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源，你现在不能走，你还得留在北召县。”罗观说道。

“为什么？你走了，我在北召有什么意思？”

“乔庄乡的农机太少，你得想方设法，多搞一点，日理万机。哈哈。”罗观轻松地与李尚源开起了玩笑。

看到李尚源生气的样子，罗观正色道：“尚源，你一旦走了，我怕乔庄乡会出问题，比如说，溜皮沟、美人峪开发，如果再遭到阻力，你的架岂不是白打了？咱们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你还当过溜皮沟的护林员呢。还有，你带着王营村把范氏建筑公司算是弄走了，给老百姓找了碗饭吃，很不错。但是，范捷的公司要是卷土重来呢？”

罗观拍拍尚源的肩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尚源，你很重要。”

被人肯定的感觉肯定很好，李尚源顿时觉得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高兴地说：“那好，罗哥，我就替在县里看着乔庄乡。等县里的局势稳定下来，你再随时召唤。”

罗观给童欣、秋敏、李晓红等挨个儿打了电话，几个人也都替罗观高兴。其他的熟人，罗观先没有告知。

张梅在电话里要求罗观没事的时候先回东峡县看看，提前做好准备，也就是说让他提前熟悉情况。

事不宜迟，罗观决定带着胡昌马上回东峡县。罗观老家的院子也没有卖，罗观也不就去麻烦张梅了。

罗观走出汉宫秋的时候，发现门口一阵喧闹。一大群人在看热闹。

“哈哈，和尚打架了，和尚打架了。”

“武功不咋的嘛，跟电影上咋不一样呢？”

一听到武功两字，胡昌的眼睛就发光。“去瞧瞧。”罗观说道。

胡昌比较有劲，三拨两挤之下，就进了里圈，罗观跟在胡昌身后很轻松就进去了。发现有三个年轻和尚与一个老和尚对峙。中间坐着两个穿制服的，既不是保安的衣服，更不像是警察，应该是城管一类的。

“说吧，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总得有个说法。”

一个年轻和尚说：“和尚都是化缘的，哪儿有算命的？那不是丢和尚的人吗？”

“是啊，我还真是没有见过算命的和尚。”城管A说道。

在场的观众也都感到好像没有见到过算命的和尚，在寺庙里倒是见过摇卦测字的。

通过周围的议论，罗观才了解了个大概。

三个年轻和尚向汉宫秋边的一个茶叶店化缘，刚好碰到了老和尚在给茶叶店女老板算命。女老板看不起三个和尚说：“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啥都不干，就伸手要钱。一天只能给一回，已经都给他了。”

“那你怎么就给他？”

“人家会算命，你们会啥？”女老板说。

三个年轻和尚等老和尚一出来，就要找老和尚分一点。老和尚好不容易弄来的钱怎么肯给他们几个分？于是就动起手来，老和尚被推倒在地，三个人抢老和尚的钱，群众就开始有人指责，这时两个城管到了。

一个年轻和尚连忙给城管递烟点火，于是两个城管就开始当起了“法官”。

“我们有开出的介绍信，还有化缘证，这个老家伙有啥，拿出来亮亮。拿不出来，那就是假和尚，扰乱社会秩序。”年轻和尚B说道。

“就是啊，你把你的信啊，证啊，都拿出来，让大伙瞧瞧。”城管B说道。

“算了，算了，一把年纪了，放人家走吧。”有人开始说和双方。

“这怎么能行啊，我们执法人员讲的就是个公正，执法人员是讲认真，不能稀里糊涂的，对不对。说你呢，把你的证件拿出来吧。”

“我没有，我没听说过当和尚还得有证。”老和尚回答道，用手一下脸上的血。罗观一看，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你就是无证经营，不对，是无证化缘啊。”城管Ａ说道。

有证走遍天下，无证寸步难行。华夏人一辈子就是为证所累。出生证、身份证、学位证、四六级证、借书证、工作证、社保证、下岗证、失业证、驾驶证、居住证、暂住证、房证证……一直到你生命的尽头，还有个死亡证。据有心人统计，大大小小、不同类别大概有上千个证。

“你无证化缘，你来的钱就是违法所得，要交出来。不交出来，送你去派出所。”城管B威胁道。

罗观看不过去了，加上前世他就烦透了城管那副嘴脸，网上说：干爹干了老公的活儿，小三干了纪委的活儿，教授干了流氓的活儿，黄灯都干了红灯的活儿，城管干了地痞的活儿。城管摔孩子、打老人、掀地摊，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罗观踏前一步，将老和尚拉到身后，然后朗声说道：“各位，先听我讲一讲。”

