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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埋下伏笔(大章,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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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奕笑了笑并未推辞。

长时间不眠不休,高强度精神紧张。

任他是铁做的,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许奕迈步走向书房内间的小床榻上,和衣而眠。

刚一躺下,一股浓郁的昏沉感便如同河床决堤一般汹涌袭来。

当真是一倒既入睡。

许镇端坐在书房正门,看了一眼内间不到一息时间便彻底陷入沉睡的侄儿。

微微叹息一声,谁家孩子谁心疼。

许奕这个样子,最心疼的自然是他许镇。

不知不觉间,许镇早已将许奕视如己出。

许镇缓缓收回视线,再度无声叹息一声。

眼神亦随着这一声叹息落罢,顷刻间便布满了寒霜。

“一个小小的伯长!竟敢蛊惑军伍,对奕儿下杀手!”

“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一想到许奕所说,许镇心中便升起一股怒火。

相比许奕,许镇对长安城的了解要更加充分一些。

那出现的一个伯的士卒,根本就不是什么城防守军。

而是巡守军。

大周朝在关中地区养兵三十万人!

除关中四关守军外。

负责拱卫京师的兵马共有十万人!

这十万军伍,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其中一支六万人的军伍,其名为御林军。

御林军常年驻扎在皇城内,受正德帝直接调遣。

可以说,正德帝便是这六万御林军的最高统帅。

剩余四万人的军伍,被称之为城防军。

隶属于四方都督府,分别驻扎在长安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这支军伍,非皇令,不得入内城。

否则,直接视作叛乱。

也正因此,那出现的一个伯的士卒,绝不可能是这十万军伍中的任何一支。

除此之外。

长安城内还有三万辅兵,名为巡守军。

严格意义上,巡守军已经不能算作军伍了,其性质与杂役并无太大的区别。

这三万巡守军,受多方管辖,其中最大的管辖者当属于兵部。

长安城共有一百零八坊,总人口多达百余万人。

这些巡守军的主要职责便是夜间巡查各个坊间,防盗防火防宵小。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职责,以及这些兵马应当隶属于京兆府。

奈何,这里是长安城。

许奕在城外遇见的那些收尸人,大半都出自这支辅兵。

许镇紧锁着眉头,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究竟是何人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听许奕的话语,这一个伯中超过九成人都是被蛊惑的。

若是兵部,定然不会出现蛊惑这种情况。

更何况,擅自调动军伍,可是天大的死罪。

兵部若是想要孤注一掷,定然不会只派出一个内部都不协调的伯伍。

如此一来,调查范围,便可以再度缩小。

许镇眉头缓缓舒展,对于许镇而言,最坏的情况已经被排除。

剩下的,只需要慢慢调查即可。

无论是谁。

他都会让那些人付出血的代价。

这一点,自然是母庸置疑的。

......

时间总是在最不经意间悄然而逝。

许奕这一睡,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

当许奕自书房内间小床榻上睁开双眼时。

时间已经悄然抵达申时过半(后世下午四点钟。)

“二叔?”许奕缓缓自床榻上坐了起来,脑袋仍有些发昏,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不是许奕不想多睡,而是现实不允许。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许镇的声音自书房正门处缓缓传来。

许奕双手搓了搓麻木的脸颊回答道:“睡好了,对了二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过半。”许镇看了一眼桌桉上摆放的刻漏回答道。

许奕闻言缓缓起身,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便天黑了,无论如何,他也需要出去露个面。

眼看着许奕缓缓走出内间,许镇看了一眼许奕的脸色。

虽然仍布满了疲倦之色,但比起先前倒是要好上一些。

“洗把脸再出去。”许镇轻声提醒道。

“嗯。”许奕点了点头,随即迈步走出书房,自院外接来一盆清水。

痛痛快快的洗了把脸,一洗过后,精神倒是好转了不少。

许镇递来一块手巾,提醒道:‘好好调整一下,再出去。’

