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消失后不久，困住戴安娜.塞勒斯和莎拉.弗瑞的空间自动解除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为残酷的现实。
满地都是亡灵巫师的残肢和血迹，存活下来的两名亡灵巫师，一个缺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另一个直接失去了两条腿。
他们只能拖着残缺的身体，无助地躲在一旁，发出痛苦的呻吟。
“坚持住，会没事的！”
莎拉一边搀扶，一边安慰他们。
只是，再多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看着他们挣扎的惨状，莎拉的眼角涌出了些许泪花。
戴安娜的双手分别放在他们的腹部，使出了和刚才对奥斯曼.波兹米尔也用过的圣魔法，在金色魔法阵的光芒沐浴之下，他们的剧痛暂时得到了缓解。
“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戴安娜说道。
正在此时，剩下的几名亡灵巫师领着艾扎克.巴顿他们赶到了。
“我的天，”艾扎克看到面前这副血腥的景象，情不自禁地把手挡在鼻子前面，身后有少数魔法师更是直接吐了出来。
他走到戴安娜身旁，“抱歉，我们来晚了。”
戴安娜眨眨眼，等到瞳孔的彩色和身上的纹理全部消退，她才转身面对艾扎克。
“先前我们被恶魔的传送门拖慢了脚步，扎伊尔邦主叫我过来帮你，谁知在路上我们中了陷进，被困在一个空间里，直到空间自己解除了，我们才能逃出来。”
“恶魔？”戴安娜有些吃惊。
“嗯，”艾扎克抿了抿嘴，叹息道，“我们都中计了。”
戴安娜不再过问，让艾扎克看向莎拉那边，“还有人活着，赶紧送他们去急救吧。”
艾扎克点点头，跟后面的几个人发号施令，很快，那几个人就准备好了担架，把受伤的亡灵巫师运走。
“教授，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等扎伊尔邦主回来了，再商量剩下的事。”
“也只能这……”
话说到一半，戴安娜忽然感觉头晕目眩。
“呃，偏偏这种时候……”
随着艾扎克与莎拉呼唤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戴安娜双脚一软，跌倒在地，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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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历998年6月16日，月之联邦，银月城。
“下一条资讯，两天前，尼克萨夺回战役大捷，玛罗琪亚王国第一次在战略意义上真正地战胜了‘蜘蛛王国’……”
窗外传来的魔法广播，吵醒了戴安娜。
一睁眼，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周围是熟悉的药草味。
她从床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想消除脑袋里那种眩晕的不适感。
“老师醒啦。”
莎拉走入房间，露出安心的笑容，手里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粥。
“我……睡了多久？”戴安娜有些恍惚。
“整整睡了两天呢，我还怕您出了什么事，幸好医生说你只是过于疲劳，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戴安娜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肩膀，活动一下筋骨。
“这么久了？那我赶紧回学校才行，期末的工作还没做好……”
莎拉连忙拦住准备下床的戴安娜，“不用操心，校长知道您的情况，已经安排一个叫拉格努.森的老师办好了，那个老师很热情，他来探望过您，还说谢谢您为里克讨回公道。”
听到拉格努.森这个名字，戴安娜笑了笑。
为一个参与过校园霸凌的学生讨回公道，这让她感觉有些讽刺和滑稽。
“睡了这么多天，一定饿了吧？您先吃点东西，我先打扫一下。”莎拉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
正当莎拉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戴安娜喊住了她。
“莎拉，谢谢你。”
莎拉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展露出充满感激的眼神。
“不，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没有老师的话，我那两个同伴肯定没救了，等他们好了，我再和他们一起向您道谢。”
说完，莎拉向戴安娜鞠了一躬，随即匆匆离开。
戴安娜望着床头柜那碗冒着香气的粥，会心一笑。
“得救了就好。”
还没拿起勺子，门外又来了新的来客。
