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清晨，加之昨夜下了一年中的第一场雪。虽然积雪已经融化，但大街之上并无多少做买卖的。两旁多是卖早点早茶的，中间街道的行人亦是寥寥无几。走了一时，韩家姐弟便离开三人，自寻要买之物。陆灵枫跟在妙音及花月影身后，心中只想着北雪山的事情。又问了路人，才知距北雪山只有百里的路程。

三人转过一个街角，发现不远处倒是人多得紧，都围在一处屋檐之下，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心中好奇，围上去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人群中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抢丰庆城金鼎的老人，却穿着花色衣服，另一人竟是谷媚儿口称的仆人夜笑白。两人中间散落了三个骰子，好似在赌什么，心中不解：“这两人怎么碰到了一起？”

只听人群中有一个白胡子老人说道：“这两人不吃不喝已经赌了三天两夜，竟还是没赌完。”另一个年轻人道：“赌来赌去，却不知两人在赌什么。”白胡子笑道：“你是来得晚了吧？两人赌了不知多少局，都是那穿花衣服的老头输。拿出的宝贝，嘿嘿，那叫一个奇啊！”年轻人道：“为何两人只坐在这里，不见他们再赌？”白胡子笑道：“花衣服老头把身上的宝贝输完了，没钱赌了，但还想翻本，找周围人借钱，说加倍奉还。谁敢借给他，连一局都未赢得。”

陆灵枫听了这几句话，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妙音及花月影见陆灵枫多时都未离开人群，亦过来看。两人都认得那扛鼎老人，花月影不禁叫道：“老伯伯，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老人看见花月影，笑道：“夜笑白，你别走，等着，我还有钱跟你赌。”起身走到花月影跟前说道，“小姑娘，我是见过你，看你现在的打扮，应是哪里发了财。你先借我一些钱来用，待会自会加倍还你。”妙音道：“想不到你还好赌，都老头一个了，还穿花衣服！”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可没觉得自己老，小姑娘，你肯不肯借我？若你不肯借我，我只能把自己的命押上赌上一把，如是输了，将人头给他，一了百了！”花月影迟疑不决，心中只想着老人竟拿命来赌，定是走投无路。老人见花月影迟疑，摇摇头道：“我知你不肯帮我。”转身便要走。花月影喊住老人，从袖中拿出一些碎金银来，递给他，道：“老伯伯，你不要拿命赌。”老人接着花月影的钱财，嘿嘿一笑道：“小姑娘，我钱仕仙自是不会亏待你！”

“钱仕仙？”陆灵枫及妙音俱是一惊。花月影未曾听过钱仕仙的事情，并不知两人为何惊讶。陆灵枫心想：“绝世的神偷，清灵海上的江洋大盗，隐世的传奇人物，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他！钱仕仙从禁灵牢逃脱后，算来也将近四十年的时间，不知他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难怪他要抢丰庆城的金鼎来造大船，想来应是要回到清灵海寻他的军马。而今这绝世神偷竟然与夜笑白赌了起来，且赌得分文不剩，起因为何？”

钱仕仙拿到那些碎金银，脸色转晴，复又坐下，对夜笑白道：“我有钱啦，还是要赌下去。”夜笑白哼了一声，冷笑道：“你难道再没有什么宝贝了？某家可知道你还有一件没拿出来。”钱仕仙摇头道：“没了，真没了，不然我还借钱来跟你赌？”

“姻缘玉应是在你手中，为何说没有了？”夜笑白拿起骰子道，“看来是你不想拿出来！”钱仕仙笑道：“我钱仕仙从来不骗人，也不骗你这老头！我虽听闻姻缘玉的传说，却没亲见过，你怎么就知是我拿了？”

陆灵枫听了这话，心中恍然大悟。谷媚儿本就有一块姻缘玉，想来夜笑白想着要找回另外一块。钱仕仙虽拿了姻缘玉，也未必认得，是以在争金鼎之时，随手给了妙音，却被她扔了，自己捡了起来。这么一想，便有心将姻缘玉还给夜笑白。但又想及谷媚儿临走所说之话，本要掏残玉的手又缩了回来。若是夜笑白不知谷媚儿已经知道姻缘玉的另一半在自己身上，而将残玉给了他。若他并未交给谷媚儿，等再遇见谷媚儿，问及残玉之事，岂不是有口难辩？

