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挂？系统？杨坚并不敢肯定。具体来说有了穿越这种事情，开挂这个问题就没法避免。他的挂是什么，召唤武将……还是召唤王佐之才？是生产武器……还是永存不尽的粮食？
如何对其下手……这是关键中的关键。开挂的话，应该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杨坚自幼世家子弟，可以说见过的商农政军的大员比赵烈吃过的饭还多。这等出身有一个好处，就是上来就有一定的见识，不会因为半生不熟而产生很多不必要的危害与麻烦。
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世家大族的信条。这个时代不同，不同在于世家的地位实在太过坚固。除非开系统的能给他带来一个自立而且还能平天下的机会，否则根本不可能有用。
他很肯定，除了辅助类型的外挂，其他的强力金手指，几乎不可能有用处。人的社会，讲求的是人力资源。也许人们看到的只有一个姓马的，却不知道他的家族渗透整个行业究竟多久了。
或许荀氏、房氏被称为“政佐家族”，但是没人知道当地学堂里全是一个姓的孩子有多可怕。盘亘顾结的大树，最深藏不露的，最讳莫如深的，恰恰是不起眼的树根。
赵烈除非能把天底下所有名臣名将都召唤出来，否则，这天下还是世家大族的――人数优势，世家大族的子弟实在太多了。光说兰陵萧氏，分家数千，每家有口少者数百，多者上万。天下千万，百万姓萧，正如后世天下亿万，一半姓王一个道理。
这纵然只是其中之一，却不乏道理存在。杨坚两世家学，学的都是最顶尖的智谋，还有最诡诈的手段。兵者鬼谋，应当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他心里并不虚，因为世家对他来说，就是外挂！
………
长安的夜景，其实挺美的。路边的信灯在周身包裹的情况下，依旧摇曳不已。门口儿的女子，在这天寒地冻的冰雪之地，依旧保持着暴露着玉铄，在街边等候那个能拉她欢愉一夜的客人。
一群世家子弟喝的酩酊大醉，走在街市以上，甚至捧起雪来洗脸，没过一会儿，那脸蛋儿上的红斑就出来了，几个人拉住尚且傻笑的对方，往家里赶去。
杨坚哈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的景象，这条街道并非外街，世家子弟常常来往的地方，上值的兵士也是本家的兄弟，故而很少管他们夜晚上街私行。
窦骢拍了拍杨坚的臂膀，说道：“贤弟怎么还不回家。站在这里傻愣愣的，莫不是还在想着周姑娘？”
杨坚一愣，周姑娘这个事情，都已经被抛在脑后很久了。若不是窦骢提起，他还不记得那个佳人飞卿呢。他一直在想的，除了赵烈，脑海里便没有了别人。
“世兄，人之难，何异于登天啊！”杨坚忽然感慨道，甚至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感慨，“赵子陵……”
窦骢笑了笑：“你在这儿慢慢想吧，我且先回去了，明日去西山郊游，可不敢耽误。你也早些回吧，还有明日呢！”
杨坚忽然想起一首诗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
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的明天，他知道杨坚这个人，也知道他做了皇帝……可是就目前而言，一个半生不熟，只为了家族效力的子孙，是怎么在一群朝堂上下比他父亲地位高非常多的人手中夺得的皇帝？
他对杨坚做皇帝以前的事儿……一点儿也不清楚。对于朝堂和世家来说，关系非常地微妙――比之于后世的世家，现在的世家更为凶猛，也更蛮不讲理。
但是君臣之义，则限制了世家对于朝堂的挖掘，实际上的比如崔姓在齐国做宰相，他在公事上仍旧是皇帝的臣子，所以皇帝杀不杀他，是属于君臣的类别。但是皇帝若是动手剪除世家羽翼……那就不是什么君臣了。
他最担忧的，就是如何窃取权柄。对于世家子弟的经验而言，他最能适应这种生活，也因此对此事非常敏感。
目前朝堂之上，要数如日中天的臣子，其实还是汉臣。就是那诡辩无敌的长孙俭，也是汉人的家室（北地代郡人，先为汉儿，后鲜卑化）。汉姓世家当朝掌政的如此之多，杨忠……还真排不上名号！
要说这权术权势，自然是人人垂涎三尺。想那兰陵萧氏的子孙做皇帝，兰陵萧氏本宗焉能没有好处？自己的儿孙做皇帝，要比别家人做皇帝更好把控。那天南海北的产业与人口，自然也可以轻易攫取而不会受到多少阻碍。
故而世家纵然不喜权术，实际上却暗中流口水，不愿意轻易放下这些唾手可得却不能动手的利益。
如此，问题便显而易见。杨坚如果做皇帝，世家的好处是什么，谁来保证他的位置坐得稳呢……
杨坚忽然颤抖了一下，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门口。他摸了摸身上彻底冻的嘎嘣脆的衣裳，还有他的大氅――他大氅忘了穿了！