“戴安娜，你终于醒了！”柯萝丝兴奋地扑过去，坐到戴安娜床边，两条小狗跳到戴安娜的肩膀上，满心欢喜地蹭着她的脸颊。
戴安娜苦笑着朝柯萝丝身后望去。
果不其然，林宗耀也跟着过来了，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却令她感到意外。
“教授，看到您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
扎伊尔邦主拄着拐杖，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戴安娜眼皮一跳，略带不满地叹了口气。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吧？”
扎伊尔邦主摆摆手，“不不不，我可没教授想得这么神通广大。我一开始可真没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居然是魔法师，还一直潜藏在银月魔法学院里，以教师的身份行动。要是有哪些优秀的学生受到了他的蛊惑，那真是联邦最大的损失……”
“我问你，”戴安娜强行打断了扎伊尔邦主的话，反驳道，“你就没想过，是什么把奥斯曼逼到这种境地的？”
扎伊尔邦主停顿了一小会儿，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过去的联邦过于安逸，又过于放纵自我。”
他摊开右手掌，“这次的事，我会负起责任，往后的事，教授可以尽管提要求，我尽力而为。”
戴安娜瞪了扎伊尔邦主一眼，转过头。
“算了，我不过是个老师，没资格要求你们做些什么。”
扎伊尔邦主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他补充道：“关于诺尔.波兹米尔教授的事，我会妥善处理，还他一个公道，您大可放心。”
戴安娜轻轻地把肩膀上的两条小狗放下，把他们抱在自己怀里。
“月之联邦的事，我管不了，也不在乎，奥斯曼也为他的罪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菲利普、莎拉的同伴、奥斯曼他们，都是因为‘魔女’才死，‘魔女’的事，我非管不可。”
她望着一旁的三个人，神情严肃。
“告诉我，‘魔女’是谁？她到底想做什么？”
柯萝丝的脸上带着犹豫的神情，把视线转向林宗耀。
林宗耀走到柯萝丝旁边，俯视着戴安娜，“你认真的？”
戴安娜毅然点头。
林宗耀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本来也想找你帮忙，这样也好。”
扎伊尔邦主关上了房间的门，柯萝丝也关上了另一侧的窗户，确认房间处于密闭状态后，林宗耀缓缓说道：
“你应该推测过‘魔女’的身份了吧？”
戴安娜瞪着双眼，“和传说体有关？”
林宗耀肯定地点点头。
“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她的真面目，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是和天使、恶魔类似的存在，都是传说体。”
“她本身就是传说体？！”戴安娜震惊了。
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但确认了事实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和柯萝丝一直在旅行，也是因为‘魔女’吗？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教授说到点上了，”扎伊尔邦主也走到戴安娜床边，“我来这里，也正是想听听林宗耀先生的说法，这样我好判断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你们。”
林宗耀和柯萝丝对视一眼，互相肯定。
“戴安娜，你和柯萝丝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觉得她是什么？”
戴安娜一脸错愕。
“还能是什么？柯萝丝不就是柯萝丝……”
她突然停住了。
望着怀抱里那双憨态可掬的小狗，她瞬间把目光放在面带复杂表情的柯萝丝身上，脸上写满了震惊。
“以前我就有种感觉，难道你……”
柯萝丝抿抿嘴，勉强地笑了几声。
“老头，你别插话，我来跟戴安娜说清楚。”
林宗耀自觉地把脸别过一边。
柯萝丝握住戴安娜的手，长叹一声。
“柯萝丝是老头给我取的假名，我真正的名字是刻耳柏洛斯，你应该听说过吧？”
戴安娜和扎伊尔邦主同时大吃一惊。
“刻耳柏洛斯……地狱三头犬……”戴安娜的嘴里念叨着。
“怪不得公理教国对你们俩意见这么大，原来是因为林宗耀先生的身边有一只名气这么大的恶魔啊。”扎伊尔邦主说道。
柯萝丝继续说道：“我本来是听命于奥林匹克神族的冥王哈迪斯，作为冥界之门的守卫而存在的，后来，哈迪斯死去，冥界被毁，我也死于其中，但魔王所罗门大人把我带回了地狱，赋予了我新的生命和能力，从此，我成为了恶魔，拥有了地狱守门人的新身份。”
扎伊尔邦主虽然装作镇定的样子，但已经开始有些抵触的情绪，而戴安娜反倒握紧柯萝丝的手，原先震惊的表情变成了担忧。
