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是用小说的形式，来写真实的故事呢？”
杨洛微微一怔：“这不是船翻了吗？难道我之后见到的老爹都是亡魂吗？”
“拜托，那是盗墓笔记好不好，”戴戴伸手指了指笔记本，“这才是小说的起始，主角就这么死的话肯定不会有之后的故事了啊。”
“说的对。”
杨洛伸手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二页，故事仍在继续。
*****
无助的轮船被几万吨的海水击垮，随着海龙卷的掠袭飘向了远离目的地的海岸。
风云聚散无形，海浪翻涌难测。
直到很久之后，风力缓缓弱下来，厚重的铅云渐渐裂开，有阳光从中透出。
原来已经是第二日了，海面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散乱漂浮的木板告知人们这里曾发生怎样惨烈的事情。
少年厨师躺在一座海岛的淤滩上，猛然咳出几口海水，然后从历时两个小时的昏迷中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
阳光洒下来，风中带着微微的咸味。
鼻腔内被灌入的空气非常清新，与办公室里用净化器净化过的所谓新鲜空气完全不同。
这种味道带着欢呼雀跃的生命之力，蕴含着让人心怡的草木之香。
少年厨师爬起来，将身上的沙粒和泥浆抹去，脑袋昏沉地看向树林丰茂的海岛。
很奇怪，这海岛上的植物他从来没有见过，树上应该是椰子的东西，竟然通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他爬上那棵应该是椰子树的树，从叶片间摘下果实，然后在裸露在沙地外的石头上敲裂。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
“我靠，真的是不同的味道，好香啊。”少年厨师抱起红色椰子，迫不及待地将汁水灌入口中。
虽然印象中已经深刻记得了椰子的味道，但当那汁水入口之后，椰香的味道还是瞬间冲撞了脑海，让他一阵神魂颠倒。
完全不同，虽然是同源之味，但无论是口感还是香意都高级到难以名状。
少年厨师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扫因遇到海难而阴霾的心情，欢欣鼓舞地望向海岛最深处。
他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新的食材，如今在这个海岛上，似乎所有东西都是不一样的，说不定能发掘出很多新的食物。
想到这里，他开始朝着密林深处走出。
还没走出多少米，眼前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溪。
清澈的河水里，长着兔子头的鱼儿游来游去……
*****
“这是……幻想类的小说吧？”杨洛回头看向戴戴，“怎么可能会有红色的椰子？你见过吗？”
“说不定是地区差异，就像是橘生淮南则为橘这样？”
“那兔子鱼是怎么回事？”
戴戴微微一愣：“好吧，应该是幻想小说吧。”
“里面好像没有什么线索，带回去慢慢看吧，再找找别的箱子。”杨洛将笔记本放到一边，开始打开旁边的箱子。
第四个箱子是空的，但不是说空无一物，而是仅仅有一沓单据。
“是电费缴费通知单。”戴戴一眼认了出来。
“催缴？”
“不是催缴，是已缴通知。”
“哦哦，已缴通知啊，我还以为老爹会拖欠电费。”杨洛说着话随手翻开了通知单，神情一愣，“标头写的是代缴费通知单？”
“嗯？代缴费，你父亲是企业职工吗？”
“不……不是啊，可是……”
戴戴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表情也微微一愣：“代缴费单位是灵光美食啊？难道你父亲是灵光美食的职工？”
杨洛微微皱眉，然后站起身，神色恍惚地看向天花板的顶灯：“现在也得有电，难道灵光美食还一直帮缴费吗？可……就算是职工的话，父亲已经死了，这种事情还会继续么？”
“你现在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了吧？可以去电网系统查一下。”
“要去电网查？”
“不用，登录他们的网站，输入身份证就可以看到了。”
杨洛点点头，继续翻看第五个箱子。
夜色渐渐浓郁，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就已经快要接近凌晨。
剩下的箱子里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一些生前的杂物，小到指甲钳大到烧水壶，都没有什么可查的线索。
两人辗转下楼，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等了许久。
“看来不会有出租车了，就应该买辆车停在店里的，”杨洛挠挠头，看着app上始终在显示的等待字样颇为尴尬。
百合湾接近城乡结合部，道路比较崎岖，住在这了的多半都是不需要远足的老人，所以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出租车经过。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公交车早就停了，想要回到市区除非靠腿。
“怎么办？走回去么？”
戴戴的脸色微微一红，不过因为夜色很黑所以看不太清：“要不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好了，我明天九点半才上班，坐早班车有足够的时间。”
“在这里……住吗？”杨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倒也行，但是没有被子之类的，你就睡我房间好了，我……睡隔壁我爸的房间。”
“嗯……行。”戴戴的回答细弱蚊声。
于是，各怀心事的男女再次回到了奶奶的旧房子。
“那么，晚安？”
“我现在有点睡不着，要不要先聊聊天？”戴戴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好啊，你想要聊什么，哦对了，有东西，你等我一下。”杨洛忽然想起什么，匆匆跑回了二楼，然后提着两只沙袋沙发扔在地上。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做厨师的？”
“初中的时候吧，那时候老爹经常不着家，奶奶的腿也很难走到菜市场，先开始是我来买菜，然后慢慢变成了我自己做。”杨洛坐下，来了个半躺的姿势。
戴戴点了点头：“做厨师什么感觉？”
“一开始是成就感，慢慢就变成了责任感。”
“责任感吗？为什么会有变化？”
杨洛拖着下巴想了想：“做了好吃的东西给别人吃当然就会有成就感，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现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似乎根本没有去享受美食的权利，而且慢慢的，这种能带给人幸福感的味道越来越变成了有钱人的专属，于是这时候就会产生责任感。”
戴戴点点头。
“就像彤彤那种孩子，没有刘安、秦素，吃东西反而成为了她最痛苦的事情。”
“但是这种站在行业对立面的事情似乎很难，有想过放弃吗？”
“没想过，因为就算没有食客天堂，就算租不起店面，可我还有自己的手艺在，有手艺就好，哪怕客人很少，但至少把幸福感传递出去了，也还是蛮不错的，所以我觉得很多人都误会我了，大家都觉得我想做大事，想改变这个行业，但其实没有，我的脑子里没有系统的方案说怎样去改变行业现状，我只想让能够遇到我的人知道，并不是所有美食都需要付出高昂的价格才可以吃到。”
杨洛转头看着戴戴：“一日三餐是生活的根本，如果公民连吃的权利都丧失了，那生活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你似乎……很在意幸福感？”戴戴偏头看向他。
“因为知道这些来的都不容易，所以才会觉得无比重要，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没有见过母亲，父亲也很少回家，我不太喜欢跟人谈感情，唯一的爱好是从别人的微笑里获取自己的幸福感，比如一家三口到餐馆吃饭，有很好吃的菜，一家人都很开心，我就能从那种开心了得到很好的心情。”
“听起来……蛮惨的？”
“还好。”
“睡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