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继母，阮氏对于蔡氏这个儿媳一直是很满意的。

苏离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那日蔡氏入宫，戴榕看见她与皇帝牵手低语……”

苏离话没说完，就听阮氏断然道：“不可能，定是那戴榕看错了。蔡氏平日里足不出户，即便过去应馨儿的邀约入宫，也是快去快回，从不在宫里停留，怎么可能和皇帝……不可能，不可能……”

听了阮氏的话，苏离也犹豫了起来，以他对蔡氏的家教人品的了解，蔡氏不该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可他也相信戴榕绝对不敢骗他。

见苏离沉默不语，阮氏柔声道：“相爷，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坠儿嫁进咱们家中两年了，平日里侍奉咱们公婆，照顾飞白无比小心谨慎，尽心尽力，况且她家风严谨，自婚后就是京中贵妇们的小聚她都不怎么去，整日里只待在府里，怎么会和陛下有瓜葛呢？”

苏离沉吟道：“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如今咱们家和陛下势同水火，万一她真的有了异心，害了飞白，咱们苏家将万劫不复。”

阮氏道：“相爷若不放心，妾便去亲自问一问她如何？”

苏离忙制止道：“不可……”，犹豫片刻又道：“你去问一问也好，不过要隐晦些，最好不能让她察觉咱们对她有了疑心。”

阮氏忙应了，道：“妾知道怎么做，妾这就去找她。”

阮氏领着一帮仆妇径直来到东院，东院的丫鬟慌忙通报了蔡氏。

这些天苏离和皇帝对峙，苏飞白就一直住在北大营中，已经多日没有回城了。

听丫鬟通报阮氏来了，蔡氏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迎接。

阮氏见蔡氏穿得素雅，不施粉黛，更显天然美丽，心想，这等好儿媳万不要做出那等败坏门风的事来才好。

进了内室，蔡氏见了礼，道：“母亲到东院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平日里都是蔡氏往阮氏那里请安问好，阮氏寻常不到东院来。

阮氏指了指一名仆妇手里的盒子道：“我这里有些鞋样，打算给相爷和飞白做两双靴子，你眼光好，你来挑一挑。”

蔡氏笑着上前，见那盒子里满满的放着几十张精美的鞋样，她一个一个拿着比划，嘴上道：“还是母亲心细，我平日里就想不到这些事情。”

阮氏笑道：“那是因为飞白不在你面前，若是他穿着破了洞的靴子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便是想熟视无睹怕也不成了。”

她这句话当然是玩笑，苏离脚上的靴子别说是破洞，哪怕松了一根线，那也是要扔了的。

提起丈夫苏飞白，蔡氏脸上显出一片忧愁来，如今丞相府和皇宫对峙严重，他的夫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城里来。

见蔡氏面露愁容，阮氏打趣道：“坠儿莫不是想念夫婿了？”

听到婆婆的打趣，蔡氏俏脸微红，娇声道：“母亲……”

见蔡氏这等女儿态，阮氏的心放下了三分，她自认眼睛毒辣，蔡氏对苏飞白的想念不像是装出来的。

阮氏打个哈哈，混过去，又道：“坠儿，那日入宫是你第一次见陛下吧？”

没料到婆婆会问起皇帝来，蔡氏愣了一下，回道：“是，往常也入过几次皇宫，却都没见到。”

阮氏继续道：“过去馨儿在世时，我倒是也见过陛下几次。自馨儿……出事以来，相爷就说陛下变了，我当时还不以为意，那日灯火下见了，虽没太看清脸，可那给人的感觉确实与过去迥然不同。”

蔡氏不明白阮氏为什么会议论起当今天子，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得道：“想是陛下长大了……”

“你觉得现在的陛下如何？”阮氏趁势问道。

对于那晚的事情，蔡氏时不时会想起来，每次回想起来的感觉都很巧妙，蔡氏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觉得就像一根头发轻轻的拂过皮肤，怪怪的，却会集中注意去在意它。

“这……”蔡氏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阮氏仔细观察蔡氏的表情，道：“这儿就咱们婆媳二人，无须顾忌什么。”

说起皇帝，蔡氏第一印象就是黑夜里拉住她的那只手，她拼命不去想那晚两人逾矩的亲昵举动，尽量平静地道：“儿媳只匆匆见过陛下一面，倒是实在说不上什么来，只是觉得他与外面传言的不太一样。”

对于蔡氏脸上那点异样，阮氏自然看出来了，她心里微微吃惊，继续道：“这又怎么说？”

见婆婆这般追问，蔡氏也觉察到了些不对，道：“母亲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儿媳吗？”

阮氏一惊，心想自己心急问得太露骨了，忙找补道：“其实没什么，陛下这次软禁百官让我觉得有些心慌，又不敢与相爷说，只得来与你说。”

蔡氏闻言，笑着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心，我看陛下不像是那等狠厉的皇帝。”

听蔡氏夸奖皇帝，阮氏问道：“何以见得？”

蔡氏回道：“只是儿媳的感觉罢了，陛下年轻，举止有些轻浮无礼，品行倒不太坏。”

听到“轻浮无礼”四个字，阮氏的脸沉了下来。

蔡氏没注意到阮氏脸色不对，她挑出一张绣有白鹤青云的鞋样，对阮氏道：“母亲，儿媳觉得这张鞋样给相爷做鞋最合适。”

对于蔡氏挑选的鞋样，阮氏并不在意，含混答应了。

从东院离开，阮氏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苏离。

苏离捻须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阮氏总结道：“坠儿对飞白的情谊妾身觉得是千真万确的，只是那晚和陛下……怕是真的发生了些事，不然坠儿说不出陛下人品不坏的话来。”

苏离沉声道：“那你是觉得二人有染？”

阮氏忙摆手道：“不，妾身觉得坠儿和陛下并不像戴大人说的那样，只是……”

顿了顿，她才继续道：“妾身觉得今后还是不要让陛下再见到坠儿为好。”

苏离闭目沉思片刻，道：“今后没什么事，就不要让蔡氏出门了。她平日与府外的往来，你也多留意些，万一她真的要出门，你要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