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没有退去，那场宛如一个世纪之久的大战，竟然却只是几个时辰的事情而已。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远处的云朵移到这片天空，挡住了洁白的月光。天地间再一次没入黑暗之中，让那些丑陋的、令人作呕的画面隐藏了起来。

但是，那浓重的血腥味却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众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高空之上，佛月圣人已经恢复了一惯的模样。只是那道袍依旧有些残破，但却并不影响他那隐藏不住的威势。让人忘却了之前他那狼狈的样子，并更加坚定了佛月圣人就是九幽第一人的事实。

鬼刀尊者，不，应该称之为鬼刀圣人。他也如往常一样，整个人隐藏在宽大的紫袍里面，神秘，且危险。

“掌门，如今如何？”鬼刀圣人来到佛月圣人身后，恭敬的问道。并没有因为自己同样是至尊圣人而有半点变化。

佛月圣人双眼望着远方，那是鬼书生逃离的地方。面无表情，但是眼底的冷意和怒意是无法隐藏的。

他千算万算，几乎可以说是算尽了一切。但是他却没有算到即便是这样，即便是两大圣人齐力攻击鬼书生，却仍然被鬼书生逃走了。他为了引出万鬼教，不惜让左仙门的第五代血瞳拥有者牧风与蓝枫拼死搏杀。

因此左仙门可谓是损失惨重，朱雀院里的灵植已毁掉了十之八九，其他的更是不计其数。就连牧风，此时也是生死未卜。

甚至在后面，佛月圣人为了能够实现最后他能够与鬼刀圣人联手，佛月圣人更是不惜让万鬼教毁掉了试练之山，毁掉了左仙门众多老祖的心血，毁掉了左仙门的根基！

而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天穹峰被损坏的不成样子，底下的弟子更是死伤无数。最关键的是，最后，鬼书生还是逃走了。并且是带着万鬼教的高层，消失在两大圣人的攻击之下。

佛月圣人此时满腔怒火，但是却无可奈何。

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极力追查万鬼教余孽，吩咐弟子尽快修复天穹峰。”佛月圣人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所有的愤怒，也只能等待以后才能解决了。

鬼刀圣人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立马去安排。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牧风如今生死不明，是不是应该派弟子搜寻？”

鬼刀圣人是唯一一个知道佛月圣人所有计划的人，在一开始他动摇过，毕竟牧风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牧风这段时间的成长他也看在眼里，他断定牧风如若好好发展，日后定会成为至尊圣人。

甚至，能够达到那传说中的仙人境界也有很大的可能。如若真是如此，不说其他，但是对于左仙门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同样的，鬼刀圣人他也知道，牧风心中的恨如果没有解除。心中存在心结无法解开的话，牧风的修为很难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再者便是，蓝枫是一个尊者，一个道法高强就算是放在九幽之中也是顶峰的存在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只是万鬼教安插在左仙门内的内奸。那可想而知，这个万鬼教的实力是有多强。

万鬼教如此之强大，却又是一直藏在暗处，对左仙门虎视眈眈。这对于左仙门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危险的事。

所以，在权衡之后，鬼刀圣人最终还是选择与佛月圣人一起做了这件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鬼刀圣人他不在意牧风了。想反，在此时此刻，他依旧能够记着牧风。虽然看不到其神情，但仅仅听鬼刀圣人这句话，便是可以知道他此刻担忧着牧风。

佛月圣人闻言，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神情复杂，让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顿了顿，佛月圣人点了点头。

鬼刀圣人微微躬身，随后便准备下去安排。

“你说牧风会原谅我们吗？”

鬼刀圣人身形一顿，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都是为了左仙门，我想牧风会原谅我们的。”

会不会原谅已成为了重点，是死是活，却被忽略了。

人，都是在任何情况下选择去优先考虑自己的内心会不会好受。

佛月圣人闻言后却是一笑，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鬼刀圣人退下。

到底是为了左仙门，还是为了什么，好像此时却变得模糊了。左仙门屹立九幽，问鼎九幽统领一切，这是地位。佛月圣人身为九幽第一人，左仙门当今掌门，弟子遍布九幽更是被百姓敬仰，这是权势。