事实上,不用许镇提醒,许奕也知道应当如何去做。

前世类似的事情,他可是比谁做的都熟。

片刻后。

许奕脸上再度布满了疲倦之色。

与许镇轻声说着话,将其送出了京兆府。

随即便转身忙碌起来。

许是许奕演技太过于高超,整个京兆府愣是没有一人发现。

他们的京兆尹,摸鱼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

入夜。

京兆府彻底结束了今日的忙碌。

许奕端坐在京兆府大堂内,细细地查看着今日账册。

许是该吸收的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

今日的善款、善粮相比昨日倒是要锐减了不少。

可以预料,今后数日,善款、善良的数目将会大幅度下滑。

不过聊胜于无,少了,总比没有强啊。

好在,许奕从来都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百姓的善款。善粮上。

想要充足的粮食,最快的方法,还是从那些世家大族身上下手。

反正都已经宣战了,不拿白不拿。

许奕刚合上账册。

赵守便飞快地自内宅搬出。

“六爷,王家老爷子要见您。”赵守凑到身前,低声禀报。

“好,我知道了。”许奕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起身。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许奕定了定神,迈步走向内宅。

刚一走进内宅,便看到书房门口的灯笼下站着三道人影。

“王老爷子请。”许奕快走两步,推开书房门,伸手道。

“这么晚,打扰京兆尹大人了。”王老爷子笑了笑,拱手行礼过后,这才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走进了书房。

经昨日一事,本就大病初愈的王老爷子,身子骨明显更弱了。

“王老爷子请坐。”许奕伸手指了指眼前的客座,随即接过赵守递来的茶壶。

王老爷刚一入座,便朝着左右看了一眼。

王文清、王文廉二兄弟瞬间拱手行礼告辞而去。

许奕一边倒茶,一边看向赵守。

赵守点了点头,随即缓缓退出了书房。

待赵守将书房门关上之后,便笔直的站立在书房门口,为二人值守。

“来,老爷子喝茶。”许奕笑了笑,将茶盏朝着王老爷子身旁推去。

王老爷子急忙伸手接过茶盏连连开口说道:“京兆尹大人客气了。”

许奕笑了笑,随即开门见山道:“王老爷子深夜寻本官,可是思虑好了?”

王老爷子叹息道:“老朽这身子骨眼看着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启平那孩子走之前,将东西托付于老朽,本就是想让老朽替他寻一个合适的人选,好为关中数十万百姓报仇雪恨,亦为他洗刷冤屈。”

“老朽本以为有生之年恐怕等不来这个人了。”

“好在上苍有好生之德,让老朽遇到了六皇子。”

王老爷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开门见山道:“老朽午后醒来,曾亲眼得见京兆府门前壮观景象。”

“更亲眼得见,六皇子昨夜所说的赈灾两面碑。”

“六皇子。”王老爷子缓缓起身郑重道:“老朽能否将启平遗物托付于您?”

许奕闻言面色不变,缓缓起身郑重道:“还请王老爷子放心,某定然不会让周大人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好好好。”王老爷子大笑道:“有六皇子这句话,老朽便彻底放心了。”

话音落罢。

王老爷子低声道:“启平留下来的遗物其实就是一些罪证,那些罪证现如今被藏在。”

“且慢!”不待王老爷子将遗物藏身之地脱口而出。

许奕便快速出言制止道。

“老爷子请先入座。”无视王老爷子眼神中的错愕。

许奕快步取来文房四宝。

研墨过后。

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小字。

“事关重大,小心为上,以免隔墙有耳。”

“烦请老爷子莫要声张,将其藏身之地,书写于纸张上即可。”

王老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接过许奕递来的狼毫笔。

在许奕字迹之后,缓缓写下几行小字。

那几行小字,赫然便是周启平遗物的藏身之地。

许奕接过纸张,入眼一看,将那遗物藏身之地牢记在心中后。

随即将宣纸折叠过后,收入袖摆之内。

与此同时,许奕心中不由得暗道:‘果然,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凭那些人将王家翻个底朝天,也休想找到周启平遗留下来的东西。

无他,那东西压根就不在王家。

而是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见许奕收起纸张。

王老爷子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试探着开口询问道:“六皇子,不知京兆府门前还缺不缺,书写誊录之人?”

