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哥！”

有人叫他振廷，有人叫他小杜，也有人叫他杜工，但从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不知从那一刻起，他开始觉得自己出生的太早，开始厌恶年龄，他最讨厌的那句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那个时候赵青柠拿他当恩人，当朋友，推心置腹的。

哦，对了，那个时候的赵青柠还不叫赵青柠，名字的敲定是在一天收工后的夜宵里，杜振廷给自己点了杯啤酒却给赵青柠点了一杯柠檬水。

他微醺着，“姓赵吧，百家姓第一位。”

“叫什么？”赵青柠一手撑着脑袋，却把这个世纪大问题交给了一个小学毕业的男人。

他想了想，笑起来，“赵燕？”

赵青柠皱起眉，她不喜欢，眼睛瞄着杯子里漂浮着的柠檬片忽然大叫起来，“赵青柠，我叫赵青柠。”

男人向后一仰，双手撑在花坛上，眼睛里只剩下一个人影。

虽说赵青柠换了名字，杜振廷还是喜欢叫她燕子燕子。仿佛一喊出来，脑海里就会冲出一群黑色的燕子优雅的飞向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

刚开始他也就拿赵青柠当一小姑娘，他没那么丧心病狂惦记一没成年的毛丫头。赵青柠那时候没地待就住在杜振廷的九十平小房里，那房子是杜振廷小半辈子唯一留下来的资产。

在赵青柠心里城里有房的都是有钱人，刚进去的时候赵青柠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一个劲的傻笑，杜振廷给她饭吃，她就拼了命的给他干活，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每次回家杜振廷都得反复确认回的是不是自己家。

那个时候赵青柠是他的田螺姑娘。

再往后赵青柠也开始工作了，第一份工作是个推销员，包吃住就是工资不太高。赵青柠欢欢喜喜的搬出去了，她一走杜振廷就觉得家里少了人气。但他没法留也没资格留，还好这种感觉并没持续很长时间，不出一个星期杜振廷就在家门口遇见了赵青柠。

那是个半夜杜振廷本来都准备在工地对付一晚上了，物业给他打电话说业主投诉说他家门口蹲着一姑娘。他连夜赶回去，楼道灯一亮他就看见了蹲着睡觉的赵青柠。

杜振廷屏住呼吸，心跳如狂，蹲下身子拍拍她，“怎么睡这了？”

赵青柠一抬头，看见来人眼圈就红了，“我把工作丢了。”

原来今天上班的时候有客人动手动脚，刚开始赵青柠还能忍后来直接打了人家一巴掌，经理过来让她道歉，她不道。经理直接冲上来又把她打了一顿，当场让她滚蛋了。

杜振廷听完没说话，回屋做了碗饭给她，含糊不清的说让她不找工作了。

赵青柠吃了口面，瞪大眼睛说，“那怎么行？不干活没饭吃啊！”

杜振廷当场就想说我养你，但这话他不能说，一说出来得吓跑她。赵青柠看着是个小屁孩，其实心里边精明精明的。

后来赵青柠还是搬出去了，工作也越来越顺利。每次杜振廷去看她，都是在赵青柠租的房子楼下。傍晚的彩霞烧红了半边天，幽静的巷子里遥遥的传来几声说话声，楼道里的拖鞋声一响电线上站着的小鸟挥着翅膀一下子都飞起来。

少女穿着洗的发白的睡裙，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洗发水的香气，一跑一跳的走出来，看见他惊奇的喊一声，“杜大哥！”

有一阵杜振廷很忙，忙着新工程忙着签合同忙着催钱，反正就是忘了赵青柠，有那么两三个月他们没联系。就连和赵青柠同住的小姑娘都好奇的问这是怎么了。

赵青柠也说不上来，但是他们不就应该这样吗？

那时候赵青柠年轻，人长得也美少不了有追求她的，其中有个二世祖对赵青柠是真好啊，买花赵青柠不要，请吃饭赵青柠不去，一次次被拒绝人家一点脾气也没有。后来二世祖摸清门道了，穿着大裤衩人字拖跟着赵青柠一起吃串串烧，二世祖没架子，有时候是赵青柠请客有时候是他请。他们一块谈天谈地就是不谈感情，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的跟难兄难弟似的。

有次杜振廷赶来找赵青柠，刚巧遇见二世祖送赵青柠回家，本来还觉得这段时间冷落了她有点愧疚，谁成想见面是这样的情况。赵青柠坦坦荡荡什么心思都没有，但是男人一见面是敌是友一眼就出来了。

那是赵青柠第一次和杜振廷吵架，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来了，杜振廷止都止不住，连带着把工作上的脾气一起发出来了，他指着鼻子骂她自掘坟墓自轻自贱。吵架的时候赵青柠什么话也不说瞪着眼睛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

后来和二世祖吃饭，他戳戳赵青柠明里暗里的套话，问赵青柠和杜振廷什么关系。

赵青柠喝了口啤酒，脸上被辣椒辣的通红，想了想，“恩人吧！”

二世祖瞄了她两眼，摇摇头，“我觉得他对你可没存什么好心思。”

赵青柠有点懵。

二世祖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淡淡的警告她，“这个人他风评可不怎么样，你能离他远点就远点，我不会害你的。他啊为了一点钱，明知道有危险还偏偏让工人去上工，死了人就往施工方单位门前抬，就为了那么点钱连人命都不顾及......”

那是赵青柠第一次从外人嘴里认识杜振廷，一个可以为利益牺牲尊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第一次害怕杜振廷，但也不会不见他，毕竟他对赵青柠有恩。再往后见面赵青柠格外的客气，两个人之间盘恒着淡淡的疏离。

杜振廷越做越大走的也越来越远，心也一次比一次狠。但是赵青柠始终是那个例外，他出差回来总是第一个来找赵青柠，给她带当地的特产。赵青柠感激他是真的感激他，每次他一来赵青柠都恨不得对他三拜九叩感恩戴德的送他走。杜振廷也看出来了，渐渐地也不来找她了。

后来二世祖也不来找她了，赵青柠听人说二世祖被人摆了一道，开车从山崖上滚了下来，当场就死了。赵青柠心里打鼓，不清楚和杜振廷有没有关系。后来赵青柠的工作出了问题，老板一次次的找她麻烦，换了工作也一样有人找麻烦，慢慢的赵青柠明白了，这是杜振廷逼她回去求他。

那时候赵青柠还没出叛逆期，小脾气要多犟又多犟，她想就是要饭也不去求他。杜振廷后来想如果两个人只是这样那他们现在应该还能算是朋友，如果他后来没利欲熏心丧心病狂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