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一听，陈老太这是明摆着问自己要钱呢。
她的脸涨得通红，唯唯诺诺地搓着衣角说：“妈，我是真没钱了，刚子这一年都没给我钱，他的工资全都攥在自己手里，本来想着摆满月酒能收点份子钱，又被我那个会算计的儿媳妇给抢走了……”
陈老太横眉竖眼地摔打着炕上的笤帚道：“我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窝囊闺女！你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娘们不把钱，就你没能耐！”
陈凤低着头，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沉玉芹道：“姥姥，你最有本事了，你去跟我爸说，让他把钱都给我妈，这样我妈就有钱带我进城找周正清了！等我们找到了周正清，定要和他闹个你死我活！他必须娶我！他可有钱了，到时候我当了干部夫人，开小汽车把您和姥爷接到城里享福，给您大把大把的钞票！”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陈老太指定乐得合不拢嘴。
可陈老太嫌弃地看了一眼沉玉芹那肥胖的大饼脸，撇了撇嘴。
也不知沉玉芹身上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干部夫人？干部夫人有长她这样的吗？
好吃懒做，身无长技，自私刻薄，名声还极臭，能嫁出去，沉家就要烧高香了！
念在母女二人受了一肚子委屈的份上，陈老太没再说更难听的话，晚上给母女二人对付了两碗稀饭，就赶她们去偏房里睡觉了。
“放心吧，大凤，我指定让刚子亲自来接你回家！”
陈老太自以为这次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一定能让沉洪刚妥协。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坐上了牛车，来到了大林村。
正巧，今天赶上沉洪刚休息。
一大早，沉玉兰就起来，喂鸡，打扫院子，挑水，做早饭。
陈老太到沉家的时候，沉家五口加上小宝宝，正在吃早饭。
小米粥，煮鸡蛋，玉米面的窝窝头，白菜炖豆腐，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
陈老太一进院子，就觉得里里外外干净整洁，连水缸都擦得锃光瓦亮，跟陈凤当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原本她打算气势汹汹地杀进屋里，指着沉洪刚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可等她情绪酝酿好了，铆着一股劲进屋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一张张笑脸。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冲到嘴边的脏话堵在了喉咙里。
“姥姥，一大早就来了，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坐下吃饭！”
沉玉兰拉着陈老太坐下，给她拿了碗，盛了小米粥，又往她的手里塞鸡蛋和馒头。
沉洪刚见到陈老太，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妈，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事。”
沉家对陈老太热情又周到，搞得陈老太都没法发火了。
她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顿觉饥肠辘辘，也就没想那么多，拿起碗快就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潘云霞抱着小宝宝，领着安子出去遛弯了，沉志强说地里还有活，也走了。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陈老太的怒火随着饱嗝，消减了一大半。
但是话还是要说的，她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刚子啊，两口子过日子，就没有不拌嘴的，你跟大凤都二十多年的夫妻了，连孙子都有了，就别跟她闹了，让人家看着笑话！你就服个软，跟我回去一趟，把大凤接过来吧。”
陈老太决定好话好说。
沉洪刚给陈老太递了一碗热水，心平气和地说：“是要去您家一趟，等会儿我就拿上户口本，接大凤去民政局。”
陈老太刚要喝水，一听这话，“冬”地放下了碗，厉声道：“刚子，你啥意思？你真要和大凤离婚？”
沉洪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老太见沉洪刚态度十分坚决，刚才说话的态度竟没有一丝犹豫，心里慌乱了起来。
“刚子，你可不能湖涂啊！大凤跟了你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了，你都这把岁数了，离了婚下半辈子就得打光棍！就你这种情况，没哪个女人愿意往火坑里跳！”
沉洪刚早就想清楚了，有陈凤在，这个家就永无宁日。
陈凤的自私恶毒，早已经超出了沉洪刚所能忍受的底线。
就算下半辈子孤独终老，他也绝不想家里鸡飞狗跳。
他也早就料想到陈凤不会乖乖待在娘家，一定会添油加醋，黑白颠倒地对陈老太告状，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让陈老太替她出头。
他和沉玉兰昨晚就想好了应对陈老太的策略。
沉洪刚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摞钞票，往陈老太身边一推。
陈老太还从未见过这么大一笔钱，眼睛都看直了。
“刚子，你这是啥意思？”
“这是一千块钱，您拿着，就当是我对大凤的一点补偿，对您家里的一点补偿。”
沉洪刚说，“家里就拿得出这么多了，您别嫌少。”
陈老太一把薅起钞票，手指沾了唾沫，一张一张地点起了钞票。
还真是一千块钱，一分不差！
这笔钱，是他拿出了积攒一年的工资，沉玉兰出了一部分，潘云霞也拿了两百出来。
全家都支持沉洪刚离婚，这让沉洪刚更加坚信，他的决定没有错。
“您老把钱拿回去，我和大凤早早办了离婚证，也不耽误她再找，至于玉芹，让她自己做决定，跟着她妈也行，回家也行，她是我闺女，我不会不管的。”
沉洪刚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心情轻松了不少。
陈老太被这一大笔钱冲昏了头脑，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自己四十几岁的老闺女竟然还能换来这么大一笔离婚费，她怎么算都觉得很值！
反正陈凤离了婚就孑然一身了，沉玉芹一出嫁，她就给陈凤再找一户人家。
陈老太乐呵呵地把钱往裤腰里一揣：“刚子，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劝你了，离婚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们老一辈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沉洪刚笑了笑，心想，玉兰说得还真对，陈家都是掉进钱眼子的人，对付他们一家，钱是最好的办法。
陈老太乐颠颠地走后，沉玉兰进了屋，拿着户口本对沉洪刚道：
“爸，给您。”
沉洪刚接了过来。
翻了翻户口本，他突然发现有一页被撕了下来。
“咦，静丫的那一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