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扯平了。”
顿了顿，他又觉得不能占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便宜，毕竟车费才一毛钱，而一斤熏肉大饼要六毛钱呢。
于是补充了一句：
“六毛钱我会还给你的。”
“你还我五毛吧，这车是公家的，我不能白坐。”
沉静言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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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昀没回答，沉静言不知道他的沉默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到了大林村村口，不等顾知昀开口，沉静言就跳下了车。
“谢谢你，这个水壶很暖。”
小姑娘的语气很真诚，笑容也很甜美。
顾知昀有种恍忽感，这么娇软可爱的小姑娘，真的是那晩拿着斧头暴打壮汉的女孩？
沉静言背着筐子走了好远，顾知昀才回过神来。
驾驶室里，似乎还留有一缕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摸了摸那个一直被小姑娘抱在怀里的水壶，温温热热的，像是人身上的温度。
……
“死丫头这么晚还没回来，一定是私会野男人去了！”
沉家已经吃过了晚饭，陈凤坐在炕头，伸着脖子使劲朝大门口看，一边看还一边骂骂咧咧。
沉洪刚听了这话直皱眉。
“别瞎说，静丫是个好孩子，哪来的野男人？”
“爸，静丫就是有野男人，我和妈都看到了，她在供销社买了一大堆衣服，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不是想去勾引男人是什么？”
沉玉芹斩钉截铁地说，“她还给野男人买了军大衣！不信等她回来，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在一旁玩石子的安子不乐意了，火药味十足地呛了沉玉芹一句。
“静丫姐没有野男人，你才有野男人！”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沉玉芹竖起眼睛骂道。
“你就是有，我亲眼看见的！”
安子整天被沉玉芹指着鼻子骂，要么就是揪着耳朵打，早就存了一肚子火气了，小孩子又兜不住话，竹筒倒豆似的，巴拉巴拉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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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林场的周知青眉来眼去，拉拉扯扯，我都看到了！你先前还勾搭过顾知青和杨知青，人家不搭理你，你才去勾搭周知青的！”
安子口中的周知青，是和顾知昀同一批下乡的高中毕业生周正清，戴着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
但是在村里的风评并不是很好，因为他喜欢勾搭小姑娘。
沉玉芹的秘密被安子一股脑道出，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她一把抄起扫帚疙瘩，就朝安子的后背打去。
“我打死你这个嘴巴漏风的臭小子！是不是静丫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编排我？我是你亲姐，还是静丫是你亲姐？”
安子虽然只有十岁，但也有了一些力气，不是任人揉搓的发面团。
他一边朝沉玉芹扔石子，一边大喊大叫：
“静丫姐是我亲姐，静丫姐什么都给我吃，你就只会和我抢！”
陈凤听了安子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也加入了打安子的行列。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小白眼狼，不和亲姐亲，和一个外人亲！”
沉洪刚将母子三个拉开。
“行了行了，孩子不懂事，你这个当妈的也不懂事吗？”
安子背上挨了好几扫帚，又被陈凤拧了好几下大腿，疼得他眼泪汪汪的。
他怒气冲冲地将手中最大的一颗石子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沉玉芹的左眼皮上。
“哎呀，沉志安，你不想活了！”
沉玉芹尖叫着扑上来要挠安子的脸，被沉洪刚给制止了。
“够了！你是姐姐，哪有姐姐下死手打弟弟的？”
刚才二人混打在一起，安子被沉玉芹抓伤了脖子，留下了条条血印。
沉玉芹就跟疯了似的，鬼哭狼嚎地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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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娘养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刚要随声附和的陈凤：“……”
她一个耳刮子扇在了沉玉芹脸上：“你的嘴有没有把门的，他是狗娘养的，你是什么？”
这下好了，沉玉芹左脸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左眼皮还肿成了青紫色，本就不出众的脸，臭了个彻彻底底。
“好了，都住手！”
沉洪刚在吵嚷苦恼声中提高了嗓门。
这一嗓子，沉玉芹和安子都把哭声憋回了肚子里。
别看沉洪刚平时温和沉默，但是一米八的汉子，发起火来也挺吓人的。
沉洪刚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紧紧盯着沉玉芹，目光里带着审视。
“玉芹，我问你，安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安子虽然调皮捣蛋，但从不说谎。
沉玉芹胸脯子一挺，极力否认道：“没有，他瞎说的！”
她急促地呼吸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却一眨不眨，努力装出坦荡无愧的模样。
可在沉洪刚看来，他的小女儿却是做贼心虚。
因为从小到大，沉玉芹被抓到说谎，都是这个样子。
“你趁早和那个周正清断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天的不好好干活，就知道招猫逗狗，你跟他混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陈凤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
“咋地，沉洪刚，咱闺女能够上知青，那是闺女的本事！”
提到周正清，陈凤的小眼睛像是擦了猪油，锃亮锃亮的。
“我可听说了，周正清的爸爸是大厂的车间主任，妈妈也是厂里的女工，端的都是铁饭碗！咱闺女要是能跟着他进城——”
“得了吧！”沉洪刚一挥手，打断了陈凤的异想天开，“人家是知识分子，是大城市来的，能看上玉芹这样的乡下丫头？”
“咋就看不上了？咱玉芹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十里八村的姑娘，有哪一个能比得上玉芹？”
陈凤莫名其妙的自信让沉洪刚十分无语。
沉玉芹抹掉了脸上的鼻涕眼泪，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在旁人看来，堪称恐怖。
“丑八怪，略略略~”
安子朝沉玉芹拌了个鬼脸。
“大凤，你这人咋这么湖涂呢？”
沉洪刚憋不住心中的火气，语气满满都是指责，“去年夏天的时候，顾知青好心送静丫回来，你非给人家扣个耍流氓的帽子，现在玉芹勾搭周知青，你却说玉芹有本事？你当亲妈的再偏心，也不能是非黑白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