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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北齐攻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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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以来,长江都被认为是天堑。在人们的印象之中,可能还没有人能将军队摆布到江南的土地上。

然而不论曹孟德还是他徐嗣徽,都已经踏上了江南的领土,但是却无一不败在一件事情上――兵粮。这粮道自古以来就是重中之重,早有兵法称: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似乎过了大江,本就弱势的北方水军,便彻底成为了一个拿捏不稳的心病。历来的军事强者,最后无一不因为这横跨大江的粮道被南人断掉,最后夹着尾巴逃跑。

徐嗣徽一整夜没有合眼,他一直在与萧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是否放弃水上的优势,亦或是水陆并进。早来听得消息,吴郡王僧智有勇无谋,占据吴郡这个粮草与兵甲充足的大郡,一个能将陈霸先彻底压垮的大郡,居然因为一个裴忌,一次攻击便彻底沦陷。

如今侯安都渡江北上将历阳留下的齐军偷袭殆尽,这块心病,终究是扩的太大了。粮草运转,大抵上要从当涂以北往来周转,而今机会已经失去了大半,水上的霸权已经屈于人下。此时就必须拿出一种勇气,要么集中陆地上马步军的优势,要么便是以水路正面交锋周文育,南下直接攻打雨花台,攻进建康石头城。

萧轨琢磨了半天,愣是捉摸不透:“江上优势若是没了,他日粮草运转还当何如?一旦被拖住,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兵士饥肠辘辘,武将拿不动刀矛,到那时……不就……”

徐嗣徽心下说道:平日里用兵临阵,勇猛不已,到了这谋略之地,揣摩之用便丧失了主动权。

他赶紧打断:“以我之见……咱们行舟载马,实在没什么用处。不如……”

他将地图拿出来,地上标记了好些的点。整个长江两岸的敌我防御都在其中标注,徐嗣徽指着方山说道:“咱们骑兵的优势始终发挥不出来,如今大江南北的往来主动权,咱们已经丧失了不少。不如以主力骑兵作为诱饵,诱惑陈霸先的主力将目光放在台城以南这片土地上。”

萧轨点头道:“周文育水军厉害,所以不敢在陆地上与你我相攻……”

徐嗣徽点头道:“不错,南人多习水性,陆战无马,本就薄弱。你我以强兵数万从此地直奔建康而去,星夜之动则可三百里。周文育必然不敢正面与你我对撼,应当是以步兵死守,然后以舰船行江……绕到这儿!”

徐嗣徽指的地方,在采石矶一带。他认为周文育行军用兵,一定会出奇制胜。如果周文育此等选择,实际上正中了他徐嗣徽的下怀。他的水军是在芜湖停泊的,故而周文育会选择直捣黄龙(此为南宋岳飞出的成语,此地借用),将芜湖停泊的齐人水军全部消灭,而后将十万军队堵在南方的路上,慢慢消耗殆尽。

“如果他直捣芜湖,咱们便可将军舰和水军藏在两个江心岛的一侧,专门儿等着他周文育上钩!”徐嗣徽左右看了好久,他觉得自己说的纵然不错,但是范围实在有点儿太大,也就是说藏马步兵都有山林水涧,若是想藏水军……就得有足够的地方和足够隐蔽的山

水之地。

最近的埋伏之地,只有青墩(安徽当涂西南)和七矾(安徽芜湖西北)这么大致的地方。如果超过这两点,则不能形成和围之势。相互顾及起来可能会有很大的时间差,很容易被逐个击破。少于这两点则会打草惊蛇,让周文育闻风而退,反而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萧轨大大咧咧地坐在一边,头也不抬:“如此甚好,这样,你来指挥水军。我便将骑兵全部带到方山,迷惑陈霸先所部!”

……

四月,侯安都帅军攻江北历阳,斩杀齐人万余。江北震惊,高洋命寿春发兵,自郢州及瓜步,全线征粮,以舟船数百停泊于各处港口以供徐嗣徽来回调度。

陈霸先与众人议论,并派遣周文育守方山(江宁东南),徐度守马牧(秦淮河西岸),杜陵守大航,以三路之兵守备齐人进攻。

周文育手握重兵,以厚盾当其先锋。方山一带水草丰茂,城池环水,且直通长江,为攻为守,大抵上都是可进退的上佳之城。

梁军在方山一带列阵节兵,等待着齐军的到来。夜里风雷发作,春天的气势忽然变成了引渡夏日雨夜的前哨站。只不过这时候的雨水,还是非常的冰冷。那种湿冷,让初来乍到的北人几乎无法适应。必须得吃热食来维持体温,马匹的粮草供应也需要非常的多。

萧轨将一万骑兵分散成以百人为一队的游兵散骑掩人耳目,让梁军分不清齐人究竟来了多少人。而自己也率领三千精锐,直奔方山而去。

周文育亦散布斥候,探听消息。众人见齐人到,都惊慌不已,唯有周文育镇定自若。夜晚百人游骑来回折腾,火光故布,远远望去如同游魂野鬼一样,来往不定。

周文育与众将说道:“敌人从芜湖到方山,夜行数百里。单人一马,如今势力已经到了最薄弱的时候。既然已经薄弱,却仍旧故布疑兵。如今他们在梁山历阳受创,必然会将骑兵的力量发挥出来。

其军舰都会留在芜湖……今日如引舟船攻,必然能大获全胜!”

