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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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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这章眼熟?没订阅够一定比例, 那还得再等等哦!  江晚芙站起来,视线回望陆致,轻眨眨眼, 不明白陆致找自己有什么事, 却依旧福身见礼, 唤陆致作“大表哥。”

隔着一段距离, 陆致便不再靠近, 停下步子,一派温和朝江晚芙道,“你那刁奴之事,我已写信给江姑父, 着人送去苏州,他定会为你做主的。”

江晚芙哪里料到陆致这样细心, 还专门写信去苏州, 闻言忙感激道,“谢过大表哥了。阿芙给表哥添麻烦了。”

因陆致比她高出不少, 她同陆致说话时,便下意识微微仰着脸,她规矩学得极好, 听人说话时, 总抿唇微微笑着, 注视着说话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那样子,既乖又温顺。

原本是没什么的,但陆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不自在地顿了顿,缓过来后, 才接着道,“表妹太客气了,不过一封信而已。”说罢,又道,“京城虽不比苏州山水灵秀,但也算得上热闹,你若在府里闷得慌,可邀了阿瑜一同出去。”

江晚芙并不是沉不住气,喜欢四处玩的人,但还是谢过了陆致的好意。

一番话说完,陆致微微颔首,神情依旧是一派的正人君子模样,温和有礼道,“倒也没旁的事了,表妹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事为难,差身边人来说一声便是。我住在明思堂,离二弟的立雪堂不远,不过几步路。”

江晚芙应下。

“好,那表妹慢走。”陆致便不再说什么,本朝男女之防不算太森严,并不限制日常往来,但总还是有些的。

江晚芙福了福身,领着菱枝,朝回廊原来的方向走去,走到刚才看到雪白织金衣袍的拐角,却是空无一人,什么都没看见,只一条长长的廊道,青葱酸枣树枝从镂空廊窗中钻进来,落下一片阴影。

清晨的日光下,回廊上一片金灿灿而宁静着。

大概真的是眼花了,江晚芙自顾自想着,不再惦记着那惊鸿一瞥的衣袍,带着菱枝回了绿锦堂。

回到绿锦堂,江晚芙便叫纤云给自己拆了发髻,惠娘正好进来,见状接过纤云手里的梳篦,轻柔拢过江晚芙的发,轻轻梳着。

菱枝纤云见状,自然明白惠娘是有话要说,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惠娘取过素青绸缎,将江晚芙拢在背后的发松松束做一束。江晚芙不由得靠在了惠娘的手上,低低道,“惠娘,我累了。”

是真的累。

她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虽然常常能靠着讨喜的脸和温和柔顺的性情,讨长辈的喜爱,但似今日这样从头至尾提着心,还是很累。

纵使陆老太太待她和气,陆家诸位夫人也和颜悦色,但她也不敢放肆,旁人看不出,她自己却知道,她连腰背都是僵直的。

高门难攀,听上去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唯有身处高门之中,才能觉出几分真切。

惠娘见她这幅没精神的模样,心疼极了,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道,“奴婢知道您累,可这不是都过去了么?奴婢瞧着,老夫人是极喜欢您的,有她老人家心疼您,您总能松快些的。”说罢,又如江晚芙幼时那般哄道,“今日膳房进了些菱角,难得的鲜嫩,奴婢给您焖菱角吃好不好?又软又粉,保准您爱吃。”

江晚芙听得失笑,睁开眼,笑望着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惠娘真是把她当小孩儿了,居然还用吃的来哄她。

话是这么说,可惠娘说要去剥菱角的时候,江晚芙倒没说什么,等惠娘走后,便去了书桌前,打算给苏州写几封家书。

因是给家里写的,江晚芙写的十分仔细,等搁下笔,已经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用过午膳,歇了个午觉,等江晚芙一觉睡醒,绿锦堂就忙碌起来了。

方才是她给各房长辈送见面礼,如今各房则都来送回礼了,像是说好了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惠娘已经进进出出好几回了,忙得连菱枝纤云都被喊去了。

