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手机关了。范处捏着关了的手机，对桐纠扬扬：我家老太太打来的！听听，还广阔思路和伟大战略布置哩？娘的，都给开发商培养成了人精！

桐纠点点头。

刚想趁此机会让他回屋，自己的手机出响了，也是吉老师打来的。

不过桐纠的手机不是老人手机，而是华为荣耀10，音量适中，富有磁性，吉老师叮嘱的，也大约正是胖老太给前处座的叮嘱，不要乱跑，守在屋里，这段时间外面有点乱云云。

桐纠简单回答。

知道了，放心吧。

嗒！就关了手机，站起来，也伸个大懒腰，打个大呵欠：出去一趟，办点事儿办点事儿。借此撵范处回屋。范处不得己地也跟着站起来，一脸的羡慕：桐科，办什么事儿啊？有事儿办好哇，脑子经常活动着有好处，避免患老年痴呆。

桐纠也就玩笑道。

你看你，整天就呆在屋里，老俩口你看着我不顺眼儿，我瞅着你眼儿不顺，那还有不吵嘴的？

是呀是呀，我也知道呀，范处触景生情，颇具感概，弯着身子像只大对虾。连连点头：所以，我有个想法，脑子里一直有个想法，你，能不能带我出去，也办办事儿？

桐纠完全蒙了。

桐纠怎么也想不到，范处会提出这个要求？

要知道，范处虽然月退休金过万，可全给胖老太太扼着，连他才换发不久二合一的社保工资卡，也捏在前区计生委主任手里。

据上次他自己透露。

其身上每月的零花钱，只有区区二百元，比自己还悲惨。

还有，老头儿足足比自己大了一轮，今年己七十一啦，身体状况也不行，来不来就汤圆为什么会自己跑掉？当然，这个问题，桐纠自己也没弄清楚，大概是很难吧。如此，带他出去也办办事儿？拉倒吧，想都别想。

于是。

桐纠打着哈哈，拉开防盗门。

再说吧，哎，范处，回见回见。回见！范处也挥挥手，出去了。瞅着他颤巍巍的背影，桐纠不敢马上关门，担心的着着他。

还好。

看来范处还没患老年痴呆，掏出一把系着红绳的钥匙，一下就捅开了防盗门。

可是进去后，却忘记了拔掉钥匙，就让它直挺挺的插在锁眼儿上，砰地关了沉重的防盗门。桐纠不由得摇摇头，稍会儿轻轻走过去，开门后，将那钥匙扔进门缝，只得叮当一声，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的范处，闻声慢吞吞的出来，一看到地上的钥匙就弯腰去捡。

桐纠这才轻轻一拉。

啪嗒！关上了防盗门。

桐纠赶到小巷子时，正好11点。假部沙部和草部正在沙老太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忙碌碌。让桐纠感到意外的是，昨晚半夜才接回来的青松红豆居然也在。尽管两年轻都看起来没有睡好，却依然精神抖擞，在一边儿东看看，西摸摸的，还不时头挨头的议论着。

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桐纠先对俩小情侣打招呼。

突然换了环境，习惯不？青松点头：桐大叔，我们早习惯了，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小巷和串串摊，到处都是，有的环境比这儿更糟糕呢。桐纠有点意外：哦，早习惯啦？我们还以为，北上广深呢，不过就是背个名儿。

红豆笑笑。

也告诉道。

我们也坐高级写字间，可吃饭一样在大街上往小巷子里钻，挤公交挤得一身臭汗。回到这儿，就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乡，可心着呢。桐纠频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昨晚半夜把小情侣接回来后。

因为时间太晚。

桐纠也不好与其深聊，就陪着大家吃了晚饭，然后各奔回家了。刚才在来的路上，桐纠又突然想起了这个事儿。即大家刚好准备成立股份制，小情侣就回来了，这可真是天意！

无论如何。

光靠我们四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

再雄心壮志，也不可能把沙老太串串香，做成一个百年老店。大字不识一个却创出大品牌的老干妈神话，不可**，是因为那个时代己成为了历史。

桐纠就想到小情侣。

他们血气方刚，朝气勃勃，敢想敢干，而且见过大场合大世面。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知识有文化，能接纳吸收先进的经验和教训，不怕失败。如果能让小情侣参予其中，边学习边实践，无疑对大家都有好处。

