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胖子从劳资科出来后，兴高采烈的跑到单身楼路边的小商店，买了两瓶啤酒和一袋兰花豆，朝楼里走去。推开宫海涛宿舍的门，看到宫海涛正在画板上照着《上海服饰》的图片画着，以前夏天睡的空床板上，还摊放有好几张各种连衣裙的画稿。
“你今天不上班？还带酒来，搞什么？”宫海涛边画边问道，
“上个锤子的班，兄弟我今天正式成为富裕人员，来庆祝一哈！”牛胖子高兴的说完，用牙咬开啤酒盖递给宫海涛。
“你被优化了！那你个龟儿子还这么高兴？”宫海涛接过啤酒放到一边，不相信的问道，
“我是自己报名的，为啥子要不高兴？”牛胖子咬开自己那瓶后得意的说道，
“你自己报名？报什么名？”宫海涛有点被他搞糊涂了，
“龟儿子的天天躲在宿舍里画妹子，搞得像不是厂里人了！还有哪个名报？肯定是当富裕人员撒！”吴胖子对宫海涛的反应迟钝，颇为不满！顺手把吃剩的兰花豆壳扔向宫海涛骂道，
“不都是当官的优化吗，哪有自己报名的？”宫海涛半信半疑的继续问道，
“太让我失望咯！我一直以为你的思想是开放的，没想到还是和厂里人一样的庸俗！为啥子不能自己报名？我就是怕不优化我，才自己去报名的！你还没有转过弯子？”牛胖子摇头晃脑的说道，
“你能不能一句话说清楚，莫在我这里卖关子！”宫海涛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你脑壳子笨，想不明白，急啥子吗！听我慢慢给你摆一哈。”牛胖子喝了口酒，然后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人家都在请客送礼，求爷爷告奶奶的怕被优化掉，我为啥子要自己报名当富裕人员，你肯定想我不是脑壳被毛驴踢了，就是我想出风头！对不对？”
他看宫海涛不回答便得意洋洋的继续讲道：“我牛胖子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情，我是算过，划得来才主动报这个名的！你晓得，我早就不想上班了，一直想在厂里开一个火锅店。以前要上班，肯定是搞不成的，除非是办停薪留职，可是停薪留职还要给厂里倒交钱。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来了，我为啥子不把握好？”
“我没看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死脑壳，啷个硬是转不过弯弯！厂里这回搞这么大的阵仗，除开哪些内退的，还优化了好几百人，接下来他咋个安排？就是都愿意去扫马路也用不完！到最后只能还是厂里发点生活费养起来。我现在是自谋职业，是在响应厂了的号召，在为当官的分忧解难，他们巴不得！肯定是把我当典型支持的撒。我已经看好位置喽，就是食堂旁边的老冰棒房，一直空起，门窗都是好好的，水电也是现成的，就是有点脏，清扫一哈，再刷点涂料就可以开张！。我昨天找过李书平，他非常爽快就答应了！一分钱的房租都不要！这样生活费我是照领，火锅店我是照开。你说这样的机会好，还是不好？”牛胖子越讲越兴奋！
“你个龟儿子账是算的精明！可是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厂里大人们，平时都是省吃俭用惯了的，肯定不会来照顾你的生意；你就只能赚我们年轻人的钱，可我们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还不到三百块，有的车间还不到两百！这点钱除了吃饭、抽烟、打牌还能剩下多少？，你赚哪个的钱？”宫海涛提醒他，
“你说的我都晓得，以前是大锅饭，只能刚刚保证大家都吃饱！现在优化了这么多人，只发生活费，省出来的钱给那些上班干活的人分。我算过的，起码可以拿到三百块钱！你想哈，手上有了多余的钱，有哪个不想吃点好的，耍一哈！我都想好了，早上我租给厂里的家属卖早餐，也不多要，够水电费就行了；中午卖小炒给单身，那些人天天吃食堂的大锅菜，肯定想换个口味；晚上卖火锅和烧烤，我把音响也搬起去，边喝酒、边唱卡拉OK！你说咋个会没得钱赚？不比我在车间上班划得来？”
宫海涛听完他的计划，心里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确实是做生意的材料！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我又不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既然做生意肯定要请人的，不然你当哪个的老板？马上那些家属都做不成临时工咯，都是特别能吃苦耐劳的人，我可以随便挑！晚上我那帮小兄弟也可以来帮忙。”牛胖子说道，
