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从小太妹到帮派夫人
坤泰不是不知道，莫纳夫人的忙，并没有那么好帮的。
他还记得，这个美艳动人的女人，十年前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年青女子，穿着土得掉渣的衣服，画着不知所谓的烟熏装，跟着陈先生大大咧咧的走到这里，扫了一眼房间，就嚷着要重新装修。
陈先生对她宠爱有加，虽然不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但很多事情都千依百顺。当时，也正是毛头小子的坤泰对这种女子自然是嗤之以鼻，忍不住对陈先生露出嘲笑的表情。作为心腹，他一向鄙视老陈在女色方面的不知检点。
他的嘲笑让陈先生颇为尴尬，又不好发作，但发作的却是莫纳夫人。当时她叫什么来着？对了，西里香。一个一听就是站街槟榔女的花名，所谓的全名自然就是莫纳西里。
小莫纳夫人当场就发飙了，一耳光扇了过来，戟指大骂：“你笑你妈啊？你以为老娘到这里是吃白饭的啊？你看看你那进账，还学人家收高利贷？小心连你老妈都赔进去！”
坤泰满脸肿胀，不可置信，一个大写的懵逼状态。
“说什么呢你？”他差点操刀子。在汰南这个还特守传统或者说习俗的地方，女的甚至不能跟男的同桌吃饭，更别说打男人耳光。
怒气上头的时候，他觉得就算是老板的情人，他也敢一枪崩了。
小莫纳夫人单手叉腰，十足的泼妇脸，一副街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伸出秀若春葱的十指，当着陈先生的面，指着他的鼻子。
“你叫坤泰是吧？”小莫纳气焰嚣张的戳着他的脸。“老娘一天都比你挣得多。”
“啥？”坤泰气极反笑。“你比哦争得多？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几十万上下？”
小莫纳冷笑。
“车水街跑马街榴花巷归你管是吧？朝天骰，赌无算是你罩的对吧？手下七十七人，堂口双花大红棍是吧？你看你赚了多少？赔了多少？你看看你那德性，你还有脸说？”
坤泰愣住了。这小娘皮居然对他的业务了如指掌。
一天几十万上下？你去年收了3百万，砍西街砸了柳三巷的场子，赔了七十多万。”小莫纳夫人翘起指头，如数家珍。“进洞子20多个人，捞出来用了九十多万，两百万的高利贷成了坏账，加上平时开支，上下打点，差不多大半都砸了进去。算下来，你赚的是一年比一年少。”
“胡说八道！你这是……这是胡说八道。”坤泰有点骇怕，他还真没算过这方面的帐。他求饶似的看向陈先生。“大哥，我这也是没办法，你知道现在经济……”
陈先生也是面露尴尬。
“南九十一街的桑拿，细雨巷的风情街，长乐宫的特色餐，哪条街赚得不比你们多？你们呢？成天打来打去，不是今天去捞人就是明天去发安抚费，入不敷出，竭泽而渔，难怪赌无算的场子都快丢了。”莫纳夫人气哼哼地看着陈先生。“你让我管的？就是这样一堆烂账？”
“让她管帐？”坤泰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颗鹅蛋。也就是说，以后这个看起来跟烟花柳巷出来的小太妹就彻底骑在自己脖子上了?
陈先生点点头，神色坚定：“我宣布，以后西街所有的帐，都交给莫纳夫人来管。人家是正经的大学生，财务专业的，早就跟你们说要读点书啦，不然我早就买私人飞机了！”
坤泰翻了翻白眼。私人飞机？你还想上天啊？
“今天起，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莫纳夫人看着灰头土脸的一众黑涩会，年纪轻轻却气势十足。她盯着坤太和他的众手下。“不学无术，乌烟瘴气，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以后每个人月钱减半，按利返成！”
众人大惊，纷纷哀求地看着陈先生，无奈陈先生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末了，她如骄傲的孔雀一般提衣上楼，回头还瞟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坤泰。
“跟我指手画脚？哼！”
从哪天起坤泰就恨上这个小娘皮，无奈这女的不仅深受陈先生信赖，在她的管理下，西街的业务蒸蒸日上，不仅一扫颓势，还逐渐做大。现在可以说是满谷六堂口下最富裕的乙方。
陈先生对此越来越放心，坤泰也曾郁闷的问他，为什么这女的如此厉害，陈先生想了想，跟他说，莫纳夫人的方法，说起来可能就是八个字：“开源节流，杀涨追跌。”
坤泰不是很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经济学什么的跟街头算命的没什么两样，但也忍不住佩服。
一帆风顺的莫纳夫人，现在也遇到了迄今最大的麻烦，这个麻烦就是，陈先生老了。
当年，他领莫纳进帮会的时候，已经是51岁，现在已经是61岁。他早年丧妻，一直未曾再娶，莫纳也好，其他几个情人也好，都算不上他的正式夫人。
61岁的陈先生，身体衰弱得比其他同龄的龙头更快。跟着陈先生一路过来的坤泰自然知道，他几年前就检查出了癌症，能捱到现在，已经是佛祖保佑了。现在的陈先生，已经半年都没有露过面。堂口里的事，大家往往是各行其是。
更何况，西街这个堂口早就不是陈先生一个人说了算。
说起来是堂口，其实对外名叫榴兴商会。七八个松散的小帮派依附于陈先生的大旗，其中有三个都是陈先生的义子，另外几个则分别抱团，这三个义子在陈先生面前自然是忠心耿耿，所以陈先生才会将帮会事务分为几块，交由他们各自管理，自己远赴澳洲养病。
坤泰自然是照旧负责自己的事务，在莫纳夫人的安排下，每天收购抛出，到处排查是非，确保财务飘红。三个义子对他还是满脸笑容，尊他一声泰哥，但偶尔几次接触，坤泰才发现这三个人已经日渐有喧宾夺主之势。
当然，莫纳夫人对此也是毫无办法。这三个人的财务越来越不受管辖，表面上看烈火烹油，鲜花似锦，暗地里西街这边，入账已经越来越少。
难道莫纳夫人让他帮的这个忙，也和这些事情有关？
坤泰一阵头疼。总不能对陈先生的三个义子下手吧？再说，怎么下手？总不能直接砍掉算逑对吧？
而且，对三个义子的咄咄逼人，莫纳夫人好像并未上心。
甚至一个月前，她还对这三个人嗤之以鼻，眉宇之间尽是蔑视与不屑。
但这一个月来，她显得有点慌乱和柔弱，眉宇间总是抹不去的忧愁，甚至最近还总是住院，还邀请了莫老先生前来。
请动这个老怪物出山，也未能让莫纳夫人的忧色淡去。
他看着莫纳夫人那近在咫尺的面容，那漂亮迷人的脸庞，吐气如兰。
这些年以来，莫纳夫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穿便宜货，画烟熏装的小太妹或者高才生，她的衣着越来越奢华，气质越来越雍容华贵，一双凤眼楚楚动人，令人不可久视。
“你要我帮什么？”
莫纳夫人低下头，苍白的脸上飞起一朵红霞。
“我没能受孕。”她低声说。“人工受孕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因为陈先生冷冻的精子，已经失效了。”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坤泰很想这么问。但他看着那眼波如水，带着几份羞涩，几份决绝的眼神，这句话却问不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