夜笑白看看钱仕仙手中的零碎金银，不禁笑道：“往日的神偷，竟然这时要靠借钱来赌。”钱仕仙将金银洒落在地，笑道：“我早不再做这个行当，何必再提！”

围观之人中有人说道：“原来他就是江洋大盗钱仕仙，没想过了四十年又出现了！”白胡子说道：“沽名钓誉之辈多了去了，谁知是真是假？钱仕仙虽身为盗贼，却也守着规矩，比之那些名为官家，实为窃贼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钱仕仙冲那白胡子拱手道：“得，谢了您呐！”又对夜笑白说道，“快快赌来！”夜笑白将三个骰子放在手心，扭头问道：“这局谁愿意掷骰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出来说道：“我可以么？”钱仕仙笑道：“再好不过，还是孩子没心机！”

夜笑白将骰子交给那小孩道：“你只管扔出去便是！”孩子拿着骰子看了一眼，便往天上扔出。夜笑白说道：“该你先选了，大还是小？”钱仕仙看着将要落下的骰子说道：“我仍是要大！”

骰子落地，散落在一旁。小孩子将骰子一一捡了起来，放在两人面前。众人看去，三个骰子皆是两点小。有人叹道：“又输了！”钱仕仙长叹一声道：“难道我运气太背？”白胡子一旁说道：“没见过你这么背的。”

夜笑白从那些碎金银中拿了一块，给了那投骰子的孩子，回头对着钱仕仙说道：“该是赌姻缘玉的时候了！”钱仕仙两手一摊说道：“你说的姻缘玉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未见过。再赌，只能是我的命呐！”夜笑白拿出怀中一个玉手镯，应是赢那钱仕仙的，往地上一摔，变作两半，拿起其中一半说道：“便是这样的残玉！”

“原来是那块残玉，这回你可碰上了，我也不和你纠缠。” 钱仕仙拍手哈哈大笑，指着陆灵枫说道，“你说的那块玉在这小子手中，不要再找我，我可没什么能再输给你啦！”

夜笑白这才看向陆灵枫，觉得面孔甚是熟悉，却一时间并未想起，便问道：“姻缘玉在你手中？”陆灵枫点头道：“正是，若你要，我便还给你罢了。”夜笑白起身，围着陆灵枫转了一圈问道：“我们可曾见过？”陆灵枫正要说出来，见他问起，便道：“那夜在地宫外倒是有一面之缘。”

“原来是你！”夜笑白仔细看了陆灵枫几眼，说道，“大小姐原来早知道姻缘玉在你手中！某家费了多少心机才找到钱仕仙，原来姻缘玉却在你身上。”

陆灵枫早想把残玉处理掉，不想招惹御风的谷媚儿，见夜笑白在寻姻缘玉，正好可给他，便要将残玉掏出来，口中说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若你在寻它，送给你便是！”夜笑白伸手压住陆灵枫伸入怀中的胳膊，笑道：“这倒不必！”眼色含笑，便转身离去。

众人见夜笑白离去，想着不会再有人赌，便都慢慢散去。钱仕仙只坐在地上，把玩三个骰子。妙音及花月影都不知姻缘玉之事，便问陆灵枫。陆灵枫支支吾吾，也是难以说得清楚。这时，钱仕仙拿着骰子站起来说道：“姻缘玉的传说我倒是听过，你们可想听听？”

陆灵枫本听谷媚儿说过，不想再听，只招呼花月影及妙音离开。两个女子心中好奇，哪里不肯离去，只吵着要听钱仕仙如何说。陆灵枫见两人不走，心中无奈，只好站在一旁听来。钱仕仙拍拍手，笑道：“姻缘玉本是为一个奇人叫做御天洪的所有，但是拿到这个姻缘玉以后，却没能促就好姻缘。自此，但凡得到残玉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姻缘。”

三人还等着听他说来，钱仕仙却两手一摊，称已说完。妙音和花月影都觉钱仕仙讲的这个传说太过粗糙。陆灵枫心中却是高兴，巴不得立时便走。花月影却问道：“老伯伯，灵枫哥哥拿了残玉，这么说他难有好姻缘了？”这话正说到了陆灵枫心里，急忙道：“只是传闻而已，我只留着残玉换钱财来花，你们怎么能信以为真？”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谁知道命中注定之人是谁？哈哈，想我四十年只是在隐灵山寻找千年地香，岂不是做了一件傻事？”钱仕仙转身要走，说道，“小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我可要记住你。”花月影轻声道：“小女花月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