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干笑着，戛然而止，他深深地望着那片黑暗之处，仿佛有人在对面，那黑暗恰好隐藏着他的真身。李小鱼走了过去，他伸出手一拨，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深发老道正坐在棋局一旁，端详着局势，每一招都走的铿锵，气势磅礴。周围围绕着一群人，各自都是修行人士的打扮，其中，仿佛有熟悉的身影，李小鱼扑了过去。

“一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一统立在众人之中，疑惑地环视了左右，又定定地看着破尘道人破阵，李小鱼停下了脚步，喃喃地道：“又是幻境。”

那个深发老人深邃的眼眸忽然看了过来，朝少年点了点头，嘴巴微动，却听道：“你是来破局的吗？”

李小鱼踌躇地望着，淡然地点了点头。破尘缓缓地站了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在众人的失落的眼神中，他微笑着，道：“小少年，还是你来吧。”

李小鱼伫立着，那深邃的眼神再次投来，少年踟蹰着，想到那受难的乡亲，往日的仇恨忽然不见了，只剩下怜悯和想念。李小鱼平下心，那破尘依旧注视着自己，站在一旁，双手插入袖筒，一副悠然的模样。李小鱼闭上眼睛，看了看天，终于迈动了步子。

李小鱼坐下破尘方才的位子，一时间全场沸腾，周一统的目光透露着不可思议，李小鱼坦然地坐着，心头却在波涛般涌动，他舒了口气，不敢去看棋局，也许是被众人审视的目光刺激，李小鱼闭着眼睛，不敢正视这一切。

“小少年，开始吧。”

那柔和的声音，平淡的语气，一如癫痫大仙与自己对弈时的亲切。

“师傅。”李小鱼震撼地睁开眼。

破尘微笑着望着少年，徐徐地点了点头。

李小鱼诧异地看着他，默然低下头，注视着棋阵，残兵败阵，这样的局势似乎已经无法扭转，破尘也许就是被逼到如此的地步，才不愿再破了。少年紧皱着眉头，他已然明白，这就是棋阵极点，局中局。李小鱼想到那日在千年古树的沐浴下，才找到局中局的破解之处，待到要与师傅解释的时候，他却仙逝了。李小鱼摇了摇头，举起那最后一步的棋子，他忽然再次抬起头，破尘的脸色有丝诧异的表现。

李小鱼苦笑了笑，手中的棋子随手一扔，那闪烁着金光的棋子在空中旋转着下落，周一统的眼神不可思议，不知是什么表情的混合，有悲有苦有恨有喜。

那棋子还未落下，石桌蓦然震开，从中间裂出一条巨痕，李小鱼在震慑中已经不能动弹，众人的目光悲叹交织，最后的一刻终于来到。

“弦月出世了。”沧桑的话语，百年前的忌惮此刻已经随着岁月的离去而变得平淡，只有微微的赞许和喜悦。

剑柄横在裂缝之中，一丝凉气袭来，李小鱼倒抽了口气，定定地望着。

“少年，快拔出它吧。”破尘道人淡淡地道。

李小鱼走上前，一只手伸入那剑柄上，一股涉骨的凉气传来，少年差点僵持不住，猛一用力，弦月神剑突然蹦出，闪射着月光般的光华，破尘道人微闭双眼，许然地望着。

“我可以去救他们了。”李小鱼呆呆地道，凝视着那神剑的光华。

周一统忽然遮着双眼，难以承受那逼仄的光华，走上前，道：“小鱼。”

李小鱼笑道：“一统，我可以去救村民们了，可以用弦月去破圣兽阵了。”

周一统皱着眉头，压低声道：“小鱼，你不用去了，那些村民已经全死了。”

李小鱼退了退，面目忽然变得狰狞，他恨声道：“为，为什么？”

周一统渐渐适应，他将目光投向破尘道人，破尘毫无表情，只微微动弹了下嘴角，周一统漠然道：“是，是曦月门的人干的。”

“曦月门？”李小鱼咬了咬牙，忽然长啸一声，弦月与主人一体，同时绽放庞大的光芒。众人都沉醉在一片晕眩中，许久，终于沉寂。那个少年也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目中，仿佛人间蒸发。

李小鱼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左右，焉知正在身旁端详着在他手上紧握着的宝剑，那剑壳凝着着淡淡的月色，几丝光色传到手臂。

“你，好了吗？”焉知注意到少年的苏醒，柔声道。

李小鱼点头道：“好些了，我，怎么昏过去了？”

焉知道：“你破了阵，元气大伤，若不是有弦月护体，你早就肺腑俱烂了。”

李小鱼木然片刻，晃了晃头脑，回想着诡秘般的事件，再观那手边的弦月神剑，不知何时已被套上了剑壳，纵算如此也无法完全遮掩弦月的万丈神光，仍有些许冒了出来，犹如烟云。

“曦月门，你，听过吗？”李小鱼淡然道。

焉知愣道：“应该是邪派，我曾听娘亲讲过，曦月门，似乎就是和正道对立的门派，集合了许多供奉邪魔的大人物，由此才威名显赫，其中尤以九玄圣女，和抽断魂为主，抽断魂的势力略居首，九玄圣女是继夫君九玄圣主之位，手下俱都是昔日部下，誓死效忠之士。曦月门还有一股势力不容小觑，是乃落雁四鬼，以鬼战为首，百年前曾是破尘仙人门下得意徒弟，但最终投奔曦月门抽断魂门下，在曦月门，身份位居白面书生之下。”

“四鬼，就是曾打伤我，害死我夫君的人，额，对了，他们，他们还在岳阳城，弦月出世，恐怕他们也会有所知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焉知脸色苍白，她口中四鬼恐怕绝非等闲之辈。

李小鱼忽然冷笑一声，道：“那大头村的村民大概就是他们杀的吧？”

焉知惊疑之下，顿了顿，道：“四鬼一向行凶无数，就连正道顶尖高手有时都无法防备他们黑手，至于在民间行凶，我倒没听说过，可能存在，但也不计其数，我们还是走吧。他们不是好惹的。”

李小鱼笑得苍凉，手中握着弦月，他那怨毒的眼神此刻看来竟有几分邪恶，焉知突然为之震撼，那善良的少年，这时竟近似邪派的怪物，弦月在他的手中，释放着清凉的感觉，包围在四周。

“小鱼。”焉知轻唤了声。

李小鱼喃喃地道：“是他们杀的，一定是他们杀的。”

“谁？”焉知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身的凉气逼退，她低声道，“四鬼？小鱼，你，你别这样。快放下弦月，快。”

弦月至阴至阳，阴气可以置之极冷，阳气则恰恰相反，能真正驾驭弦月的人须将阴阳调制平衡，尚且不至于伤身，若反被弦月吸食，必定心忖大乱，堕入魔道，不能轮回。焉知当然知道此中的奥秘，她不断劝说着那少年放下弦月，手上却没有办法，若施法逼迫他，恐怕弦月之灵突然绽放，谁也无法预料弦月的威力有多么强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