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联考的成绩发布, 舒宜查到自己考了全省第18名。

舒宜妈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比当初得知舒宜考了中考全市第二的时候, 还要更高兴。

当然, 全省第18名的成绩, 可能确实比当初的全市第2名还要更好一点。但舒宜妈妈最高兴的原因是, 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之前舒宜选择学美术, 选择参加艺考，一中的老师不支持, 大姨小舅也不太能理解，舒宜妈妈虽然全力支持舒宜, 但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忧……现在舒宜用自己的成绩证明，她当初没有选错！

虽然校考还没有拉开序幕，但是承认联考成绩的院校也有不少，舒宜妈妈对舒宜的文化课成绩更非常放心, 这也就意味着舒宜已经有了很多所保底院校, 舒宜妈妈非常高兴, 非常轻松！

舒宜妈妈忙着去向大姨小舅报喜, 同时对舒宜说道，“记得和你的老师们报喜，林老师、安老师，还有一中的班主任曹老师……”

不必舒宜妈妈叮嘱，舒宜也不会忘, 她先给老师们打了一圈儿电话，然后又给朋友们打了一圈儿电话。

给朋友打电话的时候，舒宜拨出第一个号码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拨的是顾钦的手机号。

舒宜有些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第一个打给了顾钦？不是唐诗诗、不是李思妍、不是李梦娇……而是顾钦？

就在舒宜皱眉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通过手机的声音有一点点失真，但是顾钦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干净清冽，“喂？”

舒宜瞬间回过神来，对顾钦说道，“顾钦，好消息！我联考考了全省第18！”

顾钦的笑声从电话对面传来，“恭喜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好的……真巧，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我在冬令营里排名第3，成为中国国家队候选队员了。”

舒宜忍不住惊呼一声，“啊——好棒！”

顾钦的声音非常开心，舒宜也因为这个好消息，眼角眉梢不自觉地充满了笑意，“你继续加油啊！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去参加比赛，拿个世界金牌回来！”

顾钦笑道，“你也加油，校考好好发挥，高考好好发挥，考上你最想去的清华美院。”

舒宜重重点头，“嗯！你都保送清华了，我也不能落后啊！”

舒宜和顾钦打完电话之后，想到其他同学这时候都在上晚自习，又分别给唐诗诗、李思妍和李梦娇发了短信。

姜萍看着将手机放下之后，一边翻开书本一边哼着歌的舒宜，心想舒宜和顾钦最晚在高考之后，肯定就会在一起了。

舒宜之前一直说自己不喜欢顾钦，但是听到顾钦成为国家队候选队员之后，表现地比得知自己联考全省第18还要高兴……这怎么可能不喜欢？不喜欢怎么会这样？

其实姜萍在之前舒宜答应继续收顾钦的笔记本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舒宜对顾钦也是有好感的了，如果舒宜真的对顾钦没有好感的话，别说继续收顾钦送来的吃的和笔记本了，依照她对舒宜的了解，恐怕连顾钦打来的电话都不会接……更不要说主动给顾钦打电话了。

要知道舒宜现在可是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掰成两半用，和好朋友甚至妈妈打电话都速战速决，如果顾钦真的是一个舒宜注定会拒绝的追求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姜萍在心中想到，舒宜和顾钦今年肯定会在一起，她敢打赌，两人绝对撑不过这个暑假！

联考结束之后，大波校考来袭。

舒宜将清华美院作为攻克重点，分出很大一部分时间精力在准备清华美院校考的同时，还把其他考题相似的院校归在一起备考，在有重点有次重点的同时，尽量将每一场考试都准备充分。

这一阶段，培训班里的同学们步调就没有之前那么一致了，各自有各自要准备和参加的校考。

有时候今天你和我作伴去考试，过几天有变成我和她作伴去考试，有些比较冷门的院校，可能同班同宿舍的同学里没有人去考，那就只能一个人踏上前往考试的路。好在大多数家长都是尽量陪着孩子的。

这时候舒宜又一次感受到，美术生真的比普通高考生更加烧钱，先不说学画画时的学费和材料费，仅仅在到处奔波参加校考的这两个月里，交通费和住宿费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不是舒宜妈妈现在收入高了，家里的日子富裕了，舒宜恐怕对这笔钱还真的有些心疼。

这个阶段也是学生们最忙最慌乱的阶段，其实舒宜在培训学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每次回到培训学校里的时候，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舒宜听到老师劝隔壁班的某个学生不要参加太多场校考，“校考不是考得越多越好。校考的整体时间是固定的，报考的学校越多，相应的准备时间就越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可能懂。”

“把精力分的过散，对于考试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不要抱着参考的学校多，录取几率就大的心态。那些没有充分准备的院校，即使参加考试，和其他有充分准备的同学相比，你肯定是处于劣势的……考试拼的是这几年的积累，和这几个月的准备，不是拼运气！你这样拼运气，怎么不去买彩票呢？”

舒宜还听到老师询问某个她不认识的学生，“你怎么都没有保底院校？”

“没有保底院校的话，你今年很有可能一所学校都考不上的，我已经问了你好几次了，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你是觉得今年水平不够，已经在计划明年复读再考了？”

学生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师……老师我有把握的。”

老师将声音提高两分，诧异地问道，“你有什么把握？你的水平我最清楚！你报考的学校都是属于要冲一冲的！”

学生低声回答道，“我……我家有关系，可以帮我办好合格证。我爸爸让我现在专心准备文化课，校考走个过场就行，他有朋友是学校里的教授，已经帮我办妥学校了……”