桐纠虽然这么想。

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就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串串摊，小情侣愿意跟着干么？当然，跟着干是说着玩儿的，那是桐纠以为小情侣对此完全是外行。现在看来听来，小情侣不但不是外行，而且似乎对此颇具研究，这岂不更好？

桐纠想得很远。

青松红豆是假部的儿媳。

假部虽然是沙部沙老太的好朋友，可小情侣要是参加进去，今后可能面临二种情况，学会精通后，小情侣注册商标，另立山头，或者彻底接手沙老太让贤。

前一种情况。

可能性更大。

因为后一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沙老太毕竟还有自己的儿子媳妇，不也正一直嚷嚷着要逃离北上广深？所以，如果自己提出这个设想，必须得首先和沙老太太商量。

青松。

假部招呼道。

来接接，我上个厕所。正蹲在地上剥大蒜的儿子，就站起来，接过了父亲手里的活儿。其实，要说这串串摊目前的经营，不外乎就六个字儿：吃苦，耐劳，坚韧！

至于。

做到了正规店面股份制经营承包层面，那又是另外一种经营方式和管理规范化了。

今天分给假部的活儿，是负责加工原材料，即把成捆海带松开泡软去垢去盐，然后剪成小方块或小长条形。把土豆芋头皮刨净去掉，浸在水里。凡是食客需要的素菜原材料，都以此类推。荤菜类由草部负责。沙部则专门负责给老婆打下手。

本来呢。

所有的原材料加工。

包括前期工作，都在二楼的租赁房里进行，到基本上差不多了，再一一拿下来。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原材料加工前期工作，都搬到了摊摊上？

青松接手后。

红豆也跟着蹲下帮忙。

看着小情侣一早就这么忙忙碌碌，桐纠有点儿过意不去，看看手机，给沙老太说：我就出去看看店子了。沙老太问：不吃饭哩？不用，我在外面随便吃碗面就行了。沙老太揭揭灶上的大锑锅，复盖上：饭己经好哩，我烤几串你下饭，几下吃了再出去，免得花钱。一面对蹲在地上的小情侣，呶呶嘴巴。

桐纠明白她的意思。

便坐了下来，拿碗舀了一碗饭吃起来。

沙老太的串串香也及时烤了上来，顿时，香味扑鼻，桐纠食欲大开。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小情侣好奇的问：桐大叔，都说卖啥吃啥。可这串串香顿顿天天吃，能行吗？

行，当然行！

桐纠大口大口的刨着饭菜，咀嚼得巴嗒巴嗒的。

盐淡麻辣自己掌握，也就在家里吃寻常饭菜一个样。这犹如开火锅店的，顿顿天天还不得围绕着火锅吃一样，可每顿麻辣鲜，神仙也不受不了的。你不知道减味呀？

小情侣恍然大悟。

哦，原来这样哇？我们都正想着这事儿呢。

沙老太对桐纠赞许一笑，接嘴道：桐大叔说得对，事情都是变化的，开面馆的顿顿吃面条，我看除了北方人，南方人就谁也不行，这就需要变通。哎，来客哩，快！

三个小年轻。

嘻嘻哈哈进来了。

进来就站在巷里东张西望，交头接耳的，好像在商量这么多家摊摊，到底到哪家摊摊吃？每逢这个时候，就是每个摊主最揪心的时候。

食客选择哪家。

就是对那家各方面的最好评价。

不用说，各摊主都从不同的方向，用不同的眼光瞅着三小伙。桐纠一面快速的吃饭，一面注意地瞟着小情侣。但见小情侣一面理菜，一面也瞟着三小伙，显然，情侣俩都把自己当成了摊主，这个发现让桐纠感到高兴。

结果。

三小伙对直走了过来。

两小情侣立即站起迎上去：来啦？请坐，请坐！青松帮着拿菜单，介绍推荐，红豆则忙着端上瓜子，倒上茶水，居然还把左手背在自己身后，对众老头儿们做着准备，上菜！手势。

在小情侣热情的招待推荐下。

三小伙要了几个难得卖出的大菜。

虽然加工原材料紧张了一点儿，可赚钱啊！不用沙老太吩咐，三老头儿立即集中兵力，忙着准备那几个大菜，桐纠则放下碗筷，猫腰接过沙部手中的大蒲扇，撩着屁股有板有眼儿的扇着。

沙老太则左右开弓。

伴着悦耳的滋滋声，几个大菜陆续端到了三小伙面前。

三小伙拈起吃吃，赞不绝口，一人抓着一瓶啤酒，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桐纠把扇子重新还给沙部，朝对面的面摊走去。

