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瑞德.杨并不喜欢他在hsd的新办公室，在阿拉斯加的同僚看来，告别苦寒的北方，被调往hsd然后升职，从一个可以被调到任何地方的普通分析员升职成带领一个小组的小组长显然是件好事；但是这同样意味着他必须学会习惯hsd老旧的需要修缮的办公室和更多往来的人流。和曾经待过的战场比起来，hsd的和平安稳背后隐藏着的是另一种类型的麻烦。

不像在阿拉斯加的足够清静的技术与情报大楼，那里的每个人都可以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人与人之间的讨论也更加符合事实；在首都这个喧嚣之地，即使是情报统合部也无法免于政治的困扰。总有一些来自国会，来自白宫，来自五角大楼办公室的人来找你解释一些他们有争议的话题------并且总是希望着听到一个符合他们想象的，被修改过，或者只说出了一部分内容的答案，而这一点对于不习惯选择性解释问题的技术人员来说是最麻烦的。

当然，当来访者是一位同样资深的专业性人士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因为双方都知道，实际存在的问题是不会随着你的表述方式改变。正在他面前端着咖啡杯的中情局资深人员哈利.摩根斯坦显然就是那些专业人员之一，这位他早有耳闻的，以掌握了hsd不少人的黑材料而著称的，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大老远从兰利的总部赶来显然不是来扯淡的。杨在短暂的一个瞬间在担心自己凌乱的办公桌和办公室是否不适合接待这样一位大人物，不过看着他手里拿着楼下自动咖啡机的一次性塑料杯的时候他也释然了。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需要被告知一些有关zaft可能使用的战略武器的情报，我们都很清楚，他们在阿拉斯加使用的大型emp系统只是一种战术兵器，而仅仅是战术兵器就给我们造成了足够大的麻烦。”

“所以他们可能使用的战略兵器更值得担心。”新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接着出现的是一名不认识的军官，他显然来自国防部的系统，这位同样是一位有预约的来客，而来意和前一位完全一样。

“没错，两位，请跟我来，我想小讨论室里会有足够多的椅子允许我们坐下谈，这不是个两三句就能说清楚的话题。”杨站起身，然后挤过狭窄的，椅背和墙壁之间的空隙，他并不宽敞同时又堆了不少纸质资料的办公室并不够让三个人都坐下。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可以讨论最简单的一种，”杨指了指他背后墙上的一张海报。这张画着一只恐龙正在天空流星的光芒映照下惊慌失措的场景的海报显然很适合被放在大学天文系，或者古生物系的走廊上，而不是在一间军事情报机构的办公室里，

“最简单的一种方式，就是往地球扔石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门，那位来自国防部的少校在跟上他之前，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那副海报上的那块划破大气的陨石。

“这种方法既高效，又低成本，他们可以很容易在太空找到合适大小的陨石，给它们装上推进器，设定好轨道，然后让它们向着地球而来。他们甚至不需要装动力太强的推进器，因为地球在重力井底，只要一点小小的推动力让它们离开轨道，它们就会冲着我们而来。”

“然后让地球的人类就像恐龙那样灭绝？”

“我想一个研究恐龙的人会告诉你恐龙并不是完全因为小行星撞击而灭绝的，而是很多原因共同导致的，但是，我的回答是，是的，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的话，我们能做的不比恐龙更好。”

“我想‘哈勃'们已经在盯着他们了，那些轨道观测站的分辨率足以发现推动小行星的动静。”

“没错，我们有‘哈勃'在轨道上，这是个优势。”

“虽然是那样没错，不过，”杨打开了小研讨室的门，然后拖来了几把椅子，再用自己的指纹点开了墙上的终端，“不过，少校，”

“威尔斯少校，这位是。”中情局的大叔提醒了他正确的名字。

“好的，威尔斯少校，我想你也还记得上一次最糟糕的泄密事件，哈尔巴顿的g系列吧，而那其中，正好有一项很有价值的技术，可以提供光学和电磁的隐身效果。”

“海市蜃楼系统，”少校愤恨的拍着扶手，“真是见鬼。”

“不过也没那么简单，不是吗？”摩根斯坦眯起眼睛，“海市蜃楼系统的成本很高，要使用这一技术等于大幅增加了成本。而且，他们不一定会选择这种方式。”

“正是如此，”杨的手指在墙上的终端操作了起来，“我们可以看出plant一直倾向于采用足以展示他们技术优势的手段进行作战，无论是ms，中子干扰，还是大型emp，都是如此。因此向地球投掷陨石这种，便宜而愚蠢的办法是他们不倾向于采用的。”

“没错，调整者一直在以一种炫耀技术一般的方式作战，我们有人推测，这是某种强调他们的技术优势来迫使我们选择和平的手段。”

“什么？迫使和平？但是现在上台的帕特里克明显是个要把战争进行到底的激进派。”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次对话很重要的原因，这不会是我们唯一一次讨论这个，会有一份报告送给高层。原本台上的西格尔.克莱因会选择用战略武器对我们进行威慑，然后寻求和平，但是现在的帕特里克.萨拉，按照我们的分析，会直接向地球开火。”威尔斯少校面色沉重的发言。

“如果你不信的话，这是我们截获并破译的，他在阿拉斯加作战开始时的演讲：‘我等深切祈盼此次作战能及早结束战争。为了彰显真正的自由与正义……’他相信用一次强大的突袭来打垮敌人的司令部的行动，是自由和正义的表现，而同样从他的士兵在阿拉斯加违反战争法的状况来看，他相信消灭敌人便是正义的表现，除此之外不受到任何法律或者道义的限制。因此，如何他拿到了可以威胁地球的战略武器的话，他会不受任何道德或者情感上的制约而选择开火。”

“即使在这不知名的武器的杀伤范围内也有着他调整者同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个调整者沙文主义者....”

