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们都是执着于一人死不放手的人。江暖如此，你比她更能坚持。我都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不可能，还选择一人默默守着是为了什么。”

沈清砚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你还说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曲静不好吗？你为什么不接受？你的心思，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去？”

周扬不说话了。

沈清砚也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他和周扬还有曲阳当初一批入伍的，也是一起去当特种兵的，曲阳牺牲在五年前，周扬在曲阳牺牲后第三个月递交了转业报告，复员退伍了。

周扬家本来是临城的，但是曲阳家是桐城的，于是他在退伍后，来到了这里。

他们三个在过去几年之间的日日相处，肝胆相照，战场上为对方换过命。

这份情分，深厚无比，自然互相之间也都很是了解。

除去已经不在的曲阳，周扬是除了他的家人外，最为明白他多年的爱而不得的人了。

反之，他此刻亦也懂此时周扬的艰难。

只是有的事情，彼此心里都有数，却是真的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如果拿上来，受伤的就不仅仅是一人。

沈清砚太明白周扬此时的处境了，很想要往前迈一步，牵绊却死死拉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抬起脚。

两人对坐了一会，江暖带着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两杯咖啡，又从服务员手里的托盘上拿出四份甜点。

“你们尝一尝，一会给我个反馈。”江暖对他们笑着道，温暖和熙。

“好，你要不要坐下来聊一会？”周扬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江暖摇了摇头，“今天就不了，店里还有别的客人，我需要去磨咖啡。你们聊，咖啡喝完了叫我，我给你们续杯。”

说完后，她就走了。

周扬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柜台后，才收回了目光，随即端起咖啡低头喝了一口，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说她这几年……有过真正快乐的时候吗？”

沈清砚手摩挲着咖啡杯的把手，清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你说呢？你快乐过吗？扬子，你知道你看起来比起之前几年前，颓丧了多少吗？你以为曲阳是希望你这个德行吗？他要是还在，估计会锤死你。”

周扬眼皮一颤，慢慢将咖啡杯放了下来，提起头和沈清砚对视，毫不掩饰眸子里面的痛楚，“我也希望他还在，如果能让他回来，我能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让我去死，我也能毫不犹豫。”

沈清砚手松开咖啡杯，身子靠在卡座的背靠上，神情清淡，“周扬，曲阳早已经回不来了，他早就死在五年前了。我希望你能清楚认知到这个事实，别一提起曲阳，就永远是悔恨愧疚的鬼样子。”

“你说江暖走不出来，实际上你还不如她。至少她还在积极的生活，我能看到她对生活的热爱。你呢？得过且过，活的跟个行尸走肉似的。你还想持续这种状态到什么时候？”

沈清砚话里话外，都是恨铁不成钢。

林陌年重新要恢复单身了，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有了多姿的色彩。

心里多了美好和对生活的期待后，他开始希望最好的兄弟，也能走出来。

当年曲阳的牺牲，是他们共同的伤痛，尤其是对周扬和江暖。

因为曲阳是为了救周扬而死，江暖则是曲阳已经订了婚期的未婚妻。

周扬当初毅然复员，就是知道曲阳父母和妹妹身体都不好，才会过来守在他们身边。

代替了曲阳孝顺双亲，照顾妹妹。

但是周扬自己，从那以后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机械性的照顾曲阳的家人，眼底看不到对未来的一分盼望。

尤其是这两年，他明显更加压抑了，沈清砚不想看他这个样子。

“我也想……可是我……”周扬话里话外都是苦涩的意味。

沈清砚静静的看着他，眼里带着鼓励，“没有那么多的可是，人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希望。扬子，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我要开启新的生活篇章了，十年不忘，终究我还是等到了峰回路转的机会。”

“哦？”周扬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她要离婚了，我准备再也不错过。由己推人，扬子，你也不是真的毫无可能。这些年我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我都能等到了不可能的可能，难道你就不能试着去努力一把吗？”

沈清砚说到最后，眼神中已经带出了对未来浓浓的期盼。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当初的千钧一发，曲阳救了你，自己离开了。你便该连同他那份好好的活，报恩的方式不代表你要没了自己。”

“你不是曲阳，你是周扬，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个没有感情思想的机器。有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不争取你永远也得不到。”

周扬身子颤抖起来，“真的可以吗？”

沈清砚看了一眼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给别的桌端咖啡的江暖，“怎么不可以？不就是喜欢上江暖了么，喜欢就去追啊！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她走不出来，你就陪她一起。”

这是第一次，沈清砚如此直白的将这话点出来。

周扬对于江暖的心思，他算是个见证人，知道周扬是一次次与江暖的接触慢慢累积起来的。

这份心思，在他看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要是曲阳还在，周扬肯定不会对江暖有任何一分的心思。

问题是曲阳已经不在了，周扬在顺带照顾江暖时日渐生情，这难道是罪过不成？

周扬却死死憋着，一丝不敢露。

他觉得曲阳是为了救他而死的，结果他喜欢上了曲阳的未婚妻。

他觉得这份感情是不应该的，是会遭受到外界的不接受和漫骂的。

恰好，曲阳还有个妹妹曲静，曲家父母又起了让周扬去娶曲静的心思。

周扬心中虽然只当曲静是妹妹，却因为身受曲阳性命相救的恩情，只能委婉的推拒，不敢直言拒绝。

有了曲静这码事，周扬就更不敢透露对江暖的好感了。

沈清砚看出他激动之下的难言，想了下问了句，“你问过曲静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