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有点长。
她好像坠入一片深蓝色的海洋里面。
往下沉。
一直往下沉。
肺部的空气被海水涨得满满的，濒死的感觉如此缓慢却清晰，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逐步减弱。
于是，她停下挣扎，微微仰首，看着头顶和四周那片一望无际的蓝海。
吐出肺部最后一个空气泡，她缓缓闭上眼睛。
要向这个世界说再会了。
蓦地，涟漪水纹翻开，银丝泛起微光，那人用力地握紧她即将垂下的手。
很用力的握紧，带着她飞快往上游去。
然后使尽全力把她揪出水面——
“喝——”猛地惊醒，夏小雅从床铺上弹坐起来。
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前，她眨眨眼，看清楚四周的环境之后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的卧室。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记得昨晚她为了拿回笔记本内的钥匙，深夜赶去学校，没想到刚出到走廊就被女鬼袭击，然后她还记得自己吞下了女鬼吐出来的丝茎——
一想到这里，她马上冲进去浴室的马桶大呕起来。
呕出来的浅黄色液体被她拉水冲掉之后，她无力地扶着门框站起，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白皙干净的脸蛋上没有鱼鳞，但额前有轻微的擦伤，证明昨天晚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
之后呢？她好像被两个人救下了。
银发的……金发的……
但是他们的面相、身形，她却记不起来了。
记忆似乎来到某个场景就产生中断。她实实在在记得自己昨晚遇上女鬼、被人救下，但到底被谁救下、如何被救这几个重点就想不起了！
按着微微泛疼的额头，她瞄了一眼壁上的时钟。
“哇呀——”
七点了！
天啊！快要上学了，她还要赶公车，要是错过七点十五分那趟公车，她肯定会迟到！
手忙脚乱地冲出浴室，抄起书包、钥匙和一些零钱，她直接拎起鞋子往楼下冲——但三秒过后，她再次施展百米冲刺的实力猛冲回房，书包什么的朝床上一扔，零钱当啷着从床垫上滑落在地，漂亮地旋个圈子。
笨、蛋！她差点儿就穿着睡衣去上学！
胡乱捉起挂在窗前的制服，她大步冲进浴室，用力甩上门，扭开莲蓬头。
今天真是太乱了！
希望不会迟到啊喂！
＊＊＊
当夏小雅全力冲进校门的刹那，上课钟声刚好响起。
威武高大的训导主任早已环手站在关上的校门前，冷笑看着在她身後那些来不及冲刺的迟到同学。
接下来大家即将看到训导主任带领这些迟到生在大操场作健康体操的景象。
她吁了一口气，整理一下制服外套的衣领，再顺带拍去深蓝百摺裙角沾染上的尘土，这才施然步向自己位于二楼的课室。
今天早上的第一堂课是通识课，负责的老师经常会迟个十分钟才进班，所以她一点也不急着要赶进课室。
一踏进课室，她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件事。
果然，在看到以程琍薇为首的几人朝她投射来怨恨的眸光之后，她这才想起了自己遗漏掉的事情。
她假装没看见那些具有威胁性的眼神，淡定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在她隔壁的班长秦芬瞄了她一眼，朝她极轻的摇头。
她微怔，发现到秦芬接触到程琍薇的眸光后极快别过脸去，一脸慌张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的座位上肯定有古怪。
检查了一下椅子，椅子还好；再看一下桌面，还好没有机关，那么只剩下抽屉了。她壮着胆子蹲下，看到自己的抽屉里面放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她的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
想也不想，她伸手拿出长方形的盒子，大步走向程琍薇座位……
那排后面的垃圾桶。
掀起盖子，她将盒子扔进去，迅速盖好，拍了一下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盒子里面不会装着好东西。
同时的，她对这些无聊人的举动感到悲哀。她们的智商比小学生还更不如，霸凌也该有个程度和水准好不好！
她看到了程琍薇咬牙，也看到了跟班们对她投来的冷瞅。
但是她自在得很，没有一刻比经历了昨晚那件事之後更让她觉得生命可贵。
可贵的生命就不该浪费在这种无聊人的身上。
数学课的老师进来了，蠢蠢欲动的她们也只得停下，她翻开书页专心上课。
好不容易第一、二堂课结束，接下来是到体育课。
换上运动衫之後，她刚从更衣室出来就被班长秦芬拉去一旁。
“小雅，今天你要小心。放学之後赶快回家。”秦芬只是交代了两句，匆忙地走开，像是怕被人发现她和自己交谈。
夏小雅心底有谱。刚好老师吩咐体育股长到体育室借篮球，身为程琍薇好友的体育股长借故拉她去帮忙，就这样扯住她往前走。
直到远离老师的视线范围，夏小雅再次被几个女生围堵。
“我今天不想打架。”她一叹，这句话迟早会成为她的口头禅。
程琍薇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但很快还是忍下了，“我现在也不想动你。今天下午两点，我们约在学校对面的快餐店见，不见不散！”
“我为什么要去？”
“你不去也可以。”程琍薇冷笑，低声道：“夏小雅，我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不想收到莫名其妙的包裹，我奉劝你最好给我出现！”
她愤怒瞪着跋扈的程琍薇，突然发现在阳光折射之下，程琍薇头顶似乎出现一些反光的东西。
一片一片的……像是鱼鳞的东西？！
“你、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惊讶指着程琍薇。
程琍薇先是被她的表情唬得一怔，急急抓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发现一切如常，当即恼了，“夏小雅！你竟然敢耍我？”
“不、不，刚才真的有鱼鳞，现在还是有，而且——咦？那是什么？”
夏小雅尝试解释，陡然间她瞠目看着程琍薇身後浮现一道黑影。
如同昨晚她碰见的女鬼身影一样。
乌黑蓬乱的长发拖曳在地，发丝随风拂动，眼看就要缠上程琍薇的脖子，但是程琍薇一点惊觉心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