“亚述知道吗？”
柯萝丝微微点头。
林宗耀拍了拍柯萝丝的肩膀，接下她的话。
“不管是我们的事，还是‘魔女’的事，他都知道。”
戴安娜想了想，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问个问题，”开口之前，她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相信现在的自己，无论面对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都不会为之激动起来，“历史上的两次恶魔入侵战争，是你们干的吗？”
柯萝丝正视着戴安娜，“绝对不是。”
见戴安娜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犹豫和迷茫，她思索了一番，长叹一声。
“好，既然柯萝丝是没有恶意的恶魔，那我愿意相信‘恶魔入侵’其中有隐情，”戴安娜特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认识你这么久，我的眼光肯定没错。”
柯萝丝颇为感动，扑上去抱住戴安娜。
扎伊尔邦主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我亲眼看到了柯萝丝小姐和‘魔女’战斗的场景，教授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相信你们。”
林宗耀别有用意地看了扎伊尔邦主一眼。
“我倒不奢望你能帮到我们什么，你只要别跟公理教国串通一气就行。”
扎伊尔邦主微笑着拍拍胸脯。
“我明白了，公理教国针对你们，源于天使教信徒对恶魔的排斥，我既然不是天使教信徒，自然只按事实来说话，我不会与公理教国串通一气，今天我所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不会跟任何人透露。”
“宗耀，你就信他吧，”戴安娜一边抚摸着柯萝丝的头，一边接话，“对于这种事，扎伊尔邦主的判断和承诺向来都是可靠的。”
林宗耀眯了眯眼，“也罢，反正该看的你都看了。”
俩人交谈之际，戴安娜望向林宗耀。
“宗耀，你也是恶魔吗？”
“我要是恶魔，这‘人类最强’的名号可就得闹出笑话了，公理教国再怎么顽固，也不至于这么糊涂。”林宗耀冷笑一声，言语充满了对公理教国的嘲讽。
“说的也是。”戴安娜松了一口气，但表情还是很严肃。
林宗耀看出了戴安娜的意思，“你认识的老伙计都没变。”
戴安娜释然一笑，林宗耀接着说下去。
“‘魔女’的真实身份尚未知晓，她的目的也查不清楚，我和柯萝丝走遍全世界，发现很多地方都有她活动过的痕迹，调查和阻止她，是地狱交给我和柯萝丝的任务。”
说着，他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魔女’四处寻找帮手，暗中指使和利用他人，她的势力渗透进了许多地方，挑起了许多国家乃至种族之间的纷争，然而，这对于她而言，却是一种乐趣。”
戴安娜突然愣住了，攥紧了自己的双拳。
“只是因为喜欢这样的乐趣，就要害死这么多人吗？”她的眼里充满了怒火。
“过去的‘恶魔入侵’，并不是地狱所为，我们不敢保证‘魔女’是幕后主使，但她绝对与‘恶魔入侵’脱离不了关系。”
“因为她把罪名栽赃给恶魔，导致恶魔遭到世界各种族的怨恨，再加上天使的阻挠，地狱在世界上无法明面处理‘魔女’的事情，这才让柯萝丝伪装成人类，和我一起行动。”
林宗耀盯着戴安娜的眼睛说道：
“‘魔女’的一切都还是个谜团，我们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行为，更无法预测她的动向，她是个足以颠覆世间一切常识的对手。我先说一声，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真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说罢，空气安静了下来。
柯萝丝和扎伊尔邦主不约而同地吞了一口唾沫，静静观望着戴安娜的举动。
戴安娜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出：
“任何魔法都不是凭空产生的，魔法所创造的一切，包括魔力和魔法自身，都是现实存在的事物；
任何魔法的使用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或是魔力，或是自然之力，或是某个特定的物体等；
任何魔法都存在一定的极限，当到达这一极限之时，除非完全恢复，否则使用者将无法继续使用魔法。”
“即使是公认的魔法公理，也不是绝对的真理。随着对魔法研究的深入，魔法公理终究会有革新的一天，那是因为过去我们曾认为是颠覆常识的事物，在后来被确定为了众所周知的常识。”
说完，她向林宗耀投以一个毅然决然的眼神。
“‘魔女’能颠覆现在，不代表她能颠覆未来，我们要做的，是跨越现有的常识，先一步找到未来的‘真理’。”
话音刚落，林宗耀嘴角上扬，伸出手。
“我们需要你，戴安娜.塞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