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杨家族人叽叽喳喳，“是啊，以前明明每家派一个代表就行了。”
“为什么让我们都来？太反常了。”
村长抬手压下这些声音，“安静。”
这话一出，人群瞬时安静。
村长，“叫大家来，是想让大家知道杨家村背后的一个秘密。”
村长自豪于族人的令行禁止，可还是疾言厉色，声音由缓到急，“在告诉你们之前，你们必须在此地对天地立誓，立誓绝不将此事私自外传！违者必遭天打雷劈！”
“啊！”
“这这这。”
有年纪大一些的族人睁大了眼睛，吓得骇出了惊叫声，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人，最信天道因果这样的言论了。
像是映照村长的话，一声响雷在众人耳中炸响，黑色夜空里闪过电光。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村子昏暗，只有有孩子的几个人家亮着烛火，祠堂明明那么多人，却只点了两三盏烛火。
村长虽然是这一辈的族长，但是已经老了。
接下来是年轻一辈的舞台，是杨果一个人的舞台，村长不恋权，打算让她来做之后的事情。
毕竟，这事是她提出来的不是吗？
几个老人早在族人来之前商量交权的事，杨果这时被叫出来面上并不显得惊慌。
别人看来她少年英姿，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忐忑，她做个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这个式微的族群的生死。
责任感让她不能露怯，没人会愿意跟着一个心智不坚的人走。
她五岁多，个子才有大人的大腿高。
之前计划让她来主持的时候，为了更有威势一些，村长提议她可以站上椅子讲话。
她拒绝了。
一个人有没有威势，不是站得高不高能决定的。
椅子，庸人才需要，杨果不需要。
小小人儿站在那么多大人面前，面上一点怯意都没有。
于力言站在外公身旁，看着杨果小小一只背着手站在那，心中跟着便是澎湃无比。
父亲曾说过，有些人不需要外物，只要站在那里便自成天地。
他以前不懂，现在只觉得，那样矮小的女孩，即便脸上还有婴儿肥，却气势震四方。
杨果真真应了父亲那句话。
杨果在杨家村本就有话语权，后续事情由她来主持，村民们一点质疑都没有。
就像杨果想的，没有人会愿意跟一个心志不坚的人走，她小小年纪就有能让人信服的能力，他们看着有的只有自豪。
未来带领他们的，是这样一个看着就知道有出息的孩子。
檀香细细密密燃烧着，烛火摇曳，阴暗的杨家祠堂里人影婆娑，意外把气氛炒得庄重。
杨果眉眼凌厉，“是否愿意起誓！”
“愿意！”
“愿意！”
“愿意！”
未免惊扰先祖英灵，村民回应的声音低沉又有气势。
杨果一字一句起头，“我杨果，杨家少族长，在此立誓，若将今日之事私自外传，便让这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虽短，可却极其狠毒，村民蠕蠕嘴唇。
他们最终还是双眼晶亮跟着喊出了声。
“我杨大河，杨家族人，在此立誓，若将今日之事私自外传，便让这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杨明，杨家族人，在此立誓，若将今日之事私自外传，便让这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黄珠珠，杨家媳妇，在此立誓，若将今日之事私自外传，便让这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无论是杨家村老人年轻人，还是外来的媳妇，都一一以身立誓完毕。
“咔嚓~轰隆隆！！！”
屋外细雨蒙蒙，祠堂没有窗户，雷光通过大门照亮祠堂内部，在祖宗灵牌上反光。
发完誓，接着便是告知大家那个秘密了，杨果双眼扫过在场或害怕或兴奋的脸。
杨果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神鬼或者天道，可她知道，在场的这帮人是极其信那种东西的。
她漾出了今天第一个笑颜，阴恻恻威胁道，“我那仙人师傅听到了哦，记住你们今天立下的誓言。”
她一字一顿。
在昏暗的烛火和众多灵牌的烘托下，那笑脸不仅不可爱，反而还多了几分阴森，村民们看着心跳莫名变得极快。
杨果不能保证他们未来一定能谨守诺言，更不能捂住他们的嘴巴，想来有今天在，他们以后即便变成了杨开泰那样的人，也一定会三思后行的吧。
她不再想，转身背对众人，唇瓣轻启，“开祠堂。”
杨行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着，看见她这般能力卓绝，心中很是欣慰。
女孩又如何，只要有能力，一样可以担起家族少族长之位！
说来，以前杨家村女子是不能进祠堂的。
即便当初少将军的妻子，也就是杨家的先主母——王小小那般英勇杀敌，给家族挣回许多功名，亦都改变不了族中女子不能进祠堂的规定。
杨果是有望让杨家崛起，让世家排名重新洗牌的人，不说是女孩，就说能让杨家恢复荣光，她就是整个杨家的恩人。
给她什么都不过分，更何论让她以及族中女子都有资格进祠堂？
杨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怎么改变，都没有消亡来得让人不能接受。
杨果说开祠堂，村民们左右看看，确定自己就站在祠堂里，心里嘀咕着祠堂不是已经开了么。
才嘀咕呢，下一刻，祖宗灵牌那边的动静就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
杨行不知何时走到了灵牌前面，扭动了一个灵牌。
那动作刚做完，放置灵牌的墙壁就从中间分裂成了两边，并像门一般缓缓打开。
三个更大更精致的灵牌，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
“啊，那里面怎么还有灵牌！”
“这就是杨家村的秘密？天呐，这哪值得大家发那样的毒誓？”
村民震惊的同时，心里不免都有些失望，失望秘密竟是只是墙后面还藏了几个灵牌。
多数人没上过学，是认不得那三个灵牌上的名字的，因此就轻视了之前那场毒誓，可他们没有想过，那么重的毒誓，怎么会是什么小秘密。
看那橘色的烛光、青烟袅袅、灵牌上的名字，仿佛都诉说着他们在渐渐被人遗忘。
有什么东西能敌得过时间呢，就像杨家新一辈的后人，已经不知道他们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