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做着做着，苏沐橙和濯澈都做出了感觉。他俩就好像天生的绝配一般，一个飞快的翻动着铁板上二三十串肉串，一个则飞快的拿着刷子在肉串上刷蘸着各种佐料。当苏沐橙的肉串烤好拿给皇上皇后享用的时候，濯澈手中蘸好佐料的肉串便会很快出现在苏沐橙面前。

肉串一把接一把的烤出，整个坤宁宫里到处飘香，濯未明吃的兴起，叫御膳房将剩下的鹿肉都尽数搬了来，叫苏沐橙烤了来吃。永颉皇后见濯未明吃的高兴的像个孩子，一个劲的摇头，脸上的笑却从未消退过。

由于苏沐橙和濯澈在烤肉中的地位无人能替代，结果一直等到飞翠、彩英都吃饱了，苏沐橙和濯澈还在灰头土脸一身油烟的坐在炭火炉旁奋斗着。

“最后一把了。”濯澈将手中蘸好了孜然的肉串递给苏沐橙，伸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这三九寒天虽冷，可坐在炭火旁却是烤的舒服至极。

“烤完了咱们也吃些。”苏沐橙将一串烤好的肉串递给濯澈，悄悄问：“现在什么感觉？”

“我饿了。”濯澈一口就吞下半串肉，跟着两眼放光：“真好吃。”

“我也饿了。”苏沐橙叹口气，悄悄看一眼濯未明和永颉，跟作贼似的伸手从铁板上抽出一串肉也吃了起来，那偷食小猫般可爱的模样让濯澈差点噎着。他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直愣愣的看着苏沐橙。

苏沐橙被他看的心慌，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边擦边问：“怎么了？我脸脏了吗？”

“不，没有。”濯澈慌忙澄清，可还没等他平复了心情，苏沐橙却指着他的鼻尖哈哈大笑起来：“你脸可脏死了！”说着伸袖子过来要帮他擦脸。

不知怎地，濯澈脸上却是微微红了，他狭促似的偷眼看了父皇和母后一眼，见两人都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含笑看着这边，心知不妙，这边苏沐橙却已经帮他擦完了脸，顺便收拾起炉火旁散落的食材佐料。

“澈儿也过来吃些吧，沐橙姑娘也一起过来坐吧。”濯未明笑着招招手，灯光下，他半尺长的连鬓胡须显的极是明亮惹眼。刚才苏沐橙帮濯澈擦脸的情形他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此时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和畅快，哈哈大笑着，牵着永颉皇后的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外殿，将饭桌留给了濯澈和苏沐橙：“苏姑娘暂时就陪着太子在未央宫住着好了。”

濯澈心中大动，站起身来，含笑朝苏沐橙这边看了一眼，却有些意外的见苏沐橙根本就没有害羞或是矜持的样子，她只是大大方方的走到饭桌旁吃了起来。

……

“我还以为你会不好意思或是受宠若惊呢。”饭后濯澈取笑苏沐橙的淡定和厚脸皮。

“切，我自己烤的肉，我自己还不能吃吗？”苏沐橙满脸不屑，举着小拳头宣口号似的叫：“这叫劳动光荣，劳动者才是饭菜真正的主人。”

“这话倒是不错，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母后居然会把你赐给我。”濯澈瞅着油灯旁拿起书乱翻的苏沐橙，不知怎地，他心中忽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这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忽然得到期待已久的玩具时就是这种感觉。

“最讨厌你们这些所谓的赐给了，我就是我，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谁也不能左右。再说了，凭什么你们就能把我赐来赐去的？”苏沐橙说起这个更气。

“整个天下都是父皇的，你自然也是他的。”濯澈哑然失笑，原来她一直绷着脸是因为这个啊。

“我是他的，是不是说我是他的女人？”苏沐橙偷换概念，见濯澈一脸漆黑，知道他吃味了，呵呵一笑，低头又去翻书。

“你识字？”濯澈生了一会闷气，见苏沐橙只是翻书，无聊的他只好没话找话。

苏沐橙两掌一合，将书托在手心，歪着头看向濯澈：“你所谓的识字只是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濯澈点点头，心想识字可不就是认识字嘛，难不成还有别的意思？