比起江晚芙的薄礼,陆家长辈们的礼,却是极大方的,出手之阔绰,看得惠娘等人都咋舌不已。

折腾了小半个下午,总算送走了最后一人,惠娘捧着拟好的礼单进来,递给江晚芙看。

什么南海珍珠、红珊瑚、织金云锦,都不算出挑的了,出手最大方的,便是永嘉公主。

她赠了一副头面,纯金、镶玉、缀珠,满满一盒子,从花钿、掩鬓到顶簪、挑心,一一齐全,金灿灿的光芒,红绿宝石、大大小小光泽细腻的珍珠,丝毫不显俗气,反而只叫人觉得价值不菲。

这样一副头面,若是放在官宦人家,用作嫡女出嫁压箱底的宝物,都稍显奢靡了。

惠娘被晃花了眼,低声感慨,“这……这怕是做传家物,都做得了。永嘉公主这礼,是不是太重了些?”

江晚芙倒还算冷静,想了想,道,“大舅母大约是为了二表哥的事情,才刻意送这样重的礼。收下吧。”

她若不收,大舅母反倒不安心,谁都不愿意欠人情,尤其是身份贵重的人,往往怕旁人拿着这人情做筏子。推来推去的,反倒没意思,倒不如坦坦荡荡收了。

惠娘闻言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捧着盒子下去了。

江晚芙收了这样重的礼,却是开始琢磨还礼了,想了想,她倒也没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唯有一样,倒既显心意,又还算合适,不显得过于突兀。

那便是她做的糕点。

她自小嗜甜,尤其喜欢糕点,尝到喜欢的,总会琢磨琢磨是如何做的,试着自己做一做,后来祖母见她喜欢,也不拦着她往膳房去,反而请了师傅来教她,故而她学的一手好手艺。

后来祖母病逝,继母进门,对他们姐弟磋磨算计,最难熬的时候,江晚芙甚至还生出过“索性出去开糕点铺子养活自己和弟弟好了”的荒唐念头。

当然,那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过后她便擦了眼泪,对外又是一副温温柔柔的笑脸了。

铺子是没开,但手艺还是在的,江晚芙打定了主意,便叫惠娘去准备食材,打算好好忙一下午了。

绿锦堂热闹着,旁的地方却不是如此了。

陆则离了福安堂后,没回立雪堂,他出了国公府,乘了马车,进宫了。

宫室显煊,高高的宫墙遮住了日光,陆则坐在圈椅上,位于一片阴影之中,不远处是冒着寒气的冰鉴,不管宫外如何灼日炙烤,宫内永远如此。热时供冰,冷时用碳,永远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陆则微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扫着雪白锦袍袖口蜿蜒的金线。内侍弓着腰进来,请他去暖阁,道,“世子,陛下醒了,诏您过去说话。”

“嗯。”陆则淡淡应了一声,起身出了偏殿,入了暖阁。

暖阁内亦清凉如春秋,梁宣帝坐在八仙圆桌前,身着青袍,身前绣着一只仙鹤,舒展雪白翅羽,做振翅欲飞之姿,仙气邈邈。

宣帝孱瘦,裹着这宽大青袍,不像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倒更像个访仙问道的修士。

陆则入内,眼睛掠过那只仙鹤,微垂下眼,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梁宣帝抬眼,仔仔细细上下打量陆则,见他容色如旧,才放心道,“瞧着倒像是没事了。”

陆则沉声道,“让陛下忧心了,微臣已无大碍。”

“坐罢。”梁宣帝颔首示意,又道,“一口一个陛下,朕想听你一句舅舅,就这么难?”

这话显然不是君臣之间该有的,而是舅甥之间的语气。陆则自小在宫中念书,当时若不是永嘉公主不舍得儿子那样小便要离家,进宫求了宣帝,陆则本该住在宫里,同皇子同住一室的。但虽没住在宫里,却是日日要进宫的,所以,他几乎是梁宣帝看着长大的。

宣帝那时还不似如今这般沉迷丹药道术,时常会去文华殿,考较太子和陆则的功课,陆则同自己这位舅舅,的确要比一般舅甥,更熟稔亲近些。

“舅舅”,陆则倒是改口了,可下一句便是,“礼不可废。”

梁宣帝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不过你。你小时候可不是如此的,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舅舅,长大了,倒是生分了。”

宣帝也不过随口抱怨几句,很快便提起了正事,道,“你的事,皇姐着人进宫递了信,说是想留你在京师养病,不去宣同了。朕应了,你留在京师无事,也给舅舅分分忧。六部各监多有空职,你中意何处?”

