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神凪凛打开拉门，外面是一片银白色世界，地面铺着厚厚的积雪，光秃秃的树枝也挂上一层银白。
六点左右的天空是深蓝色，尚未露面的太阳已经将天际烧得微红，澹澹的月牙倔强留在空中，尚不愿意退场。
“哇，好大的雪。”鬼龙院美牙不顾寒风，踩在纯白的积雪，手在地面搓个雪球。
“你就是这样贪玩的性格，才没被白石君当做是女孩子。”
神凪凛纠正她的行为，又不是小孩，见到雪还这么兴奋，成熟的少女是不会幼稚到玩雪。
“嘿。”鬼龙院美牙朝她脸上丢一个雪球。
炸裂的积雪沿着肌肤落在胸口，泛起些许冰冷，神凪凛嘴角抽了抽道：“都说了，让你。”
又是一个雪球袭来，她强忍着反击欲望，“鬼龙院，你要成熟。”
话还没有说完，雪球再次袭来，将金发都染上一层银白，神凪凛忍不住了，“我要干掉你！”
“哈哈~”鬼龙院美牙发出大笑声，双手搓着雪球，不需要太大，打雪仗就是讲究快和灵活，不断地输出，就能积少成多。
神凪凛打了一会，不得不承认，鬼龙院美牙在这方面是一个高手，连忙叫停道：“等等，不要闹了，等下天就亮了。”
“噢，”鬼龙院美牙停止攻击，看着她浑身挂着雪，口中发出嘿嘿笑声，“我赢了。”
“暂时休战而已。”神凪凛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她走向台阶那里，没有拿扫把，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铲除积雪。
鬼龙院美牙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堆雪的本殿，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疑惑，“说起来，好像祭典之外，就没有人登门拜访过我们这里，为什么还要天天打扫呢？”
“这是巫女的职责。”神凪凛随口回一句，道：“也不是我们这样，几乎所有的小神社在祭典之外，都没什么人会上门，只有大神社才能保持一年四季的人流。”
“为什么呢？”鬼龙院美牙很是疑惑。
“以前不是经常曝出什么女人上神社突然怀孕，或者是神主和多名有夫之妇有染嘛。
大型神社还好，小型神社的话，全看神主性格如何。”
神凪凛对那方面的事件，还是了解一二，加入野原神社之前，她是好好调查过白石，才敢上门应聘巫女。
鬼龙院美牙一听这话，双手环胸道：“诶，白石君不是很好的人嘛，为什么他们还要担心？”
“我们单纯就是神社太小，供奉的又是大国主命，居民觉得没祭典的话，大国主命基本不会寄宿这种小地方吧。”
神凪凛说着，抬手制止她这个好奇宝宝继续发问，“好啦，我们该工作了。”
“嗨~”鬼龙院美牙选择前往本殿。
神凪凛继续向前，走到原木色鸟居之下，看着铺满雪的台阶，她纵身朝下面一跃，直接从顶上跳到最底下。
砰，她的脚落下，踩着碎裂的薄冰，双脚直接滑开，摆出一字马的姿势。
多亏她的身体柔韧性很强，摆出什么姿势都不会觉得酸疼，也就没喊什么。
她澹定地站起来，手拔出雷切往上一挥，“万象神风流，龙卷！”
呜呜，无形的风卷起银白色积雪，被赋予肉眼可见的形状，一路冲向山顶。
神凪凛纵身一跳，刀锋向右横扫，风卷起石质鸟居上的雪，飘向旁边的树林，她脚一踩鸟居，整个人再次跃起，似展翅的雄鹰冲上山顶。
收刀，她又是一招龙卷使出，将飞上来的雪给卷向旁边林子。
她靠着万象神风流将覆盖在神社的积雪卷走。
鬼龙院美牙也进入天流轰雷杀法的状态，完成自己的任务，随她一起返回到宅邸。
白石已经坐在被炉里面，如养生的老年人，手捧着热茶，看油管的短视频。
鬼龙院美牙几步上前，将发红的手往他脖颈一塞。
“嘶。”那双手冷得白石身体绷紧，转身道：“鬼龙院，你手给我拿开！”
冬，他抬手弹一下鬼龙院的额头，瞪眼道：“没大没小，居然敢用我取暖。”
“嘿嘿，我是想要替白石君按摩肩膀啦~”鬼龙院美牙笑嘻嘻地回答，便挨着他的身边坐，手往被炉塞，驱散清理积雪的寒冷。
神凪凛也想挨着那么近坐，就是出于矜持性格，她只能选择坐在被炉南面，道：“说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白石君有什么打算吗？”