许奕闻言瞬间明白了王老爷子话中深意。

无非是想为两个儿子谋一个出路罢了。

若是王老爷子在写出遗物下落之前提出这件事。

许奕固然会答应,但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舒服,好似被人胁迫一般。

但此时提出,则不会有这种感觉。

更何况,那还是两个举人。

许奕看向王老爷子笑道:“缺,这几日京兆府官吏们已然身心俱惫,最是缺人之时。”

王老爷子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连连开口说道:“谢六皇子、谢六皇子,明日老朽便让两个犬子随时候命。”

举人出身,本可以直接补缺县令。

奈何王家得罪之人太多,王文清、王文廉若是想要正常补缺,基本毫无希望。

考进士?有那么多仇家在,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举人出身,去做那刀笔吏,无疑是一件极其丢人之事。

但事实上,宰相门前七品官,做刀笔吏丢人不丢人,还是要看跟着的那人身份。

许奕笑着将王老爷子送出书房。

转身,自袖摆中取出那张折叠好的宣纸。

将其扯碎后,丢掷在书房火炉内。

顷刻间,书房内便升起一阵黑烟。

许奕打开窗台,放新鲜空气入内。

随手捡起一根铁棍,笔直地站在火炉旁。

亲眼看着其化为灰尽。

这还不算完,待全部化为灰尽之后。

许奕再度以铁棍,将那灰尽彻底捣碎。

这次,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休想看清那地址。

就在许奕刚刚转身想要回去歇息之际。

门外忽然传来赵守一声呵斥:“什么人!”

“赵大哥,是我,刑房典吏方向忠啊,咱们一块喝过酒,您忘了?”

方向忠的声音很轻,彷佛生怕被其他人发现一般。

许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低声笑道:“我还未去寻你,你倒是先寻来了,倒不失为一聪明人。”

今日罢免沉行忠主簿一职后,许奕迟迟没有确定由何人接任刑房主簿。

自然是有着其打算。

这不。

鱼儿主动上钩了。

许奕定了定神,迈步走出了书房。

刚一走出书房,方向忠便快步迎了上来。

拱手行礼道:“属下刑房方向忠,拜见大人。”

许奕明知故问道:“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方向忠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低声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许奕转身走进了书房。

再度端坐于主座。

反观方向忠,搓着双手,站在许奕身前一脸紧张模样。

许奕伸手指了指眼前的客座,平静道:“坐。”

得了命令的方向忠,急忙再度行礼拜谢。

随即半拉屁股悬空,半拉屁股坐在客座太师椅上。

“说吧,寻本官何事。”许奕看了一眼方向忠再度明知故问道。

“是。”方向忠答应一声随即开口说道:“属下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昨夜属下起夜时,发现同住一个房舍的沉主簿消失了。”

“初时,属下还没注意。”

“可当属下起夜回去时,忽然发现沉主簿慌慌张张的自大堂跑了出来。”

“属下当时正想和沉主簿打个招呼,便回房舍歇息。”

“怎料,不待属下张嘴,沉主簿便慌慌张张的朝着偏门走去。”

“属下心中好奇,同时也觉得沉主簿有些不对劲。”

“于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沉主簿一路向西,最后跑进了一家小院。”

话音落罢,方向忠试探着抬头看向许奕。

昨日大半的京兆府官吏留宿京兆府,一个主簿,自然不可能单独占据一间房舍。

因此,方向忠能发现异常,倒也在情理之中。

许奕面无表情道:“继续。”

“是。”得到允许的方向忠继续开口说道:“沉主簿家在东边,可他却偷偷跑去了西边。”

“当时属下便察觉到异常,属下本想潜进去查探一番。”

“可不等属下潜进去,沉主簿便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差一点点,属下便被沉主簿发现。”

