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生公司三楼，一片漆黑，只有胡大洪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夜晚是沉静的，寂静得连一点生息也没有。

“砰砰砰！”

胡大洪的办公室窗户上爆出一阵枪火。火光耀眼，声音传向很远。

杜子秋蜷缩在扶手椅上，双手抱住脑袋，惊恐地看着站在桌前持枪的胡大洪和满地各种陶瓷碎片和木头渣子。

她穿着简短而单薄的睡衣，两条光腿坐在身下。

胡大洪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杜子秋似乎缓过了点神来，“有用吗？”

胡大洪拉开抽屉，把堆在眼前的一堆身份牌划拉进抽屉，大力地推上抽屉。

桌上的电话响。

胡大洪无动于衷。

杜子秋不屑地看着胡大洪，走过来，坐在办公桌上，拿起电话。

“胡大洪，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你谁啊？”杜子秋腻声地问。

“沉三多，你谁啊？让胡大洪听电话！”

杜子秋也斜着胡大洪，把手里的听筒歪向他。

胡大洪一把抓过听筒，“沉三多你听着，我现在心情不好！”

“扯澹，”沉三多也在电话里提高了声音，“你特么现在还有什么权力心情不好……”

胡大洪“卡察”把听筒砸在电话机上。

夏长发工作室里，带着耳机的崔隆章不由晃了一下脑袋，沉吟着摘下耳机。

“怎么样？”徐世林凑过来问。

“先睡觉吧。今天够辛苦的了。你回裕丰大楼小心点。”崔隆章道。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对付一晚吧。”徐世林看着崔隆章，一脸的恳切。

“放心吧。他们反应没那么快，明早你直接去乌木堂，接着商量前天的事。”他起身，指指木箱又对夏长发说，“看样今天不会有什么事了，都收了。你也早点睡吧，辛苦了。”

夏长发无可无不可地望着崔隆章，收拾着桉子上的零碎。按了一下机关，箱子合上，沉到桌子下面。

“电台怎么样了？”崔隆章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夏长发。

“材料差不多齐了，明天就可以开始组装。还差两个二极管，我已经向裕隆电器行定了，过两天能到。就是价钱太高了。”夏长发答道。

“要钱就在谭公子那里支。”崔隆章挥挥手道，“我跟他说过了。”

夏长发无语地点点头。

崔隆章招呼着徐世林出去。

“长官，您不打算乘胜追击，灭了胡大洪这个王八蛋？”徐世林有点焦急地道。

“让他们消停几天吧。”崔隆章叹口气道。

“这……”徐世林显然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徐世林的样子，崔隆章缓缓道：“我看不明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高云才临死的时候告诉我是沉三多，而方志强以为自己可以活下来，告诉我的是胡大洪和范景泰。你觉得他们三个人是集体决策的吗？”崔隆章对徐世林解释道，但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管他呢，一窝端了呗。”徐世林不耐烦地说。

“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把他们凑到一起，团灭了？”崔隆章依旧像是自语地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后院，站在停着的吉普车前。

崔隆章拉开驾驶室的门。

徐世林慌忙立正敬礼。

崔隆章还礼，示意他上车。

徐世林诚惶诚恐地坐进车里，崔隆章替他关上门。

徐世林再次敬礼，启动汽车，驶离。

崔隆章走过去，把后院的大门关了，在院子中间呆了一会，看到二楼夏长发工作室的灯关了，才走过去，打开淬火车间旁边的一扇房门。

这也是一座车间，靠最里面成“U”字形摆放着一台车床，一台冲床，一台刨床。山墙与车床之间有一条运送材料的轨道和上面的平板车。

屋子当中摆着一张行军床，一把椅子和一张矮桌。

崔隆章的行囊放在床头。

实在太困了，两天几乎没合眼，还要跟黎艳秋那个女人斗智斗勇，加上黄昏的一场高强度的战斗，简直精疲力尽了。

他关了灯，躺在那张窄窄的行军床上，大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朦胧中宵禁的警报拉过不多时间，崔隆章被噩梦惊醒，他下床喝了口水，正要点支烟抽。

“咣咣咣。”前面楼外传来一阵砸门声。

街上一阵嘈杂响起。

崔隆章装好背囊，收好折叠床，窜到刨床后面的轨道，打开侧面的暗门，钻了出去，接着顺着矮墙爬上了屋顶。

就听前面楼门打开，夏长发问道：“什么人？你们干什么？”

“特稽队，紧急搜查！”

“哎哎，这是办公重地，你们不能就这么闯进来。”夏长发极力地喊叫着。

“滚一边去，否则把你先抓进去！”

崔隆章探头望去，街上一大帮军警，看不出有多少人，四处奔突，挨个地砸门，然后冲入。

他拔出手枪握在手里，在屋顶窜行着。

当他跳进佩罗梦的后院的时候，前楼二愣大厅的灯打开了。

林志娜的身影在窗户上一晃，就消失在楼梯口的位置。

崔隆章正踌躇间，谭大槐边整理着衣服，边从楼里跑了出来，一见崔隆章愣住了，“崔长官，您啥时候回来的？”

“没多大功夫，跟我走。”崔隆章催促道。

“不行，还有志娜和小桃姑娘呢！”谭大槐焦急地道。

“先跟我走。你帮不上她们。”崔隆章上前拉起他，把他推到墙边，“爬上去。”

谭大槐犹豫着。

崔隆章跃上墙头，俯身抓起谭大槐的衣领，朝上拎着。

谭大槐这才一纵，扒住墙头上的边缘，脚蹬墙体，爬上墙来。

“跟着我。”崔隆章沿着墙上快速地扑到二楼屋檐下，探身王下望去。

透过楼梯，看到几个警察已经进入了大堂，站在展示区里，把林志娜围住。

区小桃站在楼梯口注意地看着大堂里的情景。

谭大槐蹒跚而至，“崔长官。”

“爬屋顶上去，趴着别动。”

崔隆章说着侧身让了让，谭大槐爬上屋顶，崔隆章推了他一把，“不管发生什么，我不叫你，别下来。”

谭大槐狠狠地点着头。

几个警察打着电筒冲进了后院，接连踹开几个房间，闯入，虚张声势地吆喝着。

楼内，两个警察上来楼梯口，将区小桃架了下去。

姚正闾跨入店堂，直奔林志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