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赵秀梅是这样想的，张天一该有多开心啊！可惜他不知道，他只是固执地想，他在她的床上了，他为她流血了，他握住过她的手，他抱过她的腰，她女人的滋味已领略得差不多了，他认为他在与赵秀梅的关系上进步了，所以他睡得象死猪。

第二天醒转来时，整个宿舍已空无人语人迹了，都各自忙去了，只有自己在睡懒觉，他觉得有些惭愧。他从没把自己当成领导，他一直把自己当成维也纳的一分子，有粥大家喝，有难大家当。

在水房里洗嗽时，一边瞄着墙壁上大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想着今天的重要事，静，出奇地静，唰唰的刷牙声都显得这样刺耳，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自在，他又瞄了一眼大镜子，那大镜子真大，整面墙都是，正盯着镜子出神呢，小顺子在镜子中出现了，他小小的身子，大大的眼睛，不声不语，在那望着镜子中的张天一。

张天一急忙回身，两人四目相对，张天一嘴上还弥漫着牙膏的泡沫，小顺子指着张天一的泡沫说：“叔叔，快刷牙吧，刷完再跟我说话。”

张天一顺从的刷牙了，他发现，小顺子可以轻松地指挥自己。

收拾完毕后，张天一把小顺子带向自己屋，小顺子从没来过他的宿舍，他一会坐坐这，一会坐坐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只顾自己玩了，好象张天一并不存在。

他难得出来一趟，妈妈天天上班，他自己在屋里待着没意思，所以溜出来了，他太小了，还不知道那个过年时帮他买鞭炮，帮他妈妈赶跑恶女人的叔叔现在在这里做什么，他只是很高兴，偶然间发现了叔叔，于是想跟叔叔玩一会。

“小顺子，跟妈妈到这里好玩吗？”张天一收拾穿戴整齐后坐在床上，将同样坐在床上的小顺子抱在怀里问道。

“好玩，也不好玩。”张天一眨着眼睛依旧环顾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这样说呢？”

“好玩的是这里吃得好，不好玩的是这里没有小朋友。”

张天一细想，这里确实没有小朋友，而且妈妈上班后，把他自己关在屋里确实不好玩。

趁张天一沉吟之际，小顺子问道：“叔叔，你不说帮我治病吗？我想治好病上学，要不就耽误了。”

张天一听到小顺子这样一说，猛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头，这些天都瞎忙些什么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给滞后了呢？

“小顺子，叔叔立即给你治病，治好了病立即让你上学，叔叔说话算数。”张天一抚摸着小顺子的头，爱惜得很。

“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顺子伸出了右手细小的小拇指。

张天一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与小顺子的紧紧地扣在一起。

“小顺子，想爸爸不？”张天一这件事没有忘，一直放在心里，今天他要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孩子治病时起码当父亲的要在身边，更何况周师师、小顺子都渴望着他啊！

“想，我都一年多没见到爸爸了，我妈妈更想，几次说到爸爸时都哭了。”

张天一一惊，难道周师师知道了冯帅帅的事情？

“你妈妈为什么哭啊？”

“妈妈在电话里跟爸爸吵架了。”

哦，原来是这样，难道周师师已经知道了冯帅帅的一些情况？

把小顺子送回到他的屋里并嘱咐他不许乱跑后，张天一来到迎宾部，要来了冯帅帅的电话，立即给冯帅帅挂了电话。

冯帅帅的声音好象很疲累，很无力，完全没有上次见到他时那种春风得意的劲头。

两人约在一个早餐店里见面。

早餐店此时人已稀疏，该吃的早都吃完了，张天一进屋的时候，冯帅帅还没到，要了八个包子，两碗粥，两碟咸菜后，他一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一边盼着冯帅帅快点到，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可是左等右等，十五分钟时间眼瞅着过去了，饭菜都凉了，店主见张天一干净利索地一直坐在那等，就说，快吃吧，都凉了，张天一这才举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确实饿了，也确实气得不行了。

刚好吃完的时候，冯帅帅进来了，张天一从头到脚地打量他，越打量越气，他就看不惯一个男人没精神，白瞎他长得那么俊，那么帅，此时简直象一个经了秋霜的茄子，蔫头耷脑，有气无力，萎靡不振，且又有点贼眉鼠眼。

张天一指一指面前的包子和饭菜，冯帅帅战战兢兢地抓起一个包子就塞向嘴里，没有等咽完，又抓起一只，手在哆嗦，嘴在快嚼，喉头不停地动。

张天一铁青着脸，愣眉愣眼地瞅着他，可是冯帅帅好象视而不见，他此时眼里只有包子，只有那凉了的粥和那咸菜。

终于，他吃完了，抹了一下嘴角，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好象饱经沧桑，“傻子，噢，不，天一，噢，不，助理，让你见笑了。”

