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沉行知已经给张小凡了，怎么选就看他自己了。
这个时候其实就连田不易和苏茹也在等着张小凡自己选择，沉行知说的那些话没错，张小凡确实对普智有承诺，可这个承诺订立的前提是不是公平？张小凡有没有被欺骗？这些都是问题。
如果本来就是被欺骗订下的承诺，又何必去遵守？如果还要一味遵守，那青云门真的只能大义灭亲了。
张小凡显然有些开始怀疑普智的用心了，毕竟噬血珠是什么来历，又对青云门做了什么他也知道。
最让张小凡无法接受的是，沉行知说很可能就是普智害了草庙村。
别人说这些话张小凡可能还要怀疑，但现在他也知道，眼前这位九霄峰首座，可是青云隐脉传人，最擅长的就是推演天机。
“是，传弟子大梵般若的是一个自称普智的和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他说一直有个想法，想要尝试佛道双修，而他已命不久矣，便让我替他完成。”张小凡终于说出了实情。
而听到张小凡的话，道玄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果然是他，当年他曾多次找到我，想要以大梵般若换太极玄清道，每次都被我拒绝了，最后那次他下山后不久，便有了草庙村惨桉，难道真是普智杀了草庙村上百口人？”
“所以你来到大竹峰，修为几年都难有寸进，是因为佛道同修的缘故？”田不易也反应过来了，他质问着张小凡。
张小凡早就发现了同修两种功法进度缓慢，此时话也说开了，便点了点头。
“孽畜，你骗得我们好惨啊！”田不易一脸怒气，更是一脚揣在张小凡的肩膀上，将重伤未愈的张小凡一脚踹倒在地。
这种事任谁遇到了也不好受，田不易愤怒也很正常。
“杀了吧，就这一条已是死罪，万万不能留在青云。”一个叫不出姓名的长老说道。
修炼其它门派功法，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关键还一直隐瞒，这样的人没有一个门派能容得下。
“弟子绝无背叛师门之心，更没有想过加害任何同门，噬血珠我也只以为普智留给我的纪念，若是知道这些，弟子是万万不敢隐瞒的。”张小凡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连忙解释起来。
“都这时候你还想狡辩？”苍松居高临下的一声呵斥。
接着他又看向田不易说道：“是田师弟自己清理门户，还是由师兄我来执行青云门规？”
田不易抬起手掌，看样子是准备给张小凡来上一掌了，但是他又迟迟没能落下。
过了片刻他对着道玄躬身一拜，而后无比失望的说道：“请掌门师兄恩准，我废掉他的修为，然后将他囚禁在大竹峰，绝不会让他在下山。”
田不易终究还是性情中人，到最后他还想保下张小凡的性命，不得不说这个师父真是没得说了。
道玄还没开口，其他首座长老就坐不住了，都觉得田不易这个方法不太靠谱，万一张小凡真是天音寺奸细，一个不留神让他逃了，那青云门太极玄清道就会被天音寺知晓，自己还当个屁的正道领袖？
张小凡已是双目无神，神情涣散一副等死的样子，隐瞒修炼大梵般若这是事实，对不起师父师娘的信任也是事实，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不过就在张小凡等死，长老们义愤填膺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将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我相信他。”沉行知看着张小凡，说出了一句始料未及的话。
玉清殿中瞬间寂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沉行知身上，就连张小凡也抬头看向了沉行知，他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一道光。
“普智不仅是要张小凡佛道同修，他想要的是佛道魔同修，他骗了张小凡，甚至以杀死草庙村所有人为代价，让张小凡有机会拜入青云。我从这孩子眼睛里看得出来，这些事他并不知情，所以他也只是个受害者。”沉行知依旧看着张小凡，不过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张小凡，我且问你，自你上青云山起，可有怨恨过师门，可有想要背叛师门的想法？”说完这些话后，沉行知又问了张小凡一句。
“绝对没有，弟子从无这样的想法，我早以将青云当作自己的家，师父师娘还有同门都是我的家人，我甚至想过一辈子在大竹峰，老了就在湖边建一间竹屋，与大黄和小灰在竹林玩耍......大黄是大竹峰的一条狗，小灰是我捡的一只灰猴。”张小凡连忙解释，最后他怕沉行知不知道大黄和小灰，还认真的解释了一下。
原本不善言辞的他，好像经历这次的事情，说话也顺熘了许多，更是难得的将心声都吐露了出来。
张小凡刚说完，也不知是谁小声的冒了一句：“真是没出息。”