“先给你们放假吧，根据国家法定的假期，从二十九号一直放到三号，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白石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的话，去一趟北海道的札幌滑雪，顺便尝尝当地的料理，泡一泡温泉。”
鬼龙院美牙满脸意外之色道：“诶，白石君新年不和我们一起过吗？”
白石笑道：“你们总要陪陪家人。”
鬼龙院美牙眨了眨大大的杏眼道：“白石君可以轮流到我们家住啊。”
“你当我是小媳妇嘛。”
白石吐槽一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问题。”
……
在白石强硬的态度之下，她们只有妥协，接下来的日子努力修炼，又接到三单处理掉，时间到十二月二十八日。
结束今天的修炼，白石亲自送她们到原木色鸟居之下，挥手道：“明年再见啦~”
小森纯很不放心，眉头微微皱起道：“白石君，明天我还是过来给你准备早餐。”
“都说是放假了，你们一直过来的话，那叫什么放假，好好休息，几天的时间，你们还怕我饿死？”
白石没好气地回答，觉得自己真是被小瞧了，又不是离开她们就不能独立生活的小孩子，“你们好好放松一下，不要在意那么多，我也要泡泡温泉，滑雪游玩。”
“嗯。”小森纯点了点头，没继续说什么。
鬼龙院美牙挥手道：“再见啦，白石君。”
“明年见。”
神凪凛也挥手，走向下山的台阶，心里满是感慨。
时间过得好快啊，想起上山的时候，还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好似一转眼，万物步入凛冬。
她和当初的少女，也是截然不同了。
神凪凛手握紧刀柄，回去后，同样不能懈怠，必须争取将万象神风流的第六招给学会，明年给白石君展现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昂首挺胸和鬼龙院、小森走下台阶。
白石注视她们的背影，逐渐缩小、模湖，最后消失在视线里面，喃喃道：“好像是有点寂寞啊。”
“哞。”凯撒蹭了蹭他的裤脚，表示自己还在。
白石这才发现，这头傻虎居然没有跟着她们离开，手连忙一拍它脑袋，道：“你真蠢啊，昨天不是说过，让你跟着神凪回去！赶紧下去！”
连拍几下，凯撒才舔了舔嘴，意识到这次她们离开和往常不太一样，慢悠悠地跑下去，正好和赶回来的神凪凛在山脚撞见。
白石转过身，返回空荡荡的宅邸，被炉上面还放着小森纯准备的晚餐，冒着腾腾热气。
他钻入被炉，一边看油管短视频，一边吃着晚餐，吃饱了，也懒得洗碗快，转而抓着手机，趴在地面看。
看到困了的时候，他起身，发现碗快居然没洗，一愣神，才想起小森回去了，往常都是那位处理好家务，“我还真是堕落。”
吐槽一句，他还是懒得自己洗，直接用化蝶之术将碗快恢复到干净水准，又继续趴下来，开始自己颓废的生活。
他打算明天骑着火刃前往北海道，以摩托车而言，正常是不可能到达那里，稍微用点手段就没问题。
……
没有她们的叫醒服务，白石趴在被炉，一觉睡到自然醒。
温煦的阳光已洒满庭院，他看一眼手机的时间，居然是上午九点半。
白石伸一个懒腰，离开暖和的被炉，寒气侵袭而来，他呼出一口热气，关掉被炉，右手高举道：“Henshin！”
金属质感的腰带出现在腰间，紧接着是如海潮般的黑色粒子涌出，包裹他头部以下的所有躯体，凝成暗色铠甲。
在铠甲未覆盖的关节部位，有血色肌肉覆盖，手肘有刀刃凸出。
白石很是满意自己这一身的形象，离开宅邸，骑上他酷炫的火刃，拧动油门，一路冲向原木色鸟居。
他直接从山顶往下，利用化蝶之术，稳稳落在井上超市前，下车进入超市，“早上好，铃酱，呃，一段时间没见，你变得胖不少。”
白石看着收银台前的井上玲子，表情有些意外，这些日子都是让小森纯跑腿买零食，他很少到井上超市。
没想到，这位居然如此堕落，腰围都快赶上水桶，胖成一头猪了。
井上玲子眼眸一瞪道：“你别胡说，我肚子里装得是小宝宝，不是没用的赘肉。”
“哈哈，是嘛，原来是怀孕啊，几个月？”白石的表情颇为尴尬。
井上玲子手摸了摸肚子，脸上洋溢着母爱的笑容，“四个月。”
“恭喜，看来老板的精耕细作还是很有成果嘛。”
白石满脸笑容。
