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成立了以公检法纪委审计五部门的综合调查组进驻大龙镇，其实这种调查的影响是双向的。王成肯定会受影响，作为大龙镇的第一责任人，他与大龙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所以，王成这样要求调查组彻查案子，本身就已经可以称得上“伟大”了，就好比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有些不法领导为了怕影响自己考评、或者自己不干净，甚至会主动找领导求情。

越是基层，有可能的腐败问题就越大，王成是真的想把大龙镇搞得好好的，但问题总是频出，这让他无比失落。

调查组进驻大龙镇的当天，有人开始传王成的谣言，说他搞一言堂、要在大龙镇彻底清除异己。甚至于是谁传得，已经不言而喻。

王成在宿舍的晚上，不断有人来敲门，来交待问题，看着这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王成才知道他看似的岁月静好，原来底下是这个样子。很多人都会伪装，但仍然不乏陈行甲式、耿彦波式干部的存在。

大龙镇几乎很多人都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这一年半的数次调查显示了这些问题：去餐厅拿几条中华烟、拿点酒，记在接待经费上；哪怕没钱花了，也去餐厅签点单，按比例换点钱出来；手底下的分管工程，利用好处费的形式变相给利益关系人。

王成第一时间才知道底下人是这样玩的。而村两委干部这儿，可以说王成已经不敢多去想了，他可以预见两委干部中会有多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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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半个月的调查结束了，王成从来没想过看似最没“权力”、最“低调”的村两委干部，会成为腐败的重灾区。

几乎每个村都存在或多或少的腐败问题。调查组组长给王成汇报情况时，王成犯难了。

“王副县长，我们调查了这么久，很多问题已经可以零口供办案了。但是，我认为有必要和您说清楚，举个例子如果都把各乡村处理了，村两委就彻底沦陷了，估计后续干部都接不上了。我认为您需要考虑种种东西，处理干部很简单，但这背后的东西就很难了，后续会牵扯一大片问题，镇里也是如此，工作这么久，谁都会有点点小问题，王副县长，我认为您处理这些还是需要斟酌。”

王成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助，他不能把所有干部都严肃处理完，这种事陶然也不会同意。道南曾经就发生过一件事，下头某市塌方式腐败，叶书记想要把一行七八人都处理掉，但受到了很多阻力，包括北京也提醒叶书记三思而后行，最后处理了几个“大头”，然后其他人退赃后挨了个处分或免职就告终结，当然，叶书记后来回过头还是把这些人处理了。

所以那句话很有道理：法不责众。

王成在调查组走后想了一个晚上。

但陶然的电话也随之而来，王成挂了电话后来到陶然家。

陶然自王成一进门就看到垂头丧气的他，不由得觉得很搞笑，陶然已经知道了调查结果了。

“体制内其实和一个小家庭一样，你知道有人不好，但没办法，敲打着用，因为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处理完，人无完人的，你要有所顾忌的，我建议处理完刘思彤后，责令其他干部退赃后，其他干部就处分或约谈吧！”陶然说。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不少体制外的人觉得纪委就是我们的剑，但是我们也有苦衷，也不是想查谁查谁，我们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这就是所谓的大局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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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听着陶然说这些，不断地点头，他明白这些也是事实。

“很多人说，在体制内不怕犯错，就怕站错队，这种说法其实是门外汉思想的，为什么？你会慢慢体会到的。”陶然说完拉着王成去湖西县成转转了。

走出县武装部大院，然后俩人相伴着往老街走去，这会，人已经慢慢变多了，路边的年轻人也多了。

“师弟，感谢你啊，你看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多了，效果是显著的，这样的县城才是有希望的，这种人才回流才是社会发展正确的方面。”陶然一边走一边感慨。

“师兄，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不支持我，我不可能在湖西放开手脚干的，我选择来湖西是选对了，谢谢师兄，真的很感谢你。”王成突然冒出这一句。

“师兄，大龙镇还有很多问题，我知道无法一一解决掉，我挺无奈的，我一腔热血最后发现光有热血是没有用的。”

“你慢慢的会成熟的，我博研刚毕业就来道南挂职，那会感觉我一定要做大事，一定要让所治理的地域改头换面，可是时间久了你会发现，这不是我们一个人能够干嘛的，牵扯的东西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说实话我那会有点失望，对于我们俩来说，并不是单单为了份所谓的工作而已，我们俩的追求我认为是一样的。”陶然说完，又说：“吃点夜宵去？”

“走，你请客。”

“我的工资都很久没发了，你的工资至少还是省里发，羡慕你啊！”陶然笑着说。

王成一想，湖西县确实好几个月没“好好”发工资了，工资改革后，原本是月初发基本工资，月尾发奖金绩效；这几个月都是时不时突然之间发一点点钱意思意思，米缸都没米了，只能断断续续喝一顿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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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哦…”

路边夜宵店的店老板并不认识眼前这两位县领导，对于店老板来说，生活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他们不会关心今天谁当了县委书记，明天又谁怎么样了。

虽然如此，但王成还是要了一个包厢。

湖西县的夜宵确实有特色，讲究“咸、香、辣”，陶然很少出来吃夜宵，但每次一出来，一定是要吃个痛快。

“你说大首长们都吃啥啊？”陶然突然问。

“健康绿色食品啊，是人不都就吃五谷杂粮，还能靠光合作用啊？”王成没好气地回答，嘴巴里还塞着很多菜，看着王成吃得这么香，陶然也不断地往嘴里塞东西。

“哈哈哈哈…”陶然对于王成那一段经历非常好奇，谁不好奇？

说到这，王成想到很久没有联系北京的郗司长和聂欢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