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送快递的。”穆嫣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等李易江, 只好随口撒了个谎。

“哦？要寄来的包裹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能让你看到我前眼里全是高兴，现在又满是失望？”欧阳炀自然不信。

“巧克力。”

也许是想掩住自己的情绪，穆嫣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眼睛, 欧阳炀这才发现，原来她薄薄的右眼皮上坠着一颗小小的朱砂粒, 仿佛点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忽而涌起了股冲动, 想要俯身吻下去。

欧阳炀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希冀, 穆嫣又仰头看向他：“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儿。”

哄惯了女孩的欧阳炀莫名地生出了中怕被她看穿的尴尬，只好轻咳了一声来掩饰：“害你失望了真抱歉，巧克力是吗, 你喜欢什么牌子的, 我买十盒补偿你。”

穆嫣正想拒绝，室友突然跑了过来, 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下楼不带手机, 丸子正急着找你呢！”

“她不是和她男朋友逛街去了吗，找我什么事啊？”

“她不是找你，是想让你帮她找李易江。她跟她男朋友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因为车位和别人起了冲突，好像是因为那个人倒车时刮到了丸子男朋友的车，他们不愿意赔偿道歉就算了, 居然还骂人。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互不相让吵起来了而已，最多推了几下, 周围的人却小题大做地报了警，警察刚开始还比较公正，后来对方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个便衣警察，那个便衣警察特别嚣张，让他们直接把车开走就行，不要理丸子他们。丸子的男朋友气不过，就坐到了对方的车里不让他们开，那个便衣居然指使之前的警察拿出一个罐子喷他们，他们受不了就跳了出来，到现在还头疼恶心。这也太欺负人了，丸子他们把穿警服的那个的警号抄下来了，不把李易江搬出来治治他们，让他们道歉，他们以后还得随便欺负人！”

“我把李易江的手机号给他们，让他们直接打给他就好。”

“你打给他不是更好？他们和他又不熟，肯定不好意思开口的。”

穆嫣有些为难，只好说了实话：“我和他吵架了，他也认识丸子，不会不管的。”

“那个警察喷防爆喷雾的时候，你们同学的男朋友只是坐在对方的车里吗？有没有和警察发生肢体碰撞？”站在一旁的欧阳炀突然开口问穆嫣的室友。

“不知道，我打给他们问一下。”

听到他们的确只是坐在对方的车里后，欧阳炀冷笑了一下：“你们不必找关系，也不用把谁搬出来，直接拿着警号去市公安局的纪委投诉就好，警用防暴喷雾有明确的使用规定，警察并没有权利这样滥用。停车场里有摄像头，他们赖不了的。”

“投诉有用吗？他们不会护短吗？”穆嫣的室友迟疑地问。

“当然有用，滥用职权的人只是少数，这种明显的违纪行为没人会护短，如果投诉没有用，我会帮你们解决。”

果然，在欧阳炀的指点下，他们到市局的纪委讲明了原委后，被叫来的那两个警察立刻改变了态度，郑重的道歉后，还承诺他们如果几个小时后仍有不适感，去医院就诊的费用就全由他们所属的派出所承担。

终于出了气的丸子和她男朋友执意要请欧阳炀吃饭，穆嫣和其他室友也一起坐上欧阳炀的车跟了过去。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众人便决定先去唱歌，穆嫣有心事，兴致自然不高，全程都窝在沙发的一角，被大家哄得不行才唱了一首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

欧阳炀听着她用干净清澈到略带几分孩子气的声音唱这首微微透着几分悲伤的调子，觉得有种特别的味道。他以前曾带过一个女孩去听陈绮贞的演唱会，不但没有听出依依呀呀的有什么好，还觉得身边的女孩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十分矫情，可此刻却认为穆嫣唱得真的好。

他记起自己曾问过最好的哥们时墨驰，那个姜什么的到底哪里好，能值得他那样为她，时墨驰说，我觉得她哪里都好，连暴躁发脾气的样子也特别可爱。他立即笑话那是因为他的脑子坏掉了，时墨驰并不恼，只说等你也喜欢上一个人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他的脑子也一定是坏掉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穆嫣无论什么地方都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孩儿不一样，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身上甜甜的味道、额前绒绒的碎发，还有发呆时会不自觉嘟起的嘴巴……每一个细节都令他无比心动。

直到这一刻，欧阳炀才终于承认，他那么想要得到这个人只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她，而不是为了给李易江一个教训。

晚餐的时候，丸子男朋友问欧阳炀喜欢吃什么菜，欧阳炀并没有客气地推让，随口说按照穆嫣的口味来就好，还不知道穆嫣和李易江关系的众人听到一同起哄，问他是不是在追穆嫣，欧阳炀笑了笑，看了眼正在发呆的穆嫣，并没有否认。