“我建议，我们暂时跳过这个有关对方领导人的指导思想的问题，而先专注于技术上的。”

“那么接下来是一种同样可能性较低的武器，如果说前者是技术过于落后的话，对于这个项目来说则是技术可能达不到需要的标准，那就是基因病毒。”杨开始切换起屏幕上的画面来。

“虽然蓝波斯菊将s2流感在地球的传播归咎于调整者，但是我们暂时没证据说明s2流感到底从何而来。那么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无论s2流感是否和他们有关，调整者都可以从中学习到某种技术和思路，那就是他们可以使用类似的手段来攻击地球，以达到大量杀伤自然人，摧毁社会秩序的效果。生物武器本质上在我们的历史上已经被利用了很久，从蒙古时代的攻城者向着敌人的城市抛射瘟疫病人的尸体就开始了，伤寒，鼠疫，更不用说那些被在实验室里制造出的改造病毒，改良天花，耐药性流感，等等；调整者如果做类似的尝试的话，并不令人惊讶。事实上这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通过基因调整来避免误伤他们的调整者同胞。”终端上显现出的，是从天花到艾滋病的，几千年来困扰人类的病毒的图像。

“但是那些纸面数据很可怕的生物武器从未被大规模使用过，也从未真正改变过战争的结局，所以，即使他们那么做了，我想我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生物武器难以摧毁对手的最终反击能力的缺点始终存在。”来自国防部的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反击“而我们有着勉强够用的反击能力。”

生物武器可以达成大规模杀伤的效果，但是无法阻止对手按下核反击的按钮然后大家共同去死，因此作为一个战略震慑武器来说是不够格的，同样的道理从古至今都确实成立。

“剩下的，也就是可能性更大的武器就是各类投射武器了，无论是向地球发射实弹还是粒子，他们都可以准确的打击面对着plant卫星群的那半个地球。他们可以在hsd转到那一面的时候向hsd发射，随便什么。如果是一门大型电磁炮，那么发射的钢柱或者钨棒，或者别的什么抛射体足以准确的毁掉hsd曼哈顿，然后随便哪。如果是一门粒子炮，那发射的粒子束瞄准这里的话产生的效果不会差太多。两者我们都无法防御。”

“这一类投射武器有技术上的难度吗？”

“基本没有，只要放大一门电磁炮，或者放大一门粒子炮就够了，你知道的，电磁加速炮很容易，导轨，电容器，束缚线圈，然后就够了，甚至不需要炮管，只要有磁场就行，需要一个够大的电容器。如果他们搞定了中子干扰消除器的话，可以用核能，那样充能会更方便。唯一的麻烦是，太大了的话，我们可以看得见，光学手段。”杨继续操作着，终端的屏幕上不断的划过不同武器的截面图，从电磁轨道炮到电浆炮，每一种都足以穿越宇宙空间，穿透大气层可能是个问题，但是应该很容易解决，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能源供给，只要避免大气的主吸收峰就能剩下足够大的功率照射在地球表面。而加热大气本身也可以给我们带来气候问题。”

“光学手段可以用海市蜃楼系统屏蔽，你告诉过我们的。”

“没错。”杨耸耸肩，表示无奈。

“我可以明确的透露两个情报，第一，他们的反中子干扰已经完成了，也就是说能源对于他们来说不再是问题；第二，他们正在建造某个对准我们的东西，我不知道是电磁炮还是粒子炮还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已经在造了。”

......

沉默，以及某种来自外空的压力笼罩了一瞬，摩根斯坦观察着两个年轻人古怪的，僵硬的表情，他知道那是掺杂着震惊和早有预料，还夹杂着一点恐惧和无奈的混合感情。被派来讨论这个的年轻人肯定早已有所猜测，但是有所猜测和明确知道之间还有着一道漫长的鸿沟，接下来他们可能会睡不好觉，知道有某种天降火雨般的武器就在现在正对着自己并不令人好受，尤其是在他们都清楚那种武器可以做到的可怕的威力的时候。这比古老的，达克莫里斯之剑的比喻更糟，寓言中的剑是悬在绳子上的，而现在这把剑握在一个危险人物的手上。

“好吧，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应该问，我的保密等级够吗？”杨稍微的反应了过来，他很清楚中情局的资深官员不可能空穴来风的说这些。

“我想你们都知道，在尤尼乌斯7事件之后，plant民众有一种明显的反核主义情节。而帕特里克的上台和西格尔.克莱因的倒台同样在plant引起了一些风波，因此....”

“你们在卫星上找到了一些朋友？”国防部来的年轻人一脸惊讶，“你们的动作，真是够x快的。”

“无论如何，我们目前没有理由怀疑这情报的真实性。这门对着地球的大炮已经在建造中了，下一个话题是，我们明天更大范围的讨论主题应该是什么？”

“如何拆掉它，阻止它的建造。”

“以及，如何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