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突然有点喜欢眼前这个秘书了。

回到办公室，王成说：“你有什么梦想嘛？或者说你对生活有什么感悟嘛？”

“我的梦想和很多普通人一样，我的学历很普通，我的长相很普通，我的家庭更普通。我以前就幻想着考上公务员后，有了个铁饭碗，一辈子吃喝不愁。我没什么大梦想，也不指望考上什么编制就逆袭，说考编制逆袭的，那都是心里极度自卑！我现在仍然比不过那些在北上广拿着高薪的同学，我现在仍然比不过高中时期班上的前几名，他们考上了好的大学，并没有因为我有编制而比我差！相反，他们在有限的人生中体会到了很多不一样的色彩，他们可以出国、他们可以随时自驾游、他们可以做很多他们想做的事儿！而我却被死死地限制在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编制里！家里亲戚朋友天天逛那个什么头条，还以为我同深圳那些公务员一样，年入三四十万…当然，我现在已经没有勇气离开这个编制了，所以我也和长辈们一般，学会了逆来顺受！甚至如阿Q一般，看着过得比我好的人便洋洋得意地说“你们没有编制”。”

王成听得很认真，但他不能忘记这个秘书之后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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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迪安继续说：“王副书记，编制，真的害死了不少年轻人，甚至说拖累了社会的发展。他让这个社会沉浸在复制别人成功的快乐里无法自拔，不愿动脑！您看，如果要发明一个科技，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发动大家的创造力！而在我们南红，却极有可能领导一拍板，直接去复制别人成功经验…我们的人民其实真的很聪明的，但…您看食堂这些浪费现象，我有预感，以后会有针对体制内的报应的！一定会有的！现在已经近乎打破社会的生态平衡了。”

王成看着杨迪安，陷入了沉思：他又何尝没有这种理解呢？

他记得有次同学聚会，一位在深圳年入千万的同学老李在饭桌上坐在并不起眼的座位上，而主位都是本地的体制内的同学，主位上的同学时不时戏谑几句老李，老李也只是微微一笑。

但老李后来给没参加聚会的王成打电话说：“我其实不愿意展现我过得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有钱过得好！如果我年入几十万，或许我会顶几句，但我现在不会，因为我层次高了！主位上那几个人以前成绩比我差，这是在找存在感呢！当然，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我过得比他们好…”

体制内的风气就是这样搞坏的！而且南红县现在有个趋势，就是很多领导干部总是时不时想着展现自己的优越，但这种优越是无数老百姓几十年，甚至几个家庭几十年的血汗钱换来的。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

王成有意培养杨迪安，他认为这个小伙子培养得好的话，是个可堪大用的人。

“小杨，你觉得我今天处理得对吗？”

“书记，我认为太轻了！南红的食堂都在全市出了名的好，一直没人来收拾来处理！一年2000万的预算真的让人咋舌，有的时候，一些家里不舍得买的海产品，也能见诸食堂！可我们需要这些吗？不需要！甚至我觉得这栋楼没几个人配吃这些！更别说浪费了！”杨迪安说。

王成点点头，说：“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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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不过这样一看，您处理得也没毛病！”杨迪安嘿嘿一笑。

“你现在还没有级别，心里有怨气嘛？”

这是王成第一次和杨迪安聊这些，所以杨迪安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想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多大，进县委办之前，天天看着各种体制言论的侵袭，我也一度觉得我一只脚已经是领导了，但进来后才发现，不管考任何单位，关键看自己，自己要没本事、家里没人，再好的单位也是当科员的命！现在我跟着您当秘书了！大概率能解决个副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做其他指望了。”

王成笑着说：“你就不想搞点事情啊？当个小领导，搞点工程发发财？”

杨迪安脸一红，说：“现在我可以说不想，但到了那个位置，看着那些钱，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嘿嘿…”

聊了一番后，王成心里有数了。

叶浩从市里开会回来，立即组织了一个常委会，研究对这俩副局长的处理。果然，大部分人觉得处理的太重了，认为干脆通报批评算了。

王成听不下去了，他说：“如果浪费的是你们的东西呢？你们有些人总是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无所谓，可是呢？可是这些小事最能体现工作态度！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2000万的食堂吃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觉得不这样处理！那行，反正人已经被我赶走了，那我就立案了，到时候牵扯到谁就不好说了。”

王成感觉对这些人没必要给好话了，王成这话一说，现场鸦雀无声，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很清晰地能被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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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敢浪费饭，明天就敢无视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后天这些人就敢当汉奸卖国贼！南红外表看着很光鲜，内部有多烂你们清楚！别以为有些人那点子心思我不知道，我奉劝一句，多对老百姓好一点！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自留地！你们没资格代替老百姓去原谅任何不法行为！只要我王成在一天这儿，我就会把这些事管到底！你们不服，要么把我搞走，要么，你们自己收拾包袱滚！少在我面前耍什么县领导的架子！”王成说完用力一拍桌子，大家看着叶浩，看到叶浩眼神呆滞，就像在想其他事一样，大家这才明白，这些都是叶浩的意思。

于是大家又看着县长，县长刚想说话，他看了一眼王成，王成直接看着县长，县长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

王成在南红，脾气似乎比在湖西更火爆，推进工作的方式更激进。自从郗哥来了后，尤为如此。

叶浩问过王成为什么不能温和点，王成笑着说：“南红县经过长期的发展，很多领导干部思想僵化，自以为是，形成了利益小团体，如果不能用激进的方式，对这些王八蛋是没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