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对蔡氏道：“既然已经确认了诸位大臣安全无恙，夫人就快些回去告诉丞相夫人和诸位夫人回家休息吧。朕就不送你了，冯公公，好生送夫人出宫。”

一直担心着的蔡氏听到唐玉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心想，刚才自己多半是错怪陛下了，他虽有些不堪，可到底是天子。

因为误会了皇帝，蔡氏这次回话不知不觉间温柔了几分，道：“多谢陛下带路，臣妇告退。”

蔡氏走后，唐玉转过身，笑吟吟地走回了大殿内。

他坐在御座上，看着下面与刚才睡姿完全不同的戴榕，心中知道，刚才戴榕醒了，而他那个角度肯定能看见自己和蔡氏亲昵的模样。

只是不知道戴榕认不认识蔡氏，有没有看清，如果能让自己的心腹大患苏飞白的后院起火，那就好了。

这么想着，唐玉也歪在龙椅上，慢慢睡了过去。

即使在前世经常熬夜的他，现在也终于熬不住了。

自皇帝回来，戴榕便醒了，他一直眯着眼睛假睡，直到发现龙椅上的皇帝胸口起伏，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确认皇帝睡着之后，戴榕才鬼鬼祟祟地用脚捅了捅薛青雁。

薛青雁歪着脖子本就睡得不舒服，被戴榕这么一捅便醒了。

他歪过头看了一眼戴榕，不耐烦地道：“戴大人，我好不容易才睡着。”

戴榕忙做了个嘘地动作，压低声音道：“小点声。薛大人，刚才我好像看见蔡氏和陛下……牵着手站在侧门低声私语。”

薛青雁脑子还不太清醒，恼道：“如今苏贵妃都不在了，陛下的后宫谁管它！”

戴榕急道：“蔡氏，蔡氏！”

见薛青雁还没反应过来，戴榕强调道：“是苏丞相的儿媳蔡氏！”

“你说什么！”薛青雁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戴榕忙又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小声些！小声些！”

这次薛青雁终于凑过了脑袋，低声道：“你真的看清了？”

戴榕拍着胸脯道：“千真万确！我虽然老了，可眼睛不花。”

薛青雁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那蔡氏平日里连京城贵妇们的聚会都不去，平日里为人也端庄贤淑，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定是戴大人你睡迷糊，看错了。”

戴榕急了，伸出右手三指指着天道：“苍天在上，我真的看得真真的，那妇人就是蔡氏。我前不久才在丞相府上见过，蔡氏的姿容，见过一次哪里会忘掉。”

薛青雁相信戴榕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就对上苍说谎，他皱起眉头，担心道：“难道蔡氏一直是陛下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戴榕道：“所以我才着急，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丞相，让苏统领提防些蔡氏。”

薛青雁忙摇头道：“不成不成，现在咱们没有证据，你难道要空口无凭的指责戍卫京城北大营的统领夫人、当朝丞相的儿媳和当朝天子私通？”

戴榕一噎，也知道这里面牵扯的人物都是他惹不起的，只能急道：“那该怎么办？就这么任由蔡氏继续潜伏在苏统领身边？”

苏飞白可是他们丞相一党最大的王牌，如果这张王牌身边被安插了卧底，还是枕边人，那太可怕了。

薛青雁纠结道：“当然不能放任下去，可是……需要证据啊。”

两人愁眉苦脸的合计了半天，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首先需要确定蔡氏和皇帝的关系，然后再找到二人私通的证据，绝不能让这等人留在苏飞白身边。

这边戴榕和薛青雁早没了睡意，宫门外，诸位大臣的家眷们不少人都撑不住在自家马车里睡了起来。

直到冯公公送蔡氏出来，马车里的人才睡眼惺忪地爬出来，急切的问自家夫君自家父亲或者自家儿子怎么样了。

蔡氏微笑着对众人道：“我亲眼看见诸位大臣都在，只是囫囵睡在大殿里，多少受了些罪。”

听到自家的顶梁柱还在，众人长吁短叹地都放下心来。

这个说明日要给自家老爷送衣服来，那个说明日要送吃食来，众人就这样慢慢从宫门外散去，各自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阮氏双手合十，笑道：“相爷没事就好。今晚多亏了坠儿你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不然这一晚我如何睡得安稳。”

蔡氏莞尔道：“陛下本就宅心仁厚，不是儿媳的功劳。”

阮氏闻言，叹息了一声，道：“可惜……馨儿一死，相爷和陛下成了水火之势，再不相容了。唉，只求苏家今后平平安安才好。”

蔡氏嗯了一声，并没有言语。

她想了起黑夜中皇帝的怀抱和牵着自己的大手，没来由的心虚。

翌日早朝时，除了石磊那匹穷苦出身的臣子，其它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御史对身边的人抱怨道：“幸好王御史已经辞官了，不然熬了这一晚，他非死在这大殿上不可。”

那位被唐玉赐诗立碑的王御史，终究受不了这等羞辱，第二天醒来就匆忙写了辞呈，得到皇帝的批准后，着急忙慌地从京城搬回了老家，生恐走得晚了，看见那诗碑。

被抱怨的人苦笑道：“要是再来这么几晚，我这把老骨头真怕支撑不住。”

因为大臣们一个个蔫了，所以今日早朝格外的安静，除了几个大臣有气无力的上奏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争吵。

见众人不再上奏了，唐玉笑道：“诸位爱卿辛苦了，冯公公，上膳吧。”

听到上膳两个字，饿着的大臣们立刻露出绝望的神情来，尽管饿，可他们才不愿意在这里吃饭，他们想回家。

苏离这时也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坐下，一副老子已经准备好了的模样。

大臣们的哀怨声在中午收到家中送来的衣服和食盒时，终于减少了些。

苏离打开自家送来的食盒，挑拣了喜欢的点心放在嘴里一嚼，顿觉不对，咽了咽，起身去了茅房。

在茅房里，他看左右无人，才从嘴里取出一张被口水浸透了的纸，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父亲，南疆罗烈投潜回京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