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科幻 第51幅油画 章节

第八章迷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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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Zoe发现了他们的暧昧关系,才跳楼自杀的?

目前看来,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一个是自己海誓山盟的男友,另一个是亲密的女友、同事,Zoe无法忍受这种被出卖的感觉,才会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如果Zoe留下了遗书,一定被洪本涛销毁了。

Zoe死后,出于害怕、内疚、自责,他们分手了,各奔东西,不用任何解释,大家心领神会,彼此都是成年人,本来就是一种单纯的肉体关系,两个失败者——一个商场失意,一个情场失落——彼此用身体来抚慰对方,鼓起一点第二天继续面对这个残酷世界的勇气,现在Zoe死了,这种关系就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了,就象结在树上的酸苹果,偷着吃才会甜美,真的摘下一盆送到你面前,就味同嚼蜡了,还是让这段“几夜情”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失去联络,连工作都换掉了,一个离开了诊所,一个从奶茶店退股,隐姓埋名,默默无闻的生活,希望不再看到对方,也希望自己从对方的视野里消失,免得搅乱了心境,因为一看见对方,最先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恐怕不是那几分残存的温情,而是死去的Zoe。

肖妤曾猜测说,Zoe死后,跟她最要好的安若红处处能看见Zoe的影子还在诊所里,她无法承受,所以离开了诊所。

是啊,心里有鬼的安若红,连齿科这个圈子都不想再呆了,宁愿放弃多年的专业,摘下护士长的帽子,砸掉得心应手的饭碗,去药店当营业员,去超市当收银员。

安若红说她每次经过淮海路,都会走在马路对面,这样视野更开阔,可以眺望诊疗室那扇大大的窗户,曾几何时,那里灯光通明,欢声笑语,现在却是黑漆漆的死气沉沉。

她在眺望什么呢?是希望看到Zoe,诉说一番忏悔,还是害怕看到Zoe,怕她来责问自己为何背叛她们的友情,去跟自己的未婚夫上床?

没有人知道。

11

“杜女士:

我是李永年。

你的邮件我收到了。

下周我有公务来沪,届时面谈。”

这封Email发自[email protected]

CCS是李永年目前所供职的诊所简称,在新加坡是一家享有盛誉的私人齿科诊所。

李永年来上海是参加一个齿科学术交流会的,会期为两天,抵沪的当天晚上,他就出现在杜咬凤的家里。

“奇怪!这真是奇怪!!”

当李永年再次面对这幅《窗台上的Zoe》时,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给Zoe做七的时候,我亲手把这幅画烧了呀,怎么会……”

当Zoe的噩耗传来的时候,李永年正在北京和台湾籍的副董事长商量在上海开设第二家White诊所的事宜,由于第一家诊所的业绩良好,开第二家诊所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浦东的发展已是有目共睹,不久的将来,浦东必与浦西呈鼎立之势,浦东的陆家嘴,未来就是纽约的曼哈顿,那儿有88层高的金茂大厦,还有建造中的环球世贸中心,高达九十多层,White一定要在那里抢占市场……

谈话进行到一半,手机响了,打电话给他的是肖妤,可能是手机讯号不太好的缘故,李永年听了半天,才听出是肖妤的声音,她在哭,语调泣不成声。

在Zoe的追悼会,李永年紧咬嘴唇,一言未发。

之后,在诊所的主管会议上,李永年大致交代了一下业务方面的应急措施,吴劳乾提出了几点建议,征求他的意见,李永年轻轻摇了摇头,说:“你看着办吧,我已经决定离开White了,回台北。”

顿了顿,他接着道:“在你们上海人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台巴子,我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既为了挣钱,也是为了实现一点抱负,但所有的前提是要开心,我现在不开心,很不开心,所以我不想做了。”

回到北京后,他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

八月廿三日是Zoe的“头七”,在北京的公寓里,李永年亲手拆掉画框,取出画布,把它卷起来,淋上打火机专用的煤油,放在浴缸里用zippro打火机点燃了,亲眼看着画布慢慢变成一个烧焦的圆筒,最终化作一堆灰烬。

在追悼会上,他没有流泪;在主管会议上,他拼命忍住了眼泪;此时此刻,在一个人的公寓里,没有必要再克制了。

他始终觉得,Zoe死得不值,太不值了,如果Zoe在跨出这一步之前,能够跟他沟通一下,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只不过是几句谣言呀!

