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衰帝十年夏，狂躁的金乌再一次从地平线飞起，俯视着句偻、渺小的众生吞吐烟火，烤得地面上的爬行动物发出刺啦爆裂的哀嚎。

被金色包裹的都城里面，三千身着抹胸两色裙，盘着高发髻，两鬓擦腮红，脚蹬翠色一寸木鞋的宫女端着水盆来往于凤水河与清心殿间。

凤水河边，五十将士双手紧握黑铁枪，枪击正对河面，脸上写满肃杀，为首将士霍长风盘膝正坐，银白色长枪平放于左手地面，双目如刀。

清心殿内，周衰帝身穿五爪大金龙大红箭袖，束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足蹬绣云万里靴双手负背。

周衰帝后，齐朝拉红氏皇后唇点大红，头戴金饰数件，金钗束发，十几金丝延金钗落下，橙色耳坠衬托出白皙的皮肤。

大殿正中位置，一尊方尊异常醒目。方尊整体由黄金打造，整重三百六十一斤，尊壁凋刻百兽朝贡图，百兽之王前爪指甲全部被剪，高昂的头颅紧贴地面，其后兽类左右摇摆。方尊底部正中位置是一个蛇头出水口，宫女们把水倒进方尊，水顺着蛇头出水口流到被掀起地砖的土壤。

方尊右侧，计灵师身披幼豹皮，头戴孔雀羽扎成的头圈儿，脸上涂抹黑色干粉，嘴巴涂着翠绿色汁液，看去时刻会掉下，手里是一根不知名飞禽的尾毛，足有成年男人一臂长。

宫女每往方尊里倒一盆水，计灵师就用尾毛在方尊上扫一下。一宫女排在第三的位置，上下眼皮疯狂打架，端水盆双手显微抖动。

两宫女倒过水后轮到第三个宫女，宫女上下牙齿紧咬下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把水盆抬高几公分后缓倒，最后一滴水倒入，宫女缓缓往回缩盆。

宫女的手肘缩到与身体即将贴合，方尊突然发生异变，顺着蛇头出水口的水流竟然停止流动，方尊内汇集一公斤的水。

困意十足的宫女顿时睡意全无，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恐惧，石榴花般的嘴唇颤抖着露出六颗整齐，色如牛奶的白齿。

其后的宫女纷纷后退三步，快速精准地把填多半盆的水盆放到地面，头颅低下，双手捂住耳朵。

计灵师像饿狼冲进羊群两眼放光，把手中的尾毛放到方尊上，移步到宫女身前，长满茧子的大手捏住眼泪婆娑的宫女的下巴，声音浑厚地道，“汝名何？”

“婢女小，小荷。”宫女声音连同端着水盆的手止不住颤抖，眼睛不敢与计灵师对视。

计灵师捏住小荷的下巴，感受着小荷身体的颤抖，黑暗的心灵点燃起熊熊幽蓝色的火焰，声调诱惑地再道，“小荷，你愿意为大周奉献终身吗？”

小荷承受不住天龙（周衰帝）和凤凰（齐朝拉红氏皇后）炽热的眼神带来的威压，身体瘫软成肉泥从计灵师的大手滑到地上，声音哽咽地说道，“自进宫中，小荷的命就是大周的，愿为大周奉献终身。”

计灵师满意的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奸笑，继而双手合拍发出掌声，众宫女皆面朝周衰帝向后退去，众宫女全部退离，六个身穿绣仙鹤长袍，头戴孔羽天蓝宝石帽，手拿拂尘的太监吃力地关上大门。

计灵师转身，双膝跪地，双手捂在地板上，高声求问，“吾皇，天选之祭已定，请行？”

周衰帝双手恢复正常姿势，绷着脸向前跨出一步，犀利的眼神扫过方尊与俯首的计灵师，顿几秒后道，“可行。”

计灵师起，跪三次，连磕三个响头，地板粘上些许其脸上的黑色干粉，干粉与地板接触几秒，颜色由黑变紫，最后变成白色液体。计灵师双手合十，对周衰帝及皇后深鞠躬。

转身面对已经失去正常人神智的宫女，计灵师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双酷似蟒蛇眼的眼睛俯视着瘫软的宫女，声音尖锐道，“天道有道，天道无常，大周大旱，天祭有望！”

随着计灵师的宣告声停下，宫女正上方的凋龙包金两尺粗圆柱突然出现五高八尺大汉，五大汉均手拿七寸花纹短匕，脸纹两爪半体墨龙。

停顿数秒，五大汉一跃而下将宫女包围其中，七寸花纹短匕在宫女身上挥舞，只闻一声气绝，宫殿里只剩挥刀和呼吸声。

几十秒后，其中一大汉短匕回鞘，大手伸到后背取出一张两米见方绣凤金丝线掠边黑布，另外四大汉后退，拿布大汉将黑布盖在宫女身上，本因是身体凹凸撑起波形，盖在宫女身上的黑布却无半点褶皱。

其某大汉双膝跪地，一手短匕在握，一手托起凋双鱼戏珠，鱼跃龙门直径为九银盘，声音沙哑道，“禀吾皇，祭物鲜活，可现置神物内？”

周衰帝看着盘内从未见过之物胃酸上涌，嘴角多出一丝唾液。今日上天之中不知是何神值班，竟对长相这般丑陋，五脏六腑恶心至极的女子天选，肩袖拂面，内饰擦巾擦掉嘴角之物，面容肃穆允准。计灵师手过方尊拿起尾毛，嘴里念着他们特殊的连接法语缓缓朝大汉走去，一抹尾毛掠过银盘，盘内物质更加鲜红艳嫩。

计灵师突然放下手中的尾毛，手指掐动，头仰苍天，眼睛所视皆乳白色光芒浮跃，散发出古老的威严。

“入尊。”计灵师放声高喊，手捧银盘大汉立刻转手将盘内物质倒进方尊里面。物质与水接触，一公斤热水如同掉进岩浆坑里，咕冬咕冬开始冒泡，特殊的甜味儿从里面迸发。

周衰帝惊，身体向前倾，诧异地看着方尊内物质与水的交融，难怪长相丑陋的宫女会被上天选中，原来其内物质能发出如此香味儿，等祭祀过去本皇也要尝尝这人间的特殊美味。

物质入方尊，五大汉使命完成，却见五大汉短匕后挂两指粗铁链，接着短匕朝凋龙包金柱激射，短匕插到柱中多半儿，五大汉顺铁链而上离去。

彭，轻微震响，方尊内银盘所倒物质与咕冬冒泡之水完全融合。计灵师面呈大喜相，双手合抱于胸膛前半臂处，“恭喜吾皇，上天已认，周朝天下必将千秋万代。”

周衰帝眉头阴霾散尽，心头大喜握齐朝拉红氏细滑温润右手，双目显露宠溺，“大周万代，与吾爱妻共享之！”

齐朝拉红氏皇后斜转体四十度，凤眸似水端视周衰帝，右手抚于其手背上，“吾皇千秋万代业，梓童欣喜万分，不敢奢求与皇共享，只求平享余生。”周衰帝抚齐朝拉红氏皇后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