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果还真不知道外面怎么了。

接下来，于力言就给她讲了朝廷征兵的事情，说朝廷刚开始还是自愿为主的征兵，要是不自愿的话完全可以出钱买一个名额，后来征不到兵，又演变成了强制征兵。

杨果听着于力言的叙述，小眉头越皱越紧，“那，太子那边尽快进攻，或许才是对大周百姓最好的。”

朝廷征兵这件事情，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太子，都是没有能力去阻止的，要想改变现在这个境况，那只有快刀斩乱麻了。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北方的百姓可能会因为这个短痛痛苦一段时间，痛苦一段一段总好过一直征兵一直痛苦。

朝廷这次可以强制征兵，下次没有兵了，还会再征兵的。

杨果觉得太子加快北上的脚步，才是对百姓最好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于力言竟然没有说话。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让杨果很是疑惑，“怎么了吗？”

杨果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眼睛直直看着于力言，于力言叹了一口气，“太子那边没有打算加快脚步，而是在等。”

“等什么？”杨果不明白，难道说事情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于力言，“河县不战而降，对于进攻郑县，太子他们想休整一段时间，令士气此长彼消。”

谁的士气消，当然是郑县的士兵了。

杨果对此有些不可置信，问，“这个是谁提出来的？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太子那性格不像是会选择耽搁的。”

太子那个人，杨果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人有一些大男子主义了，可是在基操方面还是不错的。

她想着想着，于力言说话了，“是那些世家提议的。”

他说到世家，杨果就想起太子身边那些世家了，那些世家都是以前跟着太子的那些。

“太子为什么会答应他们……”杨果话脱口而出，可是说着说着就慢慢停下口中的话了。

于力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看开一些。”

杨果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说，“我明白。”

她太明白了，一个上位者要是狠起来，怎么可能会顾忌底层的死活，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牺牲某一群人的利益。

北方的这些百姓，无疑就是太子和那些世家相互交锋的牺牲品。

那些世家为什么会提议暂缓，想来必定是为了各自的家族了，为了功劳。

这个功劳是什么，是成就太子的功劳，成就太子不想背负骂名，他们主动背锅的功劳。

太子做了什么，要是没有人背锅的话，就会有骂名？

哼！

当然是不顾北方百姓的死活。

杨果本来以为老皇帝，还有当年的昏君坏，未曾想，作为他们后代的太子，其实也是那种人。

前两者坏得比较不顾人心，后者坏得比较含蓄，想要名声还想要不背负骂名。

于力言拉上杨果的手，“你是被杨军师交出来的，应该能理解这些才是。”

杨果看着于力言拉着自己的手，甩开了，“你错了，我师傅没有教我这些。”

她想起师傅那个老头。

那个老头看着很是冰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可是实际上呢，最有人情味的就是他了。

就如当初阻拦于力言的母亲嫁给他父亲一样，那么极尽阻拦还说出口以后绝不管族中的事物，结果呢，后面消失了一段时间，小厮一段时间去哪里了呢，拉下脸面去求以前的那些故交了，请求他们帮忙掩盖于力言母亲的来处。

这样的师傅，怎么会是太子他们那种人。

而且，杨果记得出兵的时候，师傅和自己说的话。

他说家国天下，最重要的永远是百姓，国还是家族，都比不上，必须第一选择百姓。

杨果甩开了于力言的手，垂着头的她想来他是锦鲤，耐着心情给他讲了师傅交代自己的话。

“师傅教过我你们这些世家都会教的东西，可是他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也和你们不一样。”

她虽然很冷酷很无情，最多也就是对可怜的人视而不见，却绝对做不到他们那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她可以冷情，却不会牺牲任何人。

于力言感觉被杨果训了，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杨果的那些话，戳中了他一直选择避而不谈的话题。

在来春县的路上，他就有过这样的纠结，“不，我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可能是一时冲动，于力言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可也是因为这句话，他冲破了之前那种复杂的心情。

有时候，心情之所以徘徊不定，不过是不坚决罢了，如今他为了保住和杨果的友情，选择了她那一方，一选择之前那难耐的心情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

这样，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件好事了。

杨果笑，“真的？”

于力言点头，“真的。”

杨果看了一眼县令，没有想要隐藏心思的意思，“哪怕引起太子的不满？”

县令是太子的人，之前听他们两的对话还迷迷糊糊的，听到会引起太子不满，整个人就警惕起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可是听着就知道是会引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杨果又看向县令，想着如今还在春县，要是被县令反对，后面的事情也不好实施，便道，“大人您可知道太子为何不立刻出兵？”

县令没有那么浓烈的政治嗅觉，道，“太子总有自己的理由。”

杨果点头，肯定了他说的太子有自己的理由。

“是，太子是有自己的理由，”还没有等县令开心呢，她又道，“那你直达太子的理由是什么？”

县令皱眉，没有说话。

杨果背着手走了几步，眼睛看向还在训练的杨家士兵，道，“太子想要名声，想要更大的名声，他已经不满足为了正义北上的那点名声了。”

正义的对立面是什么？是邪恶。对立面的邪恶越邪恶，才能反衬他己方有多正义。

等盛正帝把北方搞得民不聊生，太子那时候北上，能获得更多的名声。

世家提议休整，为的是功绩，也为了迎合太子，成为太子的背锅侠。

杨果敢打赌，打赌太子一定默许了世家们很多利益，那些利益里，就包括了登基之后把这些世家的贵女迎进宫。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乱世来了，人心的阴暗面就出来了，谁都想趁着乱世捞到好处。

县令听着杨果大言不惭，可是又很有道理的话，整个人震惊得快要站不稳了。

杨果，“当初大人的家族肯定也给大人写过信吧？想让大人赶快抛弃春县回族里避难，大人不愿意回去，定是不放心春县的百姓。如今大周百姓因为各方利益争夺，已经有越发苦难的趋势，大人您能见死不救吗？”

县令缓了好久，“本官需要做什么？”

杨果看着县令的反应，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大人无须做什么，大人只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