当夜便引船出港口,以万人百舟为冲锋之船,趁夜从此地出发,逆流朔击芜湖。夜晚雨水充盈,打在船头的桅杆之上,模糊了一众兵士的眼睛。众兵将蓑衣和斗笠都穿戴整齐,一个个如同草人一样,立在船上,分不清是真是假。

江水来回摇晃,拍打着船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承接着顺水而下,直入长江的水流,快速扬帆而去。东南风的威势,在整个南方毫无遮拦,瞬间划过南方所有的丘陵和平原。

周文育特意将破舰舟和冲锋舟带上,大舟则不需要特别多,只要足够应付突然的袭击,便已经足够了。其余的,便都是兵锋和雨水江水的天然优势。

夜晚的长江,水流累累却静默无声。整个江面安静得一点涟漪都没有,周文育手握着的钢刀却在滴着泛黄的锈水。春天实在太潮湿了,如今锻刀的技术里,关于如何保护钢铁不会生锈的技术已经失传。

将士们常常拿着卷刃的,亦或是已经生锈

的武器与北人互拼。长此以往,北方的精兵厉甲焉能不胜南方锈刀?

南方缺铁,纵然盛产铁的吴郡,如今受人荼毒日久,也实在捉襟见肘,难以应付人的需求。世家大族控制盐铁之利日久,朝堂如今也没有钱财制造兵器。

过了七矾,依旧沉寂。江面不知为何,忽然从水面之上吹起一阵阵凉风,那从下至上的一股凉气,吹得人心寒凉。

那些穿着厚厚蓑衣的将士们浑身哆嗦,整个人都觉得骨头被冷风剥离了身体一般。这时候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点点的火光,隔着数里,依旧能看到其飘荡的光影。

周文育登上战舰的顶端,一直向远处眺望,江水之中的火光,忽然红透了半边天。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整片江域已经彻底被齐人的战舰裹挟住,双方的战舰已经成了一种让人觉得特殊的角度,相互之间的的剑拔弩张与周围的静默格格不入。

众人惊慌,都看着周文育的一举一动。周文育此时心中也很慌张,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并不会错,如果按照计策来说,纵然是将计就计,其实也是如今这样,只不过将计就计可能会看的更透彻一些,带来的战舰多那么一些,仅此而已。

徐嗣徽将大舟放在开头,辅佐以冲舟。意图以大兵将周文育彻底包围在江南的岸边,围而歼之。

周文育当即站在船头向众人言道:“进亦亡,退亦亡。焉能不战而降?众军随我,奋勇屠贼!”

江面之上,两军忽然对垒,周文育将军队缩在南岸附近,以大舟连接为一体,而那些破舰舟则在中央,伺机而动。

徐嗣徽非常激动,如果能将周文育的军队彻底歼灭在江水之中,对于整个南梁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打击。陈霸先在此紧要关头,甚至不能有一次失败!

周文育的军队将舢板抱起来,双方军队方才接触,床弩便开始相互射击。漫天的箭矢在寒夜之中只能听见嗖嗖的响声还有掺杂在怒吼中的零星惨叫。

徐嗣徽将所有的注意力通通放在周文育仅有的几十艘大舟之上,故而经常调集指挥两艘以上的大船,夹攻其舟。双方互相搭乘舢板,向对面冲锋。南梁的弩箭如同死亡的号角,战鼓也不知在哪里敲响,双方生死缠斗,以命夺权!

周文育发现徐嗣徽将所有的军力都放在攻击他的大舟之上,便命令藏在中央的破舰船从四面出击,专门去撞破那些占据上风的大船。

这时候也不知道梁军从哪里弄来的火油,抛洒在齐人的船上,一众人放上火箭,整个船便猛地烧起来。江面的风,将火光吹向北方,一艘船上,所有齐人都在凄厉地残嚎。

那些大舟不注意,整个船舱被撞了好多次,甚至已经漏水了,却仍然不知。良久那些大舟便开始在江面上打转转,一船的将士,都纷纷跳下江水,黑夜下的月光,将他们暴露在水面之上。

梁人的弩手一点都不怜悯落水的兵士,周文育将长戟提起来,对着众人喊到:“全军,全军,向东|突围,向东|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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