张天一见他讪讪的那个劲，再也不好意思说他什么，他能约略感受到一些他的境遇不太好。

“怎么样，那位大姐待你还好吧？”

“嗯，还好。”说着冯帅帅低下头。

“真的很好？”张天一不信。

“刚开始挺好。”冯帅帅语气有些犹疑。

“现在呢？”张天一追问，目光炯炯。

“现在是我躲她有两天了。”冯帅帅眼神暗淡下来。

“为什么？”张天一有些迫不及待。

“我说要跟她分手，他就把所有给我的都拿回去了，让我身无分文，还说要打折我腿。”冯帅帅气愤异常，皱紧眉头。

“跟她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分手？”张天一有些好奇。

“我想老婆和孩子，听说你把他们带到维也纳了，又听说你当助理了，我就想回到你们身边。”冯帅帅望着张天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她平时怎么待你好的？”张天一认真的问。

“给我吃，给我喝，给我钱。”冯帅帅如实答道。

“还有呢？”

“没了，就这些。”

“她没说喜欢你，爱你吗？”

“没有，她对我只想占有，只想象做买卖似的跟我。”

“不爱就不爱，要是我就继续跟她，好吃好喝又有钱花，多好啊！”张天一笑着说。

“你以为这点好处就那么容易到手啊？你是不知道啊！”冯帅帅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难的呢？女人不好哄吗？”张天一从没觉得女人不好对付，女人与男人是天生的一对，女人天生对男人有好感。

“我想回家，我不想跟她了，她变态，她是个**，我受不了她，她天天要，没有一天不要，我真的受不了了。”冯帅帅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头沉沉地低下去，他有些歇斯底里。

看到他竟然被女人折磨成这样，张天一觉得他不是泡女人的料，这样的话，跟女人只会让他万劫不复，“想回家就回呗？嫂子知道你在外面的事吗？”张天一柔善地说。

“不知道，我就说我在外面干活呢？”

“你倒还能骗。”

此时，张天一倒显得轻松了好多，基本情况已经了解了，可是冯帅帅却沉重得要命，他的头一直低着，一直不敢直视张天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甚至撕扯起自己的头发，他内心矛盾得很的样子。

“天一，我怕，我怕她真的追到维也纳，我怕我老婆知道，我怕给你惹麻烦，我怕面对你们。”

看着冯帅帅那痛苦的扭曲的面容，张天一刚才的怒气消了一半，他同情冯帅帅，他痛恨那个老女人。

他想，如果自己到那地步，他也会跟那老女人，但他绝不会被老女人这样不尊重，这样被踩在脚下，可是再一细想，如果自己也有老婆孩子，被老女人这样威胁着，自己恐怕也得象冯帅帅一样。

冯帅帅骨子里有农民固有的善良与隐忍，自己何尝又不是？

想到这里，张天一拍了拍冯帅帅肩膀，轻声叹了口气，说：“别怕，还有我呢，跟我回家吧，嫂子、小顺子还有我都需要你。”

“可是，可是，那老女人怎么办啊？她要是找到维也纳，不全完了吗”说着，冯帅帅声泪俱下，趴在桌子上浑身抽动不已。

“没事，我去摆平她。”张天一非常坚定地对冯帅帅说。

冯帅帅惊异地抬起头，直直地瞪着张天一，“不行，她是魔鬼，你别去，我还是跑吧，从此在这里消失，让她再也见不到我，你替我照顾我老婆和孩子吧！”说着，冯帅帅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张天一紧随其后，一边喊着站住，一边追出这个早餐店，跑出大约一百步，在一个街角，张天一终于把冯帅帅拽住，冯帅帅的精神和身体彻底支撑不住，他浑身瘫软无力，坐在了地上，街角上人来人往，所有的目光一下定格在他们身上。

张天一此时眼眶里也全是泪水，他大呼道：“哥哥啊，跟我回去吧，只要你以后好好待嫂子和小顺子，我保你太平无事。”

在人们好奇的眼神中，张天一把冯帅帅搀扶起来，几乎是搂着他，站在大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这辆车载着他们风一样回到了维也纳。

在车上，张天一就已跟老胡交待，让冯帅帅继续上迎宾部，还由他做迎宾员，并塞给冯帅帅一打钱，至于怎么哄周帅帅开心，张天一问他还用不用教？冯帅帅摇摇头，他靠在张天一肩膀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靠在这个傻子肩膀上。

眼看着冯帅帅进了周师师的屋，张天一才回转头，他匆匆上了仍旧停在楼下的出租车，出租车风驰电掣一般驶向万邦宾馆，那是他和夜莺谁也难忘的地方，那也是他听到老女人叫声不绝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