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回过身，快步走到蔡氏身前，急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本就受到了惊吓的蔡氏，经苏离这么一喝，更加慌了，道：“儿媳……儿媳不是故意不回家的，是被陛下掳……”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用掳这个字不太好，便改口道：“是被陛下请入宫中陪了叶姑娘几日。”
蔡氏实在没有说谎的天分，她这等不尽不实的话，落在苏离这种老狐狸耳中，自然是被识破了。
不过现在苏离对于蔡氏怎么进皇宫的并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那句话。
“你刚才说，你在普惠寺因撞见陛下和人密会是不是？”
蔡氏暗恼自己说漏了嘴，却也不敢再瞒着苏离，只跪在地上，回道：“是的，请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明鉴，儿媳真的不是故意……”
苏离并不想听这些，他粗暴地打断道：“我现在问你，你在普惠寺撞见的人，和陛下密会的人，是谁？”
蔡氏愣了愣，茫然地摇头道：“儿媳不认识那些人。”
听到那些人几个字眼，苏离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唐玉竟然偷偷跑出宫，还见了这么多的人。
苏离思索片刻，又死死地盯着蔡氏，道：“蔡氏，现在我问你话，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否则即便陛下站在这里，也护不住你。”
蔡氏忙道：“父亲大人有话尽管问，儿媳不敢有丝毫隐瞒。”
苏离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有几分孝心，起来，随我来。”
他说完话，转身就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了。
蔡氏并不敢起身，而是怯生生抬眼去看一旁的阮氏。
对于丈夫态度的转变，阮氏不明白，但是也不敢问，她狠狠地啐了一口蔡氏，转过身走了。
只等这时，才有平日里觉得蔡氏不错的侍女上前扶起蔡氏，道：“少夫人，快起来吧。”
蔡氏起身，掏出锦帕擦了擦眼泪，朝苏离的书房去了。
进了书房，蔡氏惶恐跪下，见苏离换了一身居家深服，端坐在太师椅上。
“那日在普惠寺中，你撞见陛下的事，你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许隐瞒，老老实实地说来。”
蔡氏心想，那日自己答应陛下绝不将这件事吐露他人知道，并发了誓言，可是那时陛下没有应允，还把我困在宫中多日，今日迫于父亲大人逼问，我便是说了，也算不得违背誓言。
抱着这种想法，蔡氏低声道：“那日儿媳陪着母亲在普惠寺烧香祈福，午间母亲休息时，儿媳觉得无趣，便信步往普惠寺后院走去。”
她说这些话意在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去见陛下的，所以补充道：“当时侍女们都留在母亲身边伺候，况普惠寺后院一般不许人来，所以儿媳身边就没有带其他人。”
对于蔡氏补充的话，苏离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在他心中，自今晚自己父子看到她站在皇帝身边起，她就已经不是苏家的儿媳了。
“继续说。”苏离催促道。
蔡氏继续道：“普惠寺后山有一处小竹林，那里僻静清幽，儿媳曾去过不少次，这次也如往常一般过去。可刚走近，便远远地看见了陛下和……和一个中年男子在那里交谈。”
苏离追问道：“那中年男子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蔡氏低声回道：“男子三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身形高大，脸比常人黑些……”
苏离指着自己桌子上的笔墨道：“你也曾学过小描吧？过来画出来。”
蔡氏学的都是些花鸟小描，哪里画过人，还是见了很久，快要忘记的男子。
可她不敢拒绝苏离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举起笔来，尽力画了。
画出来的自然不算成样子，可是作为认人用，倒也够了。
苏离盯着那画看了一会，猛然认了出来，急道：“只有他一人？”
苏离的反应把蔡氏吓了一跳，她慌张地回道：“还有七八个人，应该都是他的护卫，以他为尊。”
蔡氏说完话后，见苏离盯着那幅画，又不说话了，便小声道：“父亲，儿媳实在是被陛下强请走的，绝不是母亲以为的那样。儿媳虽不堪，这点廉耻心还是有的。这些天儿媳一直躲在望月宫中，与叶姑娘形影不离，陛下也从未对儿媳做出过什么逾矩的举动。”
她小声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苏离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苏离现在满脑子都是后悔，后悔那时自己怎么没更加警惕些，思虑得更加周全些，竟放任唐玉和南疆的来将对上了话。
他想，怪不得不久之后唐玉就敢着手对付庆州的梁道夸和贺天生。
蔡氏说了半天，见苏离没有回答，便小声唤道：“父亲？”
苏离回过神来，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蔡氏无奈，只得行礼，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她回到自己的东院，却发现院内空空，只几个扫撒的仆妇在，过去服侍自己的婢女们都不在了。
问了仆妇才知道，为了不让她失踪的消息传出去，阮氏把这些婢女全扣在自己院中了。
蔡氏怅然走到她的书房，曾经这里是她的家，让她那么的安心，可是只短短不到一个月，再来到这里，竟感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恍如隔世也。
她坐了一会，终是叹了一口气，来到了阮氏房门外。
蔡氏在苏离书房中被问话的时候，阮氏回到房中越想越气，只觉过去自己对蔡氏的一番疼爱都用在了狗身上。
这会儿蔡氏求见，阮氏自然不见。
蔡氏只得在门外高声道：“母亲，你便是真的不认我这个儿媳了，也要让儿媳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啊。”
阮氏怒道：“你身为人妇，不守妇道，竟还觍着脸来问我错在哪里？这一点便是乡下田间的妇人都知道，难道你这满腹诗书的才女竟不知道？”
被自家婆婆当着这么多下人骂出这样的话来，蔡氏哪里受得了，眼泪汪汪地道：“母亲不要冤枉人，我何时不守妇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