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祖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打自己，却见他起身后，看也未看他，就径直跨过自己的身边，大步往楼梯口而去，然后几乎上三阶并作两阶地下了楼。
什么情况？
顾念祖有点懵。
就这样走了？
不追究顾府的责任了？
是直接去找那个钱大夫去了吗？
连忙自地上爬起，也快步下了楼。
他得去送一下。
人家可是第一次登门，结果就搞出这样的事来，哎。
可待他小跑着赶至府门的时候，却哪里还有桑无渊的影子，门口的守卫说，对方已打马离开。
他出府循着守卫所指的方向望了望，就看到那一马一人已行出老远。
正是往鸿兴药铺的方向。
顾念祖抬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所幸桑无渊睿智精明，也所幸他相信不是顾府所为，不然，他今日就摊上大事了。
......
桑无渊打马直奔太平街的鸿兴药铺，此时天已经黄昏，药铺正准备打洋。
“听说你们药铺有位钱大夫？她人在何处？”桑无渊翻身下马，问正在装窗板的掌柜。
“四......四王爷？”刘掌柜曾遥遥见过桑无渊，但又不敢肯定，四王爷何其尊贵，怎会来他这小药铺找人？
桑无渊“嗯”了一声：“钱大夫呢？”
听到他承认，刘掌柜当即放下手中木板，一脸紧张地迎了过来，作势就要行礼，被桑无渊皱眉扬手止了。
“回四王爷的话，钱......钱大夫她半下午就停诊离开了，说是有事要请假。”
“然后就再没回来？”
刘掌柜摇摇头：“没有。”
“你可知她家住哪里？”
刘掌柜又摇头：“回王爷，小民不知呢，她应征的时候，小民问过，她只说住得不远，保证不会耽误坐堂看诊的时间。”
桑无渊眉心皱得更紧了几分。
默了一瞬：“你可见过她面容？”
“回王爷，没有，她一直轻纱掩面。”
桑无渊突然想起什么：“那你这里有她开过的药方吗？”
药方？
“王爷稍等一下，小民去找找看。”刘掌柜转身快步入了药铺。
桑无渊将马的缰绳往边上的一根桩子上随随一系，也跟了进去。
刘掌柜在柜台里面一摞单子里翻找。
“找到了。”刘掌柜拿着单子，钻出柜台横板，桑无渊都等不及他呈，上前一把接了过来。
垂目快看。
童孔一敛。
果然是她！
果然是她的字！
桑无渊难以抑制心头的狂喜，将处方纸紧紧攥在手中：“她明日还会来坐诊吗？”
“会的，每日都会来。”刘掌柜笃声点头。
末了，又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请问四王爷，也是找钱大夫看疾的吗？还是......”
“这个你无需知道，另外，本王今日来过的事，你也不许跟她提起，你就当从未见过本王。”
明日他再来，下朝就来，看她往哪里逃？
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却不去找他？也不回四王府！
为何？
就不知道他在找她吗？
就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刘掌柜自是点头如捣蒜：“四王爷放心，既然四王爷如此交代，小民定什么都不说。”
桑无渊打量了一圈药铺里的环境，俊眉微拢。
“她在你这儿坐诊，一日多少诊金？”
“这个不一定，看病人的多少，多的时候，可有一两。”刘掌柜毕恭毕敬回道。
“一两？”桑无渊惊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两银子？”
见他反应这么大，刘掌柜以为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解释道：“因为钱大夫在这带有点小名气了，不少疑难病症慕名而来，看这种病症，诊金是会相对多一点的。”
“看疑难病症，还一日下来才一两银子？”桑无渊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刘掌柜这才明白，自己悟反了。
这是嫌一两太少了啊。
贵为王爷，何其富有，对这点钱肯定入不了眼。
但对普通人来说，一两真不少了，很多坐堂多年的大夫都没这个收入呢。
当然，他不好解释，跟堂堂一王爷，怕是也解释不清楚。
只点了点头。
桑无渊却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拔起大长腿，出了药铺。
这个女人，宁愿在这样的环境里坐诊，宁愿忙碌一日下来挣一两纹银，也不愿意去找他是吗？
翻身上马，他绕着附近转了几圈，心存侥幸地想，不是说她住得离药铺不远吗，指不定就被他找到了。
没有。
他加大范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最终他决定先作罢，还是明日直接去药铺会她。
不然，若被她发现了他在找她，她再躲起来，他就真的难找了。
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件事。
在想她为何不见他、不找他、不回王府？
他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难道是灵霄师太跟她说了什么？
是了，肯定是。
他为了试探灵霄师太，确实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将秦慕带回府，夜里在秦慕房里呆到了四更，故意说秦慕拿灯盏不小心砸伤了她尸身的脸，还替秦慕说话，并表现出对此事不甚在意。
最重要的，他还跟灵霄师太说，她醒来后可以用别的身份活着，可以不用真面目示人，可以戴人皮面具。
灵霄师太肯定把这些都告诉她了，不然她不会这样。
桑无渊啊桑无渊，你这都做了些什么？
所谓自作孽，大抵就是说的他现在这般吧？
......
翌日清晨，桑无渊出发上朝，想想还是不放心。
“晋风，她在太平街的鸿兴药铺坐诊，你先去守着，别让她发现，本王下朝便来。”
她？
谁？
晋风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姑娘？”
桑无渊面色凝重地“嗯”了声：“她在生本王的气，不愿见本王。”
晋风还停留在前面的震惊中。
灵霄师太真是神人啊！
如此死透透的人，竟真给救了过来！
末了，才意识到桑无渊在说话，连忙收回心神。
“所以，你远远守着就行，千万不要让她发现。”
“那万一发现了呢？属下是说万一。”晋风问。
毕竟那女人太机灵、太警觉了。
“万一发现了，属下要追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