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滨已经有了秘书，那就是娄升友。娄升友是省政府办公厅二处的处长。只要胡海滨答应用自己，他也会适当安排一下娄升友。

但是李万年说完这句话，胡海滨没有说话。李万年也没有再提，马上又介绍起了其他人。这让罗观直叫可惜，李万年仿佛没有让自己当胡海滨的意思。

想想也是，这么好的事，李万年怎么说也得先考虑自己的亲孙子李尚源。

罗观为刚才的想法感到脸红，自己的确是有些急切了，总以为李万年喜欢自己，胡海滨欣赏自己，完全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罗观不禁晒然一笑，努力把刚才的失望给挤出去。

“小罗，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李万年提醒道。

罗观这才回过神来。

坐在李万年身边的另一个人，长得黑不溜秋的，大概有45岁的样子，名叫章定疆，是燕京市最早的援疆干部。

章定疆？还是燕京人，他与章渝辉是什么关系？

李万年介绍说，章定疆是他最早的秘书。当年李万年到喀么市任市长，章定疆是一般干部。在喀么市的干部当中，内地人很少，章定疆当时一口京腔，显得很突出，于是李万年就让章定疆当他的秘书。

李万年从喀么市干了几年之后又回到了中直机关，章定疆则是留在了喀么市，一直干到现在，0多年过去了，章定疆也当上了市委书记。胡海滨补充了一句，章定疆终于不再守边疆了，回到了燕京市，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

共青团中央书记处第一书记是正部级，书记处书记是副部级。根据记忆，罗观知道，书记处第一书记干到副国级非常轻松。书记处书记最少能当上省长。也就是说，章定疆通过在边疆苦干0多年，现在终于熬出了头。

听到此，罗观更加肯定，这个章定疆就是出身于燕京的章家。如果章定疆与燕京炙手可热的章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可能坐到团中央书记处书记的位置。团中央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你章定疆？

接着，宋时义就向章定疆介绍了一下罗观，介绍得倒是十分全面、客观，而王晶则是添油加醋，把罗观说成了一朵花，连罗观自己都飘飘然了，我真的这么英明神武吗？

大家喝聊边喝，罗观从中捕捉了不少信息。李万年从中直部门到了河洛省副省长，胡海滨刚转业，分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当过李万年的秘书，后来李万年让胡海滨到地市锻炼，李万年在河洛省的最后一任秘书就是更加年轻的宋时义。

李万年当过三个省的省委书记，在河洛省当省委书记的时间不长，他去别的省的时候，没有带上宋时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汉兴城的时候，胡海滨已经领教过罗观的酒量。而今天罗观的酒量让章定疆大为吃惊。章定疆在西疆自治区工作，特别是喀么市人，酒量都特别大，章定疆在这里熏了二十多年，酒量也是大得出奇。喝到最后，章定疆对罗观也是甘拜下风。

自罗观断定章定疆就是燕京章家一族之后，罗观就想办法往吴天军身上扯，他想证实一下吴天军到底与燕京的章家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我跟尚源前一段在汉兴城的事，您都知道了吧？”罗观问道。

“当然知道，你和尚源干得不错。有冲动，敢担当！”李万年说道。

“现在，我们市常务副市长吴天军当上了市长，我看下一步，我和尚源就没好日子过了，”罗观接着话锋一转：“我听说，吴天军能够当上市长，主要是攀上了燕京的章家。”

罗观说完就如梦初醒一般看着章定疆：“章书记，您是燕京人，难道您就是燕京章家的？”

“小罗，你那点小心思，就别再装了。我告诉你，定疆就是燕京章家的。但是他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其实，家族与家族，家族与国家，很复杂，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家族与家族之间一定要是竞争关系吗？这和国际关系一样，有竞争，有合作，有时作对手，有时作助手。家族内部也是如此。比如说，我当时在喀么市，章定疆很优秀，我不会因为他是章家人而对他有所不同。”李万年严肃地说道。

罗观就想起了前世很多港台以及新加坡等地的关于豪门恩怨的电视剧，家族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根本厘不清。比如，李尚源的父母要李尚源回去，目的就是把章家的姑娘，也就是章渝辉的妹妹介绍给李尚源，李尚源死活不同意。