大家都当了真，一起审问：“姓名、性别、年龄、职业、婚恋史！一个一个说，不准隐瞒。”

欧阳炀难得好脾气地一一回答，说到自己是战斗机试飞员时，除了穆嫣外的另三个女生都十分新奇地问长问短。

“哇，还有试飞机的，你们这种一定是万里挑一吧？”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是近十年的第一批，刚刚才通过选拔，全军推荐了几百名现役飞行员参加甄选，要了不到十个。”

“那是不是很危险？你入伍很多年了吗。”

“危险和光荣并存，比设计战斗机更重要的是战斗机的试飞。而且试飞员的军衔和待遇也远比一般飞行员高，我们团有一半是大校，甚至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机会按技术军官晋升少将。我本科和你们一样念的是普通大学的工科，在航校学了飞行后又在空军作战部队训练了两年。”

欧阳炀无心向别人夸耀，只是想给穆嫣留个好印象，偏偏穆嫣正在走神儿，半句也没有听到，被丸子大力地一拍，说她扮猪吃老虎，不声不响地找了个极品时方才如梦初醒。

“什么极品啊？我已经吃饱了，想现在就回宿舍。”

“这么早回去干吗，难得出来，等下再换个地方续场呗！”

“我累了不想去，你们玩吧。”穆嫣出来得匆忙，把电话落在了宿舍，所以才急着回去，想看看有没有李易江的电话。

欧阳炀立刻说让他们接着玩，自己先送她回去，大家会意，知道他想单独和穆嫣在一起，既不再劝他们留下，也没有说要跟着走。

“对了，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穆嫣坐上了欧阳炀的车，才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刚刚通过选拔，团里要送我念工程硕士，就是飞机设计什么的，下个学期起要在你们学校上课，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

欧阳炀收起了口袋里的那粒黑珍珠，他的确是要去念理论课程，不过是在另一座城市的另一所大学，他原本来这座城市度假期不过是为了陪父母，换个学校念书的决定是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做的——因为穆嫣。

穆嫣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哦了一声：“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

欧阳炀知道，现在还没到可以表白的时候，便笑了笑：“我离开学校那么多年，总是要提前看些资料，你要是有空，明天起就一起去图书馆？你现在在准备毕业设计吧。”

“我不用去图书馆的，我的毕业设计李易江已经帮我准备好了，他大学和我念的是一个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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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炀想和穆嫣多呆一会儿，回去前就故意绕了个大圈，被她看了出来，只好谎称对这儿的路线不熟。

于是，穆嫣回到宿舍时，室友们早就已经到了多时，围住她八卦欧阳炀的事儿。

“什么啊，亏你们想的出来，他的女朋友多着呢，我和他并不熟的。”

穆嫣推开了衣柜的门，将手探进去找睡衣，学校的衣柜十分不结实，她没有叠衣服的习惯，衣服全部都挂在一起，衣柜门早已被挤得摇摇欲坠，因为即将毕业，她也懒得再报修，每次打开关上都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并没有真的掉下来。

拿出睡衣后，穆嫣正要关上衣柜，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对床的室友替她看了一眼：“李易江打来的。”

穆嫣心中一动，立刻合上门想踩着一旁的木椅拿手机，因为动作太大，衣柜门咣当一声就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右脚的大拇指。

疼痛感隔了数秒才排山倒海般地袭来，起先只是嗡嗡的耳鸣和强烈的晕眩感，而后才恶心到连喊也喊不出来，见她突然默不作声地蹲了下去，对床的室友还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还不过来接电话，我替你接了啊？”

离她最近的丸子看了一眼就惊呼了起来：“呀！你的脚怎么流了那么多血？被衣柜门砸的吗？让你赶紧报修你偏不听。”

好在欧阳炀的车还没有开远，接到电话后不到三分钟就冲进了穆嫣的宿舍，见她额头上全是冷汗，直接横抱起来跑了下去。

穆嫣并没哭叫，只是脸色惨白地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欧阳炀心疼到不行，没等她的室友们跟上来就发动了车子。

医生将血污擦净后初步诊断并没有骨折，可是脚趾的指甲严重碎裂，嵌进了肉里，需要立刻拔掉，她的脚趾本来就肿得厉害，不动都疼到受不了，看到医生拿着尖锐的镊子要动手拔，穆嫣怎么也不让。

欧阳炀只得蹲下来哄她，说疼一下就好，穆嫣只不住地摇头，听到渐渐近了的脚步声，她忽而转头看向门外，见到来人，哇得一声终于哭了出来：“李易江……”

李易江两三步就跑了过来，穆嫣立刻伸手抱住他，抽泣着说：“全都怪你打电话，我疼死了，不要拔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