两者似是相辅相成，但是在利益关头的时候，又何尝不能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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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底下的弟子并不能想到这么多。他们只知道左仙门此战并没有败，即便是伤痕累累满目疮痍，但是九幽首派的尊严依旧在！

只是，胜利之后，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黑夜下，四周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血迹斑斑的残肢断骸，以及那些此时倒在血泊里但在白天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同门。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拨着众人的神经。

胜利，又怎么样？

一瞬间，似乎什么尊严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无数的人默默的流着泪，忍着疼痛将倒在地上的同门抱起，安放在一处地方。整个过程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有的，只有脚步踏着血泊的声响。

赵紫阳自上往下看着，一手捂着自己肋下，那是刚刚与一个万鬼教的修士交战之时留下的伤口。

脸上有些许痛苦之色，沉声骂了一句。

却不知道是在骂万鬼教，还是在骂什么。

随后赵紫阳便注意到了已是昏迷的叶落，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无声的呐喊了几声。而后降落下来将叶落抱起，朝着西山洞府而去。

那里远离血腥，更远离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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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只是微微亮的时候，九幽各地便已经是喧闹不已。大街小巷都传来左仙门万鬼教这样的字眼，所有的人都在谈论夜里的那场惊天大战。

距离天穹峰最近的五尊城内更是如此了，毕竟那轰鸣声此时依然回荡在脑海之中。再加上一些从此战之中幸存下来的附属实力的弟子们传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五尊城的百姓对此战更为了解了。

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更远的地方也更真切的了解到了这场大战的细节。

一时间，似是有数道惊雷在修真界炸开。

譬如左仙门的三大尊者之一蓝枫尊者竟然是万鬼教安插在左仙门内的奸细，一切都是为了万鬼教能够一举灭了左仙门。还有就是佛月圣人使出了左仙人的绝学四象引神诀，威势之大震动天地。

再如便是万鬼教的教主竟然只是一个年不过三十的青年，但却道法通天已是至尊圣人问鼎九幽，更是与佛月圣人相斗而不占下风。

当然了，最令他们震惊的还是鬼刀竟然也是圣人。

要知道，自从天苍派的元炎圣人在十六年前陨落之后，九幽之中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两大圣人共坐镇一派的情况了。且在天苍派还有两位圣人的时候，左仙门都依旧是九幽第一门宗。

再看如今，已经拥有两位至尊圣人的左仙门，那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这个消息直接让他们忽略掉了左仙门在这一战当中损失的有多少，他们也毫不在乎左仙门的试练之山已经被毁。他们只知道，左仙门现如今有两位至尊圣人，这绝对是九幽最强大的实力。

如此一来，却是有更多的人向往左仙门，那股想要加入左仙门的欲望也是更为浓烈。

也即是说，左仙门的声誉并没有因为此战损失惨重而下降。相反，在百姓的心目中，左仙门的地位却是更加高了。

而这一切的背后，左仙门第五代血瞳拥有者至今生死未卜这件事情，却被人有意的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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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内，已经没有人理会水莲尊者的大吼大叫了。佛月圣人微微眯着双眼，坐在御灵宝座之上不言不语。鬼刀圣人则是站在一旁，宽大的紫袍下面神情不明，却也没有说话。

“你们说话啊！牧风到底怎么了？”

水莲尊者在牧风与蓝枫厮杀的最后，因为被蓝枫吸去了大部分灵力且在当时距离战场最近因此被波及而昏迷过去。直到刚刚才醒过来，便直接来到了长生殿，询问牧风的情况。

但是得到的，却是沉默。

此时的水莲尊者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身份有别、恭敬之类的，她只想知道牧风此时是生还是死。

“十六年前我对大师兄两人的死无能为力，为何现如今对牧风也是如此？为何啊！”晶莹剔透的泪珠自双眼流落，打湿了汉白玉的地板。

水莲尊者脱力的跪倒在地上，悲痛的哭了出来。

“掌门，牧风可是我们左仙门的第五代血瞳拥有者啊！”已是哽咽，水莲尊者泪眼婆娑的看着高台之上的佛月圣人。

就在这时，一位门内的涅圆修士从外面进来。先是对着佛月圣人三人微微躬身，随后便是来到鬼刀圣人身边，低声的说了什么。

紫袍微动，似是听到了什么重大的消息。

“师姐，”鬼刀圣人突然说道，“牧风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