学生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师就把他拉进了办公室，不再在走廊里谈话，之后的内容舒宜就没有听见了。

不过之前听到的内容，舒宜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个世界确实没有绝对的公平。不过她现在没有时间对此义愤填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用她自己的实力去赢取属于自己的胜利。

走出清华美院校考的考场后，舒宜特地放缓脚步，让其他急匆匆的考生先走，等其他考生几乎都离开之后，她站在空旷的路上，深深地吸气吐气。

又一场重要的战役结束了。

她发挥地应该还不错。

舒宜走出校门，寻找妈妈的身影，然后惊讶地看到顾钦正站在舒宜妈妈的旁边，正在和妈妈聊着不知道什么。

在她朝着妈妈和顾钦走去的那一刻，顾钦恰好转过头来，目光毫无防备地落在她的脸上，然后舒宜清晰地看到，顾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一瞬间，舒宜的心跳骤然加快。

舒宜深吸两口气，努力不在顾钦和妈妈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异样，声音轻松地问道，“顾钦？你怎么在这儿？”

舒宜还让自己的声音中包含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顾钦的声音也很轻松，“我本来想来清华找一位老师请教问题的，结果走到校门口，发现今天正在举行美术校考，我在门口碰见了阿姨，就和阿姨一起聊了会儿天。”

舒宜看了顾钦一眼，直觉顾钦说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借口。她上辈子读过大学，大学老师可不像中学老师一样，在办公室里随时都能找到。即使是舒宜上辈子读的三流大学，有追求的大学老师也是非常忙的，混日子的大学老师更不会在办公室坐班了，当然是上完课就离开学校。

至于清华的老师，舒宜相信没有预约的话，直接请教问题，根本是找不到老师人的，像顾钦这样一向细心妥帖的性格，更不会做这种没有预约的事情。

但如果预约了，顾钦更不可能在校门口和舒宜妈妈闲聊，完全没有再进学校去请教问题的意思。

显然，舒宜觉得顾钦说的只是一个借口。但如果顾钦来清华的真实目的不是来找老师请教问题，那又是什么呢……答案如此地明显，顾钦是来等她的。

顾钦和妈妈一样，虽然知道她很独立，但也知道清华美院是她的梦想，想陪着她来见证这个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时刻。

舒宜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涌出几分惊喜。

舒宜妈妈完全没有意识到顾钦说出的借口有什么问题，现在舒宜妈妈的一颗心全都系在在舒宜身上，“你考得怎么样？”

舒宜妈妈知道舒宜最想上的是清华美院，而不是那些认可联考成绩的院校，所以现在比舒宜参加完联考的时候还要紧张。

舒宜笑道，“还不错。”

舒宜妈妈激动地快要蹦起来了，“好好好，之前你说‘还行’，考了全省第18，现在你说‘还不错’，那肯定成绩更好！”

舒宜哭笑不得，“不是……还不错和还行……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过确实考得挺好，反正我尽力了，我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之后的就交给阅卷老师了。”

舒宜妈妈一边拉着舒宜往车的方向走，一边招呼顾钦，“顾钦，一起吃晚饭吧！我们在饭店定好了位子！”

顾钦笑着拒绝了，“不用了阿姨，我回家吃饭。”

舒宜妈妈也只是客气一句，现在根本顾不上顾钦，随口说道，“那行，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啊，让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舒宜在心中默默想到，她妈的手艺……还是不尝为好。

顾钦当然笑着答应了。没走几步，舒宜就走到了沈叔叔开着的车旁，舒宜妈妈一边为舒宜开车门，一边问道，“清华美院的题目是不是比联考难啊？都考了什么？”

舒宜点头，“难一点点吧。”

“素描是戴白帽子的女青年头像，色彩是盛着半杯红茶的透明玻璃杯，半瓶娃哈哈红茶，两个苹果一个梨，一个不锈钢盘子里盛着三片面包、一个橙子，一块灰蓝色衬布，一块白衬一张报纸……”

舒宜妈妈听得连连咋舌，“这么多，你竟然全都能记住，要是我的话根本记都记不住。”

舒宜好笑道，“我刚画完的啊，怎么可能记不住。”

舒宜继续说道，“速写是有一个模特，同一个人，先后摆了三个姿势。第一个是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第二个是蹲在地上手扶椅子，第三个是站立着一只腿放在椅子上，并且用手扶着。”

“设计考的是以奥运为题，结合身边的人和人、人和物、物和物……画一个和奥运有关的设计。”

舒宜妈妈诶呀一声，“对啊！后年就是奥运了！我怎么就没想到会考这样的题目呢！我应该想到的啊，我应该想到然后告诉你的！”

舒宜：“……没关系，我想到了。”

舒宜妈妈听到舒宜的话，顿时笑成一朵花，“真的呀？真好！题目你都猜到了，有备而来！肯定能考好的！”

舒宜靠在后座靠背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这两天下来，她的脖子和脊柱感觉僵硬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舒宜缓慢地转动着脖子，对妈妈说道，“这两天我得找一家按摩的地方，给我好好按按，放松一下。”

舒宜妈妈点头，“没问题啊，北京肯定有按得好的澡堂子！”

舒宜：“……也不必是澡堂子，美容院或者医院里的理疗科都行。”

舒宜缓慢地移动着脖子的时候，突然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了顾钦的身影——顾钦正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就跟在舒宜身后的不远处，嘴里呼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

舒宜犹豫了一秒，还是摇下车窗，探出头去，朝着顾钦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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