“你妈妈晓不晓得？她同意吗？”
“她打她的麻将，我做我的生意。我只要不杀人放火，不把工作玩丢了，她就不会管！”
“这点还真羡慕你个龟儿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宫海涛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啷个要你妈妈是老师哩，还当了一辈子的班主任，管人管习惯咯！”牛胖子笑道，
“那是，她要是像你妈妈那样喜欢打麻将就好了！”
“小海，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你也晓得我是吃光、用光、赌光，从来不存钱的！可是锅碗瓢盆还有桌椅板凳这些，都是要花钱买的。我算了一哈，七七八八最少也要三千块！你能不能支援一哈？”牛胖子开口薇道，
“我那有这么多钱啦！要是两三百我还可以帮你。”宫海涛被他的狮子大开口给吓着了，
“啷个这么小气！你又不抽烟、不打牌，在家里吃饭，你会没钱？”
“我是不抽烟、不打牌，但不代表我不用钱呀！我买胶卷、买书这些钱是你给我的？”宫海涛笑着反驳他，
“你又不是天天买，能花啥子钱吗？我妈你晓得的，她的钱够她打麻将就不错了！我姐在东卫厂也不景气。我们兄弟三个从小耍起，夏天又不在，你说我不找你借还能找哪个？就算你借不了三千，借我一半也行咯。”牛胖子仍不死心，继续做工作，
“胖子，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的为人你应该了解，我是那样不够意思的人吗？真的帮不了你！我去三亚和广州怎么可能不花钱？”宫海涛坦诚的解释道，
“你去年立功，厂里和市里的奖金加起来不有一万块吗？”牛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道，
“那一万块在我妈妈手上，她都存了定期，我一分钱都没见到！再说我自己马上也要用钱。”宫海涛解释道，
“你用啥子钱？”
“我去广州找工作如果不顺利，要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办？那边吃住都贵！身上不带个两三千怎么行。”宫海涛说道，
“啷个阿薇家不是在广州吗？还是开工厂的，帮你找个工作还不简单！”牛胖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是个男的，靠她家里帮忙有什么意思？”
“这有啥子吗？你要是广州人靠女朋友家帮忙是没面子；可你是外乡人，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不靠人家，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牛胖子劝道，
“我宁愿受罪！也不想靠人家，不然有什么意思？”
“那看来你是真拿不出来钱咯！咋个办哩？本钱都凑不齐，搞个锤子！”牛胖子非常失落的说道，
“谁让你平时一分钱都不攒的？现在要用钱就苕了！”宫海涛数落他，
“啷个说这些有鬼用！是兄弟就帮忙想想办法嘛！”牛胖子有些着急了，
“你可以去找团委借。”宫海涛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办法，
“找团委借？你是在耍我吧。”牛胖子惊诧的问道，
“谁跟你开玩笑！你是团员，现在有困难向组织求助是理所当然的！何况你刚才不是说你是自谋职业的典型吗，既然是典型，厂里各方面都会支持的！再说就三千块，对于公家来说是笔小钱，可以从你工资和生活费里扣，不怕你不还。”宫海涛和他分析道，
“对头！啷个我咋就没想到哩？还是龟儿子的你平时和当官的走地亲热！晓得这方面的道道弯弯，现在就带我去，我和团委的人不熟悉。”牛胖子迫不及待的拉着宫海涛马上就走。
宫海涛没想到替他想的办法，最后还是要把自己拉进去。本来几天前八分厂领导就让王云捎信来，暗示他最好能提前办调动手续，免得改革正式开始了，分厂还要为发他的工资和厂里扯皮。家里也在催他没事多去团委坐坐，提前和领导、同事培养感情！他正为这些事发愁，还没想好怎么办。可现在牛胖子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又让他不好意思不帮忙！无奈之下，只好收拾好画笔，陪着牛胖子朝团委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