“你是干什么的？”城管A说道。

“这是我们罗局长，一边听着。”胡昌边说边推了一把城管A，胡昌的动作不大，却把城管A搞了一个趔趄。这家伙一听带长的，本身心里就有些怯，立马知道这人不好惹，只能是站着干瞪眼。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豹子办了个澡堂子，包给狐狸，狐狸包给松鼠，松鼠雇几只蚂蚁搓澡接客。有一天，狮子去洗澡，掉脸盆里淹死了。虎大王震怒，派了几个城管调查情况，骂了狐狸，打了松鼠，最后，抓了8只蚂蚁。为什么抓了蚂蚁呢，原因只有一个，这群蚂蚁竟然没搓澡证！！”

罗观讲完，围观的群众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年轻人讲得真是太形象、太应景了。

“你们两个听着，判断真假和尚的标准不是证件。只要你出钱，什么样的证件造不出来？我现在用萝卜刻个联合国的章，用你的血抹抹盖上，让你当个联合国秘书长，有人信吗？”罗观又说：“方法很简单，就看他们会不会念经。”

周围的群众马上都说这个方法好，不知道和尚是不是会算命，但和尚肯定是要念经的。于是大家齐声喊，让他们念经。

“现在开始念经，你们三个开始。”罗观命令道。

三个年轻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举出一位最年轻的。年轻和尚就开始念了起来。罗观听得非常好笑，年轻和尚口齿不清、含含糊类地念着，但明显就是电影《济公》主题曲的歌词：一半脸儿哭，一半脸儿笑，是哭是笑，又有谁知道。

“好，念的真好，我再给你们念一遍。”罗观接着把歌词念了出来。围观的人都恍然大悟。

“你们连个经都不会念，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和尚？现在和尚的从业道德和职业精神难道就沦落到这个地步？”罗观说道：“你们是哪个寺院的？”

“我们是外省过来的。”年轻和尚A说。

“哈哈，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看来这句话不对啊。”罗观笑道。

“我们看看省内的和尚，念经怎么样。大师，该你了。”罗观朝老和尚说。

老和尚听到“大师”二字，吃了一惊，看着罗观，然后会心一笑，闭目合什嘴里喃喃有词，罗观听出来了，老和尚念的应该比他平时咬字更加清楚：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么一念，真假分明，高下立判，几个年轻和尚灰溜溜地溜走了。两个城管瞪了罗观一眼也悻悻地离开了。

众人看没什么热闹可看，纷纷作鸟兽散。

老和尚马上向罗观施礼道谢。罗观说道：“大师，为什么不在香严寺呢，怎么出来化缘来了？”

“施主，你怎么知道我在香严寺？”

“哈哈，佛曰：不可说。”罗观哈哈笑道。

老和尚面色尴尬，罗观笑道：“大师，我看你还没有完全做到不喜、不怒、不悲、不苦，佛家的最境界，还得修炼啊。不过，这样也好，性情中人嘛。”

“施主说的是。”

“我说大师，你别一口一个施主的，我还没施呢，你叫我小罗。”罗观说道。

“那好，小罗更顺口。我法号是了然，别叫我大师了，叫我了然即可。”

“你准备去哪儿化缘呢？”

了然说道：“也巧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在外面化缘，我准备回香严寺了。”

“了然，刚好，我们两个去东峡县，一起作伴正好。”罗观说道。

在车上，了然说现在的香严寺香火不如以前了，寺院的修缮、维护和日常开支都很紧张，他是香严寺的首座，是仅次于住持的，相当于二把手。为了筹得修缮的款子，他就开始云游四方，为寺里化缘。

每筹得一定规模，了然就把钱给香严寺寄回去。两年时间已到，了然就准备返回香严寺。

“这笔钱花光了，你们怎么办？还得出去化缘？”罗观问道。

“是啊，不出去化缘又有什么办法？”了然问道。

“了然啊，我看你真的只会念念经、算算命，你为什么不念念生意经呢？”罗观说道。

“生意经？这个不太妥吧。”了解说道。

“好吧，不叫生意经，干脆叫，就地化缘经。比如说，你寺里的水，可以卖钱啊，就叫做长寿水，喝了能延年益寿。”罗观说。

“那不就是骗人经吗？”了然说。

罗观说：“你没喝过矿泉水吗？香严寺山泉，真的有点甜。”

“哦，没舍得买，我都是找自来水龙头。自来水就是没有寺里的水好喝。”了然说。

“那就对了，就凭这个，你就不用出去化缘了，香严寺的香火会一直延续下去。”罗观肯定地说。

“小罗，你去东峡县干什么？听你口音也不像是东峡县的。”了然根本不相信罗观的话，就转移了话题。

罗观在学校时，学生东西南北的很多，大家相互影响，东峡县的口音已经不重了。

“我啊，就是去给你们寺念经的，看看我这个外来的和尚会念，还是你们本寺的和尚会念。”罗观说道：“当然，咱比的是生意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