那中年汉子看到桐纠如约而至。

十分高兴。

对老婆说一声：我们去罗，一会儿就回来了。面摊上，那乡下女子和一个显然是才聘用的男小工正忙着，闻讯扭头：他爹，回来给我带几串串，面条吃烦哩。中年汉子答应着，和桐纠一起走了。

中年汉子带着桐纠沿着大街向前直走。

在大约二百米外，是一个大转盘。

十字路口上，架着二道人行天桥。在第二个人行天桥下的一溜儿店面前，二人站住。桐纠看看这地方，地段不错，一溜店面基本都是小食店，烧饼店和服装店，而且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购售气氛十分浓郁成熟，正是商家都看好的黄金地段。

在一家紧关着门的服装店前。

中年汉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桐纠注意到店门张着大红字写的出租广告，看看上面落款日期，是大半年的，这说明这店面一直关着没有租出。门开后，桐纠跨了进去，呈正方形的大约三十个平方米空间，靠墙有水龙头，排水口和大窗口，还悬挂着蒙了薄塑布营业和税务执照，中间大吊灯，侧面还有几个小射灯，就是那种典型的利用人行天桥与人行道的链接处，用高密度板和塑钢瓦修建起来的临时店铺。

这种店铺。

全用于解决进城民工和下岗工人的就业问题，各种税费都有优惠。

但需要事先提出申请，并由政府相关管理部门严格审核后，才可按申请时间予以办证后守法经营。桐纠对这些自然不懂，不过，他看看这种繁华地面的店面，有些怀疑中年汉子昨上午月租二千的承诺。

这么良好的经营氛围。

这么成熟的投资地段。

再怎么着也得每月四五千块房租吧？月租二千是不是就是个陷阱啊？桐纠沉思着走进走出来，外面开朗，阳光灿烂，尽管己很有些灼热，店面却很凉爽。

原来。

这一溜儿的店面，是利用人行道边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的空旷人行道边，着意搭建的。

茂密的宽大的树叶，刚好挡住了灼热的阳光。这就更令桐纠怀疑了，这么好的条件，简直就是天然空调，居然才月租二千？不对！这后面一定有猫腻。

这时。

中年汉子陪笑道：老哥，您觉得怎么样？价格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

桐纠却没搭理，而是在店面里慢吞吞的踱步：嗯，水电都有，几个小灶可用罐装液化气，这样开串串店必需的水电气都解决了，也有大窗口，至于烤箱的烟气，也可以做一个大的冰铁出气筒，贴着屋面从大窗口伸出去，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主干道，烟气一抽出，随风而散。

桐纠早注意到。

其他食店和饭馆，都是这种处理方式，说明经过了管理部门的同意。

清洁呢，都是在本店外一侧，放上一个蒙着大黑袋的大塑桶，每天有清洁工收拿的。当然，这得需要费用老哥，还行吧？见桐纠不吭不声，就是踱着步子，中年汉子有些着急了：您看？

桐纠这才盯住了他。

这店面有故事，任何人只要在左领右舍一问，便可知道。老弟，说实话，怎么回事儿？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是恶意隐瞒，就是签了合同交了定金，打起官司来，你一定输，信不信？还有，昨上午我就给你说过，老哥可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哦。

这包含着威慑的话。

中年汉子自然听懂了，不由得搭拉下了脑袋。

桐纠也不叫他，任由他自个儿拿主意去。好半天，中年汉子才抬起了头，眼睛有些发湿，刚叹口气，桐纠的手机响了。桐纠对他做个等一下手势，踱到了一边儿。是那个市场部李部长打来的。

桐大叔，公司正式电话通知你，你们的沙老太串串香加入饱了没餐饮外卖公司申请，经公司市场部和质检部联合检查考核合格通过。合同马上发到你手机上，可以电子签名，一样生效，然后寄回二份给公司存档就行了。还有，建议你们可以马上向国家商标局申请沙老太串串香商标，以免被别人抢注。

谢谢李部长。

桐纠高兴极了。

麻烦你们啦。没有，共同创造财富嘛。李部关心问道：还有什么不懂和想问的，请尽管说。你们的店面在找没有哇？大概还有等多久？

桐纠心里明白。

什么都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自己跑过来跑过去的，其实这就是一种无纸化的电子商务。