苏沐橙见他点头，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狡诈之色：“那如果我说，这上面的字我认不全，你是不是该说我没文化没素养？就要嫌弃我？”

濯澈愕然，他可没想到这上面去，见苏沐橙明显生气了的模样，他惶恐不安地说：“那倒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语气里明显不信。

“你撒谎！”苏沐橙忽然跳了起来，她烛光中一对眸子闪烁不定，散发着莫名的光彩：“你明明很想我认识这上面所有的字，能够明白很多很多的大道理，甚至还能够在政治上帮助到你，做一个贤内助。”她忽然后退了一步，垂眸幽幽地说：“可惜，我只是个小小宫女，连字都认不全，令你失望了。”

濯澈呆呆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桌上油灯忽然爆出一串炸响，灯光恍惚，屋里暗了下来。却是灯芯该挑了。苏沐橙转身取了根针，细细挑拨几下，自我调侃道：“文字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国家的科举制度有些弊端，死读书不如无书。”

濯澈呆住，细细的咀嚼着她那句“死读书不如无书”，越想越远，一时间思绪万千。

“我们家乡有一家工厂进了一条生产线，要做很精妙的东西，结果总是有空盒子出来，于是老板就想改变一下，他花重金请了一个十里八乡公认的很有学问的先生，这先生就东裁西剪，最后花了十天十夜，终于做出了一个东西，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可是，他这东西要花费一千两银子。”苏沐橙忽然讲起了故事。

“不过，在我们家乡的邻县，有一家商户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结果老板雇了个老人，专门在旁边用扇子扇风，总共花了一个人工，一个月半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够雇他一百六十多年了。”苏沐橙端起另一盏油灯朝门口走去：“夜深了，你早点休息。”推门飘然而去。

濯澈怔了，痴痴的想着苏沐橙刚才讲的故事，等他想完了这其中的意思时，屋里已经没了苏沐橙的影子。瞥了眼略有些冷清的油灯，濯澈皱皱眉，又摇摇头。

这晚，濯澈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很多，有关科举的，有关政治的，也有关于读书的。一整夜的时间，濯澈都没能睡踏实。他知道，整个国家将来总归会由他来掌管的，苏沐橙三言两语所描绘出来的这个难题是肯定存在的，而且也是他总归是要面对的。与其晚面对不如早些想办法解决，濯澈翻来覆去的想，一直到很晚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濯澈是被食物的香味给馋醒的。

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苏沐橙正坐在桌旁，低头吃着热呼呼的面条，见濯澈醒了，笑着招了招手：“醒了？”

“什么时候了？”濯澈记得还要去皇家书院上早课，可窗外那明晃晃的光景让他感觉很不妙。

“快中午了。”苏沐橙笑嘻嘻的：“想不到堂堂太子也会逃学，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嘿嘿！”她后面的话没说，因为濯澈已经飞快的坐了起来，抱着被子一个劲的朝她招手，那模样急的，反正苏沐橙想到了“猴急”这俩字。

“干什么？”苏沐橙站起身来，又低头看看桌上的碗，还剩半碗面没吃完。

“快帮我穿衣洗漱，我要来不及了。”濯澈懊恼万分，他一向生活都很有规律的，可没想到昨天经苏沐橙这么一闹，居然会整夜无眠，今晨，不，应该说是中午了，居然会沦落到逃学的地步！

不过还好，有苏沐橙这个父皇母后亲赐给自己的新宫女可以服侍着。唉，也不知道未央宫的小太监哪去了，居然敢不叫他起床？呆会要给他好看！

“咦？你怎么还站着？快过来帮我穿衣。”濯澈想着，忽觉两条胳膊伸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嘴里理所当然地再次吩咐。

“恐怕，太子殿下您有件事情搞错了。”苏沐橙一摊手：“皇上和皇后虽然把我赐给了你，可却并没有得到我这位当事人的承认，所以这件事从法律角度来说，是无效的和非法的。”她不待濯澈张口，又说：“还有，像自己穿衣服，自己叠被子这种属于个人私事的事情，您老人家还是亲历亲为的好，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又如何能够去管理和掌管天下事呢？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她语气咄咄逼人，却又句句在理，濯澈自知辩不过她，无奈之下只好动作极为笨拙生疏的穿起了衣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