说着,方向忠顺了顺胸膛,好似现在仍心有余季一般。

“对了。”方向忠勐拍一下大腿,好似恍然想起一般开口说道:“当时沉主簿脸上的笑,好像有些阴狠,具体属下也形容不上来,反正挺可怕的。”

许奕不置可否的开口说道:“之后呢。”

方向忠闻言急忙继续说道:“属下刚刚躲藏起来,那小院内便走出来一人。”

“那人属下也认识,是平江侯家的小管家。”

方向忠没有明说自己为何会认识平江侯家的小管家。

但,自方向忠的话里行间,许奕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那平江侯家的小管家,在京兆府官吏眼中,可能是一个极其熟的熟人。

自然,名为小管家,并非是说那管家年龄小。

而是类似平江侯这等世家大族,家中定然是有着诸多管家。

这类小管家,往往负责府外诸事。

‘轻舟冯家。’许奕心中喃喃一句。

随即继续问道:“之后呢?”

方向忠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开口说道:“之后属下眼看沉主簿要回京兆府。”

“怕被其发现,数显便抄近道,先一步返回了房舍。”

“属下回来没多久,沉主簿便回来了。”

许奕看了一眼有些喘喘不安的方向忠平静道:“本官知道了,此事你做的不错。”

得了许奕夸赞的方向忠,脸上瞬间挂上了喜悦之色。

有了这句夸赞,主簿之位还远吗?

莫要小瞧了这主簿之位,其好歹也是一入了品的正九品官职。

一个不入品的典吏,上升到正九品主簿,这对于方向忠而言,无异于祖坟冒青烟。

许奕定了定神,随口说道:“今日接收善款之际,本官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百姓在谈论走水了。”

“方典吏可知,是何地走水了?”

方向忠神情呆滞了一瞬,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究竟是何地走水了。

无果之后,转而思索许奕这句话隐藏的深意。

几息后。

还是无果。

方向忠深呼吸数次,试探着开口说道:“回大人,好像是有一地走水了,具体的属下回去之后便去细查。”

“唉~!”许奕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说道:“看来是本官这个京兆尹做的不合格啊。”

“走水这么大的事情,本官居然要道听途说才能知道。”

方向忠闻言愣了愣,呐呐道:“此事......此事属下......属下其实......其实也是道听途说才知道。”

许奕看了一眼方向忠,叹息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整个京兆府居然都不知晓此事?”

“这怎么能行!”许奕勐地站起身,羊装悲痛道:“赈灾是咱们京兆府的重任不假,可,守护长安城百姓安稳,亦是咱们京兆府的重任啊!”

“咱们万万不可偏废才对。”

话音落罢。

许奕重重叹息一声,随即缓缓落座。

到了这时,方向忠哪里还不明白许奕话中深意。

连忙起身拱手道:“大人教诲的是。”

许奕端起茶杯,微微摆手。

见此,方向忠连连拱手告辞。

待方向忠走后。

许奕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昨夜大火、杀人!他等了一个上午,迟迟等不来王家所在永平坊的坊长前来汇报情况。

这无疑是在给许奕释放一个信号。

那便是,要么是永平坊的坊长玩忽职守,隐瞒不报。

要么是,昨夜许奕等人退去后,有一伙人出现在永平坊。

将杀人痕迹彻底掩盖,将大火,伪装成意外走水。

送走许镇后,许奕专程让问心首领跑了一趟。

很不幸,是后者。

长安城纵火,无论是在一百零八坊的哪一个坊纵火,这都是天大的罪罚。

那些世家敢纵火,便一定会想好万全之策。

事实也是如此。

反观许奕,之所以安排方向忠此事,所图为非是将此事公之于众。

为走水一事,定下一个基调。

他固然不知道那火究竟是何人所放。

亦不知道,要置他于死地的世家,究竟是哪一家。

但这,并不妨碍许奕为此事埋下伏笔。

以待将来发难!

“呼~!”

许奕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提着油灯缓缓走出书房。

门外。

天空一片黑暗。

许奕抬头看天,嘴角露出一抹疯狂的笑容。

心中喃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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