沉行知差点就笑出来了，还好现场气氛比较严肃，他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硬是将笑憋了回去。
然后沉行知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他从无背叛青云之心，修炼大梵般若和携带噬血珠又是被普智蒙蔽，我们为什么要处罚他？我看不仅不处罚，还要助他融合太极玄清道与大梵般若，我们身为长辈，就是要为弟子保驾护航，在他们可能误入歧途的时候拉他们一把。张小凡，你可还认自己青云弟子的身份？可还愿为宗门效力？”
最后问张小凡这几句时，沉行知已经向张小凡伸出了右手，那明显是要拉张小凡起来。
张小凡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他激动的伸出手，无比庄严的说道：“愿意，弟子愿意将一生奉献给宗门。”
沉行知将张小凡拉了起来，他拉起的不仅是张小凡重伤未愈的身体，更是原本迷茫的心，现在的张小凡别说被谁蛊惑了，就是刀架他脖子上都不会说青云半点不好。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沉师弟放过他不说，还要助他融合太极玄清道与大梵般若，这不合规矩吧？”苍松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这个结果别说苍松了，就是道玄都没料到，他也在等沉行知接下来的解释。
“规矩中可没有任何一条可以处死一个对宗门忠诚，愿意将一生奉献给宗门的弟子吧？这错可不在张小凡，而是普智和天音寺，正好让张小凡修炼大梵般若，不久后弟子们不是要去空桑山吗？到时候本座亲自陪他们走一趟，空桑山之后我便带他们再去天音寺，倒要看看天音寺如何拿话来说？”沉行知转身看向苍松，他站在殿中身姿挺拔，语气更是斩钉截铁，那气势极其厚重。
道玄目光之中精芒一闪，他总算看出来了，沉行知这是要凝聚年轻一代弟子的人心，同时借机向天音寺发难，只怕是要从天音寺拿许多好处。
果然听到沉行知这些话，齐昊、陆雪琪、曾书书都是神情激动，都是年轻人心中难免有热血，这些人考虑的不是什么权衡利弊，而是不服就干，一腔热血很容易被点燃。
沉行知如此对张小凡，只会让年轻弟子更加认同青云，宗门归属感更强，这比任何口号都管用。
这个时候别说来个黑心老人了，就是真仙降临，估计这些弟子都敢拿起剑往上冲。
“天音寺毕竟同属正道，而且其实力也不弱，这样做会不会让魔教捡了便宜？”曾叔常还有些担忧，他倒不关心如何处置张小凡，而是沉行知要去找天音寺麻烦，这其中牵扯确实有点大。
然而沉行知对此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不满的说道：“若是连门下弟子都保护不了，连这个公道都还要权衡利弊不去讨回，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干什么？弟子被人算计，我们不去找罪魁祸首，难道将气撒在弟子身上吗？”
沉行知这番话说得几个首座和长老都一脸沉默，田不易第一次认真的看向沉行知，他忽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与万剑一好像。
“我觉得沉师弟说的有道理，你们还有什么看法？”道玄终于说话了，他这算是表明了态度，是站在支持沉行知的一方，不过最后那句话还有些民主的味道，感觉是要其他长老投票的样子。
与其说是投票，倒不如说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因为这也算是青云改变的开始，谁是真心要青云变好，谁是有小心思的此刻就能看出一二。
然而出乎意料的，最先赞成的是田不易，不过这次也不算意外，因为主要还是因张小凡而起。
甚至表态后田不易还说道：“请掌门允许，我与沉师弟同去。”
“此事后面再议，先说正事。”道玄没有立即同意田不易一起去天音寺，现在讨论的是究竟要不要找天音寺对质。
接着有两个不具名的长老也同意了，然后曾叔常也跟着同意了。
等到水月也同意后，道玄没有再等剩下的人表态就说道：“看来大多数都是同意了，那此事就这样定下吧，只是要劳烦沉师弟了。”
事情总算圆满的结束，一切都按照沉行知的计划在进行，当其他人都离开玉清殿后，便只留下沉行知和道玄。
道玄脸上的笑容从未如此轻松过，他更是一脸欣慰的说道：“师弟好手段啊，两百年了这次倒是从未有过的齐心。”
确实这次在面对天音寺的时候还算齐心，至少连苍松最后都没有再提异议，显然在对外上苍松还没有忘记自己青云弟子的身份。
“这才只是开始，给我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青云。”沉行知忽然想起一个强人的话，他用这句话回答了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