前晚上想起，自己心里还有些担心呢。就四个老头一个老太太，数自己懂一点电脑手机，可真要在手机电脑上全部操儿，自己还没做过没一点儿把握。

以前还想着。

实在不行，把那个红枣姑娘拉进来，发兼职形式帮帮忙，付一定费用嘛。

现在好了，不用了，青松红豆回来了。即使小情侣不愿意加盟，要自己开彩票店，也可以借假部名义，名正言顺帮忙的想到这儿，桐纠高兴地回道：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店面呢，现在正在现场洽谈。

哦，地方在哪儿？

桐纠便抓着手机出了门。

看看门顶上的编号，再进来看着执照上的注册地址，告诉了对方。李部听了，语气有些凝重：那儿啊？嗯，你把两张证照截图给我看看。天！这正是桐纠担心的，他截得来什么图啊？桐纠茫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哦，截图哇？牙齿间挤着冷气，咝咝咝的：李部，你是说截图哇？

李部一听。

就明白了。

桐大叔，你站在原地不动，我马上赶过来。桐纠大喜：那，太好了，我等你，不见不散。嗒！关了手机。中年汉子立即凑了过来，一脸的晦气和沮丧，低声道：老哥，也不瞒你啦，你说得对，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现在是21世纪高科技网络时代哩，这我知道。是这样的

汉子颓丧的说完。

连连摇头。

桐纠听得直眨眼睛，心里暗叫着好险好险，真是差一点儿，就掉进了陷阱。不管怎样，中年汉子主动给自己讲了实话，即便是不租赁，大家也是朋友一场吧。桐纠无声的拍拍汉子肩膀，表示同情理解和谅解。

汉子捂着脸孔蹲在地上。

悄悄耸动着肩膀

不一会儿，一辆电动车无声停在了门前，李部长和一个小姑娘进来了。桐纠迎上去，双方做了介绍，桃姓小姑娘是市场部长助理，负责今后和沙老太太串串香店的直接交流沟通联系。

李部长进了店。

稍看看，就对神色惶惑的中年汉子说。

是你要出租？汉子害怕的点点头，接着声明：我刚才己给我老哥讲了实话，不信你问问。指指桐纠。李部长把桐纠叫到外面，低声说：你真都知道了？桐纠点点头：店里吊死过女子，是凶宅，难怪一直租不出去，价格这样低廉。

李部长叹息道。

一个多年轻的农家姑娘，就因为和老板发生了纠纷，一气之下。桐大叔，你认为如何？

桐纠认真想想，说：要说，也没什么吧？可是呢，作生意，就讲究个吉利，好像是有点不对？这事儿，我得回去和大家好好商量商量。

听听对方的话有余地。

李部长高兴了。

真要说，的确也没什么，全是迷信思想作崇。再说了，桐大叔，他对面前的店面扬扬下巴：你知道，现在租这么一间三十平方左右的店面，要多少钱？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至少每月八千，其余全是自己的。其实我认为，你们那个沙老太串串香，的确不错，不瞒你说，这之前我们也进行过调查，根据调查的结果反馈，口碑不错。可老呆在那小巷里，就只能自生自灭，太可惜啦。

小陶姑娘问。

桐大叔，你们那里有年轻人吗？

桐纠有些不高兴了：咋啦？我们虽然都是老头儿老太太，可一点不比年轻人差的。小陶姑娘查觉了，也毫不客气：桐大叔，你是指干劲和行动上。我是指对事物的认识上，这二者相互间没必然联系，相差十万八千里哟。

桐纠勃然变色。

为什么没必然联系，我看是一样的。小陶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小陶姑娘不急不燥，丌自笑嘻嘻的：桐大叔，得承认差距，不承认不行啊，我是为了对你们负责。老年人大多讲究风水，似这样的凶宅，不能也不敢正视。如果是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什么凶不凶宅，没那样的事儿。做生意，讲究的是以诚待客，以质量求生存，以口碑输赢得回头客，而不是什么凶不凶宅。桐大叔，你见过几个人因为坐了，所谓吉星高照的高楼大厦发了财的？倒是那些并没刻意去追求讲究的人，踏踏实实的努力，抓住机遇奋发向上，才成其了大事儿。所以呀，我建议你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这是个好机会，你们刚从小巷里走出，想必不会也不敢花大价钱去租赁好店面的。这间店，说实在的，在本小城都是最佳，就因为曾经发生过那事儿，白白的空了大半年。我想，如果你们能低价租下来，做了练摊和积累经验，凶宅？我看到那时你们笑都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