丹的，这也是我的机缘。

我知道我服下这金丹立时便能飞升，而且只怕因这金丹之故，到了天界修为也要高于一般仙人。我心中正喜，那金光渐渐散去，我眼光一瞟，只见那金丹边上竟是还有一物。

我擦了擦眼睛，凝神看去，只见那是一颗黑色丹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刚才被‘灵虚龙虎金丹’金光所掩，故此没有看清楚。我心中奇怪，这丹药我从未听说过，不知怎会和这金丹至宝一炉而出，我便伸出手去，想拿起来细细观看。

我手刚一碰到那黑色丹药，立时有一种邪异的感觉从这丹药上传来，我立时便道心不稳，眼前异相纷呈，体内经脉乱作一团。我脑中只有一点清明，知道如不赶快克制，立时便要走火入魔。但这感觉绵绵不断传来，以我的修为根本便抵挡不住，便在我将要失去神智之时，那‘灵虚龙虎金丹’忽然发出金光，我借那金光之力终于勉强甩下那丹药。

我调息良久，这才稳定下来，看着这丹炉中一金一黑两颗丹药，百思不得其解。这黑色丹药到底从何而来？从刚刚的感觉来看，这丹药定然不是什么正宗金丹，反而像是什么邪药。

我静坐了数日，苦思冥想，终于有些领悟。这天道之理有一正便有一邪，有一黑便有一白，阴阳相辅本是如此。今日我机缘巧合之下炼出了天界至宝金丹，那这黑色丹药定是与这金丹阴阳相合的丹药，这金丹是正，这黑色丹药却是邪，我虽不知它是什么丹药，但可想而知效用定是不在这‘灵虚龙虎金丹’之下。

这等天地灵物，虽不是正宗，却是顺应天道而生，我也不敢轻易毁去。但这丹药是因我而生，我如放之不管，只怕今后有人得了这丹药将要弄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因果却是要记在我头上的。

我又苦思数日，终于决定先不服食这金丹，而是先行下山行医救人，积下功德，今后如有劫数，也可抵得一二。故此我这一去便是一个甲子。

一个甲子后，我回到乾元山，准备服食‘灵虚龙虎金丹’。但这黑色丹药却仍是我心头之患，于是我便想了一法。

我的金丹之道乃是得自一位仙人遗留在一个山洞中的道统，当时除了一些旷世罕见的典籍之外，还有一个玛瑙葫芦。这葫芦外表看来无甚奇怪，内里却是别有天地，称作‘壶里乾坤’，想来仙人之法我等凡人不能领悟。我有许多炼丹之时的材料都是这壶中天地所产，到是省了我许多功夫。

这葫芦还有一个妙用，乃是能保持元神不散。须知凡人的元神不管修到什么程度，都不能长时间脱离肉身，否则时间一久便要化入虚空，要是遇上罡风一吹，只怕立时便要随风而散。许多邪派高手失了肉身，便要用那夺舍之法抢夺他人躯体，便是这个道理。”

应天闻言点了点头，心道：“只怕不只是邪道高手，正道之人也是一样，我当日便差点被易笑天夺了躯壳。这老头虽是上古修士，但心中正邪之见却仍是这般简单！”

不说他正在心有所感，耳边听得那老人道：“我当时本身修为也已极高，于是我便用元神化身之法，分出一个元神，带着这丹药都进到这葫芦之中，留在世间等待有缘得这丹药之人。”

应天本在静静听他诉说，听到此处，忽然跳了起来，指着这老人道：“你……你是药仙元神？”

那老人微笑道：“应该说我是‘百药子’的元神！我进到此处后，我本体这才服下丹药飞升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