傻了，傻了！如果不是他这等衣着，人们还以为他是个龟公。他赶紧走进青坊，说是索要大氅，实则在心底还想见见周姑娘。人生大事，一个女人，一个前程。这是他在某顶尖大学学到的人生哲理，虽然是他室友说的。
虽然他的室友只是石油国家的王子。
五楼还四敞大开的，只是没有了琴声悠扬，但是偶尔听闻琴弦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那里默默地坐着，想着心事吧。
花魁是头牌不假，但是她有红极一时，自然也会有彻底失去风采和追捧的那天。杨坚前世追求的女子，都太好追了。因为那时候的人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比如一定要完璧之身的想法，后世实际上也管不住那么多人的小小野心。
对于现在的女子的追求……杨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要说严防死守，其实这个时候的女子大胆又贞烈。真是不假，除非真的喜欢偷的女子，否则贞烈是必然后果。
在杨坚本体的思想里，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大胆爱慕却不轻易定终身，受了欺骗也敢于揭穿。就算是这豪放的脱衣之女，也是不受太多摆布的。若是没人用手段，她们不想做的，还真没人敢威胁她们多少。
话虽如此，
试水的事情，也不能止于思想。他发现楼上的门窗洞开，那帷幕放下来，却没人收拾，随风摆动颇为冷落。好像这里的人在他们离开的一刹那就都走光了一样。
杨坚将帷幕卷起来个七七八八，来到琴旁才发现已经没有了人的存在，一盏茶已经彻底结冰，可能是因为实在开了太久了吧。
他走近窗子，准备将其关上。背后却忽然出现一个声音：“郎君这是何故，为何深夜不肯离去，偏要在这儿逗留？”
杨坚转过头去，发现周姑娘抱着臂膀，身上披着衣服和大氅在那里站着，眼神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呃……我……我大氅忘了拿了。”杨坚有种被人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不过他拿起衣服的时候，心里就安静下来了，“姑娘为何要开窗？天寒气冻，小心着凉。”
周姑娘哂笑道：“不用郎君担心，小女子贫贱之人，哪能经受得起这般待遇。郎君去留随意，小女子先歇下了。”
杨坚忽然啊了一声，想叫住周姑娘，却发现自己实在没啥可说的了。人家毕竟是个风尘女子，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她今日冷淡，明日又流连花丛之中了，真心……实在得不到。
他取了大氅，披在身上，便步出了青坊，这时候约莫凌晨三点了吧……不知道究竟何时。走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无处不在的沙漏，只是心里头还想着周姑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长安街道上的雪实在太深了，杨家的僮仆候在寒风里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这时候挑着灯也看不清前面的路究竟怎么行走的。
杨坚在车里搓着手，满脑子又回到了正题上。关于赵烈的事情，他不能就此罢手，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这小子势头如此之猛，想来如果没有外挂，也是个千古难遇的人才。
回到府邸不过一刻钟的路，他从偏门儿跳下车去，直接就回卧房了，也不管那些僮仆怎么看这个不曾深夜不归的郎君。
他奔回房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纸和笔拿出来，将脑海里所学到的，接触到的各种人物都写在纸上，然后运用曾经学过警匪专业的手段，将人物的脉络和时代的暗河都写在上面，慢慢琢磨。
于谨作为宰辅下的第一人，现在是人尽皆知的。他日宇文泰撒手归天，这家伙必然是扶持朝堂政策的第一人。等于谨死以后，一切才会有所更改，除非……除非六柱国之间风雨飘摇。
他觉得六柱国并非与于谨一条心。这政治的一把手，谁都想坐下来品尝滋味儿。这是长安高层的事情，他现在可以摸清很多东西，但是事情如何发展……他一无所知。
而关于赵烈，此人别看没在长安有什么朋友，但是这手段着实凌厉。西域来往的商贾，大抵上都依赖他的庇护。那西域和北方一旦连成一条线，赵烈就起飞了。
如何应对……如何将其扼杀在北地？若是擅自勾搭留在长安的突厥特使，恐怕保密工作没做好，被人发现了，就算此时无事，万一失败，赵烈一旦被朝堂封敕官员……他就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