陆则沉吟片刻,道,“刑部。”

“刑部?”梁宣帝皱皱眉,不大明白陆则怎么选了刑部,倒也没深究,点头道,“倒也行。最近朝上因着桩杀人案,吵得不可开交,朕头疼得紧,你既去了刑部,这案子便交你主办。”

陆则抬眼,眸色幽深,“可是浙江首富之子薛绍杀妓一案?微臣倒是有所耳闻,銮仪卫和刑部就这个案子,吵了足有半年了。”

梁宣帝皱眉点头,神色有些不耐,“就是那个,吵得朕头疼。胡庸忠心倒是忠心,只是能力上到底差了几分,区区一个杀人案罢了,如何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陆则站起身,撩起袍角,缓缓跪下,肃声道,“微臣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梁宣帝见陆则这幅模样,倒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比起不着调的太子,陆则这个外甥实在胜出不少。

若是陆则是太子,他哪里还需如此操心?

宣帝心里划过这个念头,也没在意,抬抬手,道,“起来吧。得空去寻你表兄说说话,兄弟手足,不该生分了去。”

陆则应下,又陪着梁宣帝下了盘棋,下到一半,就有内侍进来,低声道,“陛下,仙丹要出炉了。”

梁宣帝闻言,立即放下棋子。

宣帝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七八年前起,便痴迷于修道,前几年还打算亲去南边寻蓬莱仙道,朝中为了这事吵得沸沸扬扬,宣帝才打消了这念头。却扭头在宫中修筑了道观,最近还迷上了亲自炼丹。

陆则见状,也起身,主动告退。

出宫后,回到立雪堂,陆则进门,正在接待菱枝的红蕖和绿竹见他回来,匆匆福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世子。”

陆则嗯了声,看了眼菱枝,不待他问,红蕖忙道,“回世子,这是表小姐身边的菱枝,奉表小姐的吩咐,来送糕点的。”

陆则瞥了眼那食盒,想到这食盒的主人,不经意皱了皱眉,伺候他的红蕖绿竹等人,当即一颗心提了起来,屏息看着他。

陆则却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道,“我记得私库还有盒玛瑙,取来送去绿锦堂。”说罢,便径直走开了。

红蕖和绿竹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看了眼,还是红蕖对菱枝道,“菱枝妹妹,你稍等片刻,坐会儿喝口茶,我这就去取。”

于是,菱枝去立雪堂时,带着一食盒不值几个钱的糕点,回来时,却揣了一盒子价值不菲的玛瑙。

江晚芙看着一整盒色泽艳丽、光泽细腻的玛瑙,默默地发愁了。

难道大舅母和表哥母子俩,是有钱没处花,喜欢到处撒钱吗?

还是,她看着就很穷,母子俩很想接济她?

“奴婢在。”惠娘见自家娘子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怀疑陆大郎莫不是欺负了自家娘子,也顾不得尊卑了,当即蹲下来,低声询问,“娘子,陆大郎同您说了什么?”

江晚芙闻言,没作声。

回想起刚才的事,她还有些懵。

其实,陆致倒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的话,从来同他这个人一样,内敛温和,尺度拿捏得当,从不失礼。

他方才,也不过是言辞恳切,神色诚恳,对她道。

“表妹,今日我来,除了探病,另有一件事,想同表妹说。你我二人的婚事,乃长辈所定,自当遵从长辈心愿。我本想,等父亲回京后,再提此事,但如今却觉得,早些定下或许更好。我忝居长子之位,底下弟弟受我连累,到如今也未曾定亲。思来想去,深觉愧疚。所以,我想——”

陆致说着,抬起眼,认认真真望着她,温和询问,“我想今日就去见祖母,请她老人家拟信去苏州,同江姑父商议定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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