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户家庭仍然是随机而“有意”选的。

“去春莲老人家家里。”师兄说。

万村村书记赶紧带着大家往那儿走。

“那个老人这么为春莲老人说话，看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啊！”万村村书记想要活跃气氛，很尴尬又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时，还尴尬地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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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很幽默嘛？”师兄淡淡地回了一句。

人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还没到春莲老人家家里，远远就看到半山腰处有一间泥胚房子，很显然能看到只有一间，房子被雪白的石灰粉刷得格外刺眼，大门敞开，一位老人正坐在门口愣神了。

万村村书记一路小跑，跑开了一段距离，看样子先去“打招呼”了。

“你们村有这种情况吗？”野生师兄突然问王成，调研组几个干部也看向王成，王成很郑重其事地说：“这几年经过扶贫政策的深入，确实少了很多，但仍然有个别，比如我自己外婆。”

“那你怎么不帮帮你外婆呢？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了！”

“农村讲究养儿防老嘛！我有一个舅舅，所以我外婆怎么都不肯去我家，她固执地认为就应该由她儿子、我舅舅给她养老送终，可我舅舅…算了不提他。所以平时我妈也就去给她拿点钱，送点吃的…”

师兄点点头。

说话间来到了春莲老人跟前，万村村书记正指着师兄一行人给老人介绍着什么，老人一脸迷茫地看着一群人。

“老人家您好啊！”师兄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老人跟前。

老人可能并不知道眼前这群人是谁，但好客的基因还是让她马上露出了笑脸。

邀请大家进屋后，王成看到房子里一览无遗，一张很老的饭桌摆在客厅靠右的位置；大门正对着就是一张“简易神台”，上头还有未燃尽的香；客厅左边有一扇门通往厨房，门旁边是一个斑驳的小木柜，隐约能看到里头放着吃剩的饭菜。地面没有铺设水泥，经过下雨漏雨的侵蚀，已经高低不平、坑坑洼洼，这直接导致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垫着脚，好让家具能够平放。

“来，喝水。”老人颤颤巍巍想去木柜里拿碗倒水。被师兄制止。

“老人家，我们就聊聊天。”

“您儿子呢？”

老人听到这话，表情迟钝了几秒钟，万村村书记说：“老人的儿子很多年前就下落不明了，有些说被骗到哪里被割腰子了…现在老人家里就她一个人。”

师兄露出抱歉的表情。

“老人家，您家不是养了猪嘛？”师兄问。

“没有哦，我家里没有猪栏…感谢乡里买了猪崽给我，怪我一把老骨头养不了，白白浪费了乡里一片心意，现在国家低保每月给我660元、65还是70岁以上老人每个月又有150元钱补助，这些钱足够我用了。也感谢村干部，每个月都要麻烦他们给我取钱。这些都是党的好政策啊！没有党和国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没了啊。”老人家说得很真诚。

但师兄眼圈红了：老人要的真的不多，他们很容易知足。

“您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吗？”

“就是看病吃药好麻烦，看病有了国家报销，报销很多哩，不过我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欠了对面老歪一千多块钱，到现在也没有还掉…”

师兄转身看了一眼王成，然后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现金，又把王成的钱包拿过来，拿出了全部现金。不过现在都是电子支付，所以俩人的现金加起来也就刚千儿八百。

“老人家，今天我们来打扰您，没带什么东西，本来这种问话是有礼品的，来这儿的时候发完了，我们折现给你好不好？你自己去买一点吃的。”师兄眼圈很红很红，调研组的其他同志这会也表情复杂。

老人家哪里看不懂这些？她一直拒绝：“不要不要，我感谢你们能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不要给钱，现在在外面也不容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儿子要在，我孙子应该也有你们这么大了。你们年轻人在外的开销大，在外面没钱很可怜呀！你们不要管我，我每天够吃饭就行。快点把钱拿起来。”

师兄直接把钱塞进老人衣服口袋了，然后第一次下指示：“王成书记，老人的房子你负责安排修缮，要让这儿有基本的生活条件；另外，X乡书记和万村的书记，你们每天都要派人来这看看，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我会不定期通过其他方式来这儿看看，要是你们做不到，休怪我翻脸。”

“是，师兄放心。”

“是，领导放心。”

几个人异口同声。

师兄打开木柜，闻到里头的菜都有一股馊味了。

“搞一个冰箱来，把水电都安排好！”

…

离开时，所有人沉默到了极点。师兄脸上有泪痕。也许是见过了一片大好，所以在看到这些人间疾苦时，会如此深受震撼。

“走，去村里条件稍微好的人家家里看看吧？”王成说。

万村书记赶紧带着大家开到一栋一层的红砖房前。

“这是我们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一户人家了，他几个儿子都在外做事，他老婆在乡里街上带孩子读书，平时就他一个人在家，周末他老婆和孙子才会回来。”万村书记担当着讲解员。

这时，一位长相稍显年轻的老人走出来了。

“老谦，这时帝都来的领导，过来我们村了解点情况。”

这位叫“老谦”的老人看样子就很老实，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款劳保工服，衣服上隐约可以看到“饲料”二字，看样子是买饲料送的。

老谦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客厅家具很多：液晶电视、冰箱、脱水机等基本生活电器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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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还贴着印有大首长头像的日历。

师兄环顾了一周，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老谦手中递过来的水杯。

万村的书记这会也在老谦家忙着给大家倒水。

王成独自走到院子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