阮玲玉在遗书里说到“人言可畏”,她死后,鲁迅先生还专门写过一篇《论人言可畏》,难道人言真的那么可畏吗?李永年至今都想不通。

195年月8日,阮玲玉用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00年8月16日,又一个女人踏上了不归路,这两个都是上海的女人。

带着遗憾、悲哀和感慨,李永年登上了北京飞往香港的班机,他在香港逗留了两日,打算整理一下心情,他的一个香港朋友有私家游艇,两人约好出海钓鱼,没想到在宾馆里接到一个台北朋友的电话,要他推荐一个人去新加坡做一家齿科诊所的业务主管,李永年几乎没有考虑就对电话里说:“可不可以推荐我自己?”

就这样,他没有出海钓鱼,即刻飞往新加坡,与CCS诊所老板一个多小时的会谈后,这件事就敲定了,然后他回到台北,处理完一些个人事务,再度飞往新加坡,新的办公室已经虚席以待了。

跟上海和北京比,新加坡有三多:干净得多、雨水多、说英语的多,不过市场远没有上海的大,薪水也没有北京给的高,不过这些对比李永年来说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忘却,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些让他感到一阵阵胸闷的经历,如果做得到,他甚至愿意忘却Zoe。

那天晚上,原定的工作安排临时取消了,闲暇中,他喝了红酒,一边上网浏览,很无意地(或许是有意地)点击了他在White的邮箱,看到了几封邮件,其中有杜咬凤写给他的。

“李永年先生:

很抱歉打扰了您。

一个月前,我从一家拍卖行购得一幅油画《窗台上的Zoe》,之后,围绕这幅画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出了人命,就连我自己,还有我的女儿、我的朋友,都曾遭到死亡的威胁,几度命悬一丝。

请您原谅,由于事情过于复杂,我很难用简短的文字表达清楚,我迫不及待地希望与您面谈,如果您能看到这封邮件的话,请务必与我联络,我在上海的电话是01********,祝您在新加坡一切顺利!”

作为原作,《窗台上的Zoe》被烧掉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眼前这幅《窗台上的Zoe》是一幅临摹,至于它的作者,大家心知肚明,就是Zoe。

有人会问,Zoe读的是医科,从事的是齿科,她从来没有对绘画产生过兴趣,甚至连踏进美术馆、画廊的次数都少得可怜,拿惯了补齿车头的她,如何挥洒画笔来完成这样一幅油画,而且让原作者曾门都难以辨认。

下面这个解释,或许有说服力:“有时候,人在世间根本办不到的事情,死后就能轻而易举办到。”

李永年曾开玩笑说,只要Zoe不告他侵犯自己的肖像权,他就收藏这幅《窗台上的Zoe》,若干年后,也许它会出现在索思比拍卖行,卖出天价呢。

如果现在把这幅画拿到索思比拍卖行,拍卖师宣布:这幅画由一个死因不明的女性所作,她的鬼魂就附在画中,每到中午十二点,她就会给你看颜色,到了午夜十二点,她就会走下画框来拥抱你。本画的起拍价为一万美元,每次加价不低于三千美元。

人们会不会争相竞拍?一百万、一千万、超过莫奈、雷诺阿的作品……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人们会面面相觑,退避三舍,但现在时代不同啦,购买者会把这幅画放在一个巨大的体育场里,几十家电视台、数百架摄像机、层层叠叠的摄影记者,把镜头对准它,分别在中午十二点和午夜十二点分两次进行全球直播,全世界几十亿观众坐在电视机前,人数一定超过日韩足球世界杯,然后出现两种可能:全世界的每个角落,从上海到东京、从澳洲到非洲,从美国到挪威,街上到处是裸奔的人群;或者,人类就在这一天毁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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