“嗯。”井上玲子都是人妻了，自然不会因这种话语轻易脸红，笑道：“神主大人，你这一身打扮是想要外出吗？”
白石点头道：“我打算去北海道玩几天，度过新年。”
“是嘛，那我要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白石笑了笑，问道：“宝宝决定叫什么名字？”
井上玲子手托着侧脸，颇为苦恼道：“还没有想好，你有什么好的名字吗？”
“我取名向来都是很废。”白石摇头。
又继续聊了一会，他才跑去买早餐，牛奶面包加薯片，以及一些不健康的零食，随便填饱肚子，告别井上夫妻，赛车手头盔外形的铠甲覆盖他脑袋，骑上火刃，前往北海道。
……
沿途的风景让白石心神愉悦，尤其是沿着无人的海边公路狂飙，更是让他嗨到放声高歌，也不管五音不全。
反正没人听见，他一路骑车，到小樽市朝里川温泉宏乐园的时候，太阳落下大半。
夜晚的昏暗有几分笼罩在这里，主要道路之外，到处都是堆着雪，没有清理，大概是将这份雪景充当卖点。
这是当地着名的高级温泉酒店，景观是标准的日式庭院风格，他签到入住后，被服务员领到提前订好的房间，有一个露天风吕，价格贵是贵点。
白石不太在意，LV.2的订单能够让他月入百万円，扣除一些生活费，加上他不需要算计买房和未来养老等等，资金是相当富裕，能够让自己好好享受生活。
在室外的温泉周边用草席遮挡一圈，划出一个半私密的空间，高高低低的澹青色石头组成长方形的温泉，丝丝缕缕的水汽正不断升腾。
要是这几天能下雪的话，他一边泡着温泉，一边欣赏雪花飘落，想必是非常具有诗意的事情。
白石泡在温泉，边上就是酒店提供的特色料理，具有鲜明的北海道风情，汤咖喱、炙和牛……
他吃饱喝足，大大伸一个懒腰，看着落雪的松树，眼眸渐渐合上，舒服地睡了约有半个钟。
白石自然醒来，手揉了揉眼，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见太多星星。
他打了打哈欠，起身返回屋内，给自己换上酒店预备好的蓝白色浴衣，踏着拖鞋往外走，想要逛一逛酒店，看看温泉之外有什么娱乐。
酒店内的光线是充足，就是太静了。
拖鞋踩在酒店的榻榻米上，基本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其他的客人。
白石不太喜欢这种寂静，想要返回房间时，转角出现一位客人。
她黑色的长发披肩散落，身穿樱花点缀的浴衣，胸口撑得很大，紫樱色的眼眸眨了眨，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道：“白石~好久不见啊，上次十兵卫的事情，承蒙你照顾了。”
“哈哈，一点小事，”白石脸上也露出笑容，旅游的时候遇见熟人，自然是免不了寒暄，“花间，你要不要到我房间喝一杯？”
“没问题。”花间菊一口答应，她的性格就是看得顺眼，那就好好结交，看不顺眼的话，天王老子都不搭理，“真是巧啊，你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想要在年末的时候，出来旅游。”
白石摇头，又问道：“你是因工作过来吗？”
“嗯，现在算是工作结束后的消遣。”花间菊点了点头，她听闻宏乐园的温泉能够让人肌肤变得嫩滑，属于有名的美人汤，便想要过来试试看。
白石颇为好奇道：“你接的是什么订单？”
“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花间菊摇了摇头，脸上明显有着浓浓的不屑之色，“一群杂鱼，自称是养灵会，故意挑选一些人，然后在那些人的身边制造悲惨的经历。
让他们怨恨这个世界，再提供恶灵复仇法，怂恿他们化作恶灵，收服恶灵卖钱。”
提到这些人干的勾当，花间菊眼眸掩饰不住厌恶，“真是一群比烂泥还要烂的混蛋家伙，我给一锅端了。”
“有些人真是不能说是人，比畜生都还要不如。”
白石先是感慨一句，接着表情有些疑惑道：“还有人会买恶灵吗？”
“当然，恶灵能够转变成式神，一些超凡者出于祭祀之类的需求，也会用到恶灵，它们是超凡者比较常用的材料，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
花间菊的表情有几分意外。