章渝辉一直在追求童欣。如果没有罗观出现，也许在白秋山和童书惠的强迫之下，章渝辉也会得逞。其实大家族之间有时候也经常通过婚姻来进行联姻，强强联手，实现共赢。

“小罗，年轻一辈的言行，很多时候都不能影响整个家族的决策。吴天军能当上市长，那是他的运气，他赶上了，不是章家帮的忙。”章定疆说道。

不是章家帮的忙，吴天军也能当上市长，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

“小胡，小章，小宋，还有你们两个小子，都好好听着，吴天军为什么提上市长，全是因为现在的市委书记景卫东。”李万年说道。

“为什么？”李尚源对这个话题也大感兴趣。

“自己想，想好了，一个一个地说。”李万年说道。

看来，李万年要对大家进行考核了，看这几个人这些年在政治上有没有什么长进。

“小宋先说。”几分钟后，李万年开始点名。

“省委组织部对黄维的意见很重视，景卫东接了书记。但景卫东不是南都市人，为了照顾本土干部的情绪，就让吴天军当市长。”宋时义回答道。

“小宋，照顾本土干部的情况，就非得让吴天军当市长？班子成员当成一大部分都是本土干部嘛。这个理由不成立。”李万年把宋时义的意见否决了。

胡海滨想了一会儿说道：“在省委常委会上，省长李明昌旗帜鲜明地支持吴天军。理由就是为了配强班子。书记也同意李明昌的观点。这就很奇怪了，吴天军怎么会把省长、书记的工作都做通了？如果说配强班子的话，那也不应该这样嘛。景卫东和吴天军前段时间斗得很厉害，他们两个搭班子怎么能尿到一个壶子，这样的班子能强到哪里去？”

胡海滨并没有提出他自己的看法，而是提出了疑惑。这个疑惑也是罗观的疑惑。

“我感到，一人强有力的班子，不应该是一个一味内耗的班子，也不能是一个一团和气的班子。就如同李书记所讲的一样，国与国、家与家，既有斗争，又有合作。河洛省委组织部这样安排，可能有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章定疆说道。

“小章判断的有道理，但也不全是。小章，你远在边疆，对于河洛的情况不熟。我再提醒一下，你们可以分析一下景卫东的经历。”李万年说道。

罗观从毕业后就在南都市，景卫东是市长，现在又成了书记，但罗观对景卫东却不了解。因为罗观的官太小，还关心不到那个层次，再说也没有什么用。

景卫东当市长之前是在河洛农业大学。河洛农业大学是河洛省直属的本科院校，属正厅级别。景卫东是华夏农林大学农学博士，博士毕业后到河洛农业大学工作。景卫东不仅学术上颇有建树，对官场也颇有悟性，最后当上了河洛农业大学的副校长，也就是副厅级。

景卫东最大的跨越就是从副校长直接提升到南都市市长的位置。而这个跨越，没有省级以上领导支撑是不可能的。

李万年分析说，景卫东的背景在中央。现在中央政治局的格局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学院派力量在悄悄地壮大。各个派也都在寻找自己的代言人进行培养。景卫东应该就是中央政治局学院派出身的领导发现的。

罗观心想，眼前这个章定疆是不是延安派选定的重点培养对象？

罗观无聊之中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剑刃已经开锋，罗观忽然想到，宝剑锋从磨砺出。只要是培养人，那就把他放到艰苦的环境中去锻炼。

就如同这个章定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先把它扔到边疆去，这样就培养出来了。

同理，中央政治局领导如果想培养景卫东，必须不会让会舒舒服服地当个“太平官”。前一段时间，吴天军与景卫东斗得很厉害，把国务院南水北调北都招来了。吴天军就是景卫东的政治磨刀石，专门用吴天军来磨一磨景卫东。

当然吴天军想要作为景卫东的对手，地位也不能太低了，一个副市长想跟市委书记一较高下，其结果可想而知，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而吴天军当上市长，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有资格与市委书记叫板，这就达到了磨炼景卫东的目的。

想到这里，罗观豁然开朗，如果不是李万年提醒，如果不是灵光一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的。李万年已经远离了主流官场，但是他的政治敏感性却是一点都没有钝化。

“李书记，各位领导，我感到，吴天军就是景卫东的一块磨刀石，吴天军越厉害，与景卫东的矛盾越深，景卫东就越得全力应对，在与吴天军的对垒中不断积累政治斗争的经验。中央领导用心良苦啊。”罗观说道。

宋时义、胡海滨、章定疆、李尚源这才恍然大悟，如同看大猩猩一样看着罗观，这小子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不错，小罗，这几年在基层锻炼得不错。”李万年赞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