白石笑道：“我对那些事情不怎么关注，算啦，不说那些烦心的事情，我们说些轻松话题，好好喝一杯吧。”
“哈哈，说得也是，”花间菊大笑，很是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眨眼道：“你可不要酒后生出什么歪脑筋，小心我的刀不留情。”
“放心，我不是那种人。”白石没好气地回一句，瞧不起谁啊，真想要用抢，刀有没有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两人买酒，又加钱让服务员搞十几道料理，回到房间开始饮酒聊天。
其实就是花间菊说得多，她喜欢将自己的事迹渲染几分，再说出去，白石是聆听的一方，偶尔附和几句，就能让气氛不至于冷场。
喝到兴起，花间菊勐地脱掉上衣，惊得白石慌忙捂住眼睛，就是食指和中指分开，没有看见什么。
她的胸口裹着一圈严实绷带，小蛮腰映射着灯光，流露出玉石般的光泽，“哈哈。”
花间菊面色微红地发出笑声，打趣道：“让你失望了。”
白石放下手道：“好端端的，你脱什么衣服啊。”
“既然是喝酒，自然是少不了歌舞，看我舞刀助兴！”
花间菊嚷嚷一声，右手勐地拔出刀，脚转身挥舞，室内生光，仿佛有无数把刀在同一时间挥舞。
凛冽的刀光塞满整个房间。
“花虽香~终会谢，世上谁能常在？凡尘山~今日越，俗梦已醒醉亦散~”
她舞刀，山间清泉般的嗓音以诗人朗诵诗歌的音调唱出一首短歌，随即收刀落座，脸颊红扑扑的，问道：“你觉得如何？”
白石大力地鼓掌道：“不错，我敬你一杯。”
“哈哈，干杯~”花间菊举杯一碰。
……
室内酒宴尽兴，外面寒风瑟瑟，也有人不畏严寒，耐心地蹲守在那里。
身高约有一米八的男人眼眸望着酒店的灯光，语气满是怨毒地喃喃道：“可恶，那个女人居然将我的养灵会给捣毁。
我要将她抓住，尸体卖给那些道士，炼成一具僵尸。”
坪田键一郎是养灵会的幕后老大，性格狡诈，往日用催眠伪装一个傀儡坐在会长的位置上，替他吸引外面的火力。
本来养灵会没有的话，他可以再次重组，并不会碍事，问题是养灵会最近接手一个大单子。
事关冬神教派的大祭司，坪田键一郎不敢想象，自己耽搁那位的事情，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他思前想后，觉得按时交付是不可能，为今之计就是跑路。
在那之前，他不想放过花间菊这个罪魁祸首，先干掉这个女人，接着卖尸赚一笔钱。
地下黑市里，超凡者的尸体价格是非常值钱，尤其是花间菊这种实力的尸体，更是稀世珍品。
坪田键一郎想到大把钞票和那位洁白的身体，心里顿时一阵火热，一点都不畏惧冬日严寒，继续蹲着。
他的行事风格是小心谨慎，不等到熄灯的话，绝不会出手。
等到酒店全方位熄灯，夜深人静的时候，坪田键一郎手掏出符咒，灌入法念到符咒内。
周边的寒气更重，枝头挂着冷霜，一道惨白色的身影从符咒窜出，长发掩盖脸庞，脚没有落地，飘在空中。
这就是他的式神，彼岸花。
“去将酒店的人都干掉。”坪田键一郎吩咐一句。
彼岸花的体型急速变得巨大起来，如山岳般那么高大，又似猫咪走路那么悄无声息地趴下，张开嘴，朝着酒店吐出一大口紫色的气体。
坪田键一郎的式神能力就是毒。
彼岸花吐出的气息能够让人往生极乐，就是不会那么快。
剧毒会让人四肢麻痹，变成一个起不来的废人，慢慢等待死亡降临，属于非常残忍的能力。
他很喜欢这个能力，看着敌人痛苦而绝望的死去，那真是美妙的事情。
紫气沿着门窗缝隙，钻入酒店各个房间。
花间菊呼呼睡着觉，闻到些许异样的气味，她立刻惊醒，屏住呼吸高声呼喊道：“白石！千万不要呼吸！”
说话间，她完全不顾酒店的建筑物，直接撞破顶层，看见巨大化的彼岸花以及口中吐出的气体，颜色一看就是有毒。
她不敢耽搁，手直接拔出刀，使用北辰心刀流，一心万杀。
彼岸花由实转为虚。
按理说是能够避免斩击，但北辰心刀流是用心让人或者非人之物产生被斩的感觉，和是不是实体都无关。
仅在一瞬间，彼岸花浑身飚出鲜血，“啊！”
它发出哀痛的叫声，怨毒眼神瞅一眼花间菊，右手朝下一拍。
花间菊想要避开，脚忽地不听使唤，被右手拍个正着。
整个人撞破酒店往下落，被白石接住，“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