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观知道这些情况，主要还是孙虎说的。孙虎告诉罗观，王元文已经和县委统战部长曾涛见面，准备推曾涛的亲戚任乔庄乡乡长。

现在县里只要是符合条件的干部，不管县委、县政府两办的还是县直部门的，也包括乡镇的副职，都暗暗较着劲，多方找人、托关系。孙虎现在都很头疼，找他的人特别多，请他吃饭的人也特别多。开始两次，孙虎应邀参加了。

毕竟都在一个县里，不能因为自己是县委书记秘书就拿着架子，如果人家叫你去吃饭喝酒，你总是不到场，别人还以为你是在狐假虎威。

但到地方孙虎就后悔了，人家请他吃饭，就是冲着乔庄乡乡长的位置来了。罗观还在外地“治病”呢，这些人都已经把罗观当作了废人一个。当时孙虎心里就不高兴，其中一个家伙竟然幸灾乐祸：“看看，当初，罗观这小子升官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事实证明，飞得越高，下面没有依托，摔得就越惨。”

这家伙说话太可恶了，孙虎当即就拂袖而去，一点都没有给酒桌上其他人的面子。孙虎走后，有人告诉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孙虎曾经是罗观的司机加秘书，那是在缘酒公司的时候。

罗观对孙虎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罗观，孙虎也不可能从酒厂里面跳到县委组织部，如果不是罗观，孙虎也不可能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此人一听后悔不迭，这顿饭请了还不如不请，没办成事不说，还把人得罪了。而孙虎的离去，只是得罪了这一个人。其他在座的陪客对孙虎反而是生出了好感，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在一次县常委会上，政法委书记陆德一说：“乔庄乡的罗观这一休息就是好几个月，现在乔庄乡不比其他乡，上边的眼睛都盯着，万一出个什么闪失，谁都承担不了责任，我看是不是明确一下，由谁先代着？”

很多人都想提出这样的问题，但其他人都忍住了。因为，大家知道，罗观就是县委书记王文元的红人，这样一个红人忽然瘸了，他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你现在提出要找一个新的人选，说不定首先就让王文元烦了。

但总得有人挑头，蔡新成和陆德一曾经商量过，这次让蔡新成的亲信，就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蔡新成不出面，让陆德一出言打破坚冰，先不说人选的事情。

陆德一的话让王文元的脸一沉，随后说道：“再议吧。”

其实王文元这样做只是为了装装样子，让大家真的认为罗观的腿就是没救了，罗观外出治病只不过是徒劳而已。这样一来，各方面对乔庄乡乡长位置的争夺就会更加激烈，这正是王文元想要看到的效果。

王文元之所以不想通过一次会议就把事情定下来，就是为了拖得时间长一点，这样就能看得更加清楚，能够把各个方面都搅进来、参与角逐，最好让各方面自己斗起来，狗咬狗之后，总有受伤的，王元元最后再出来收拾残局，痛打落水狗。

到最后，所有人都会看到，狗咬狗，最后哪只狗都没有胜利，都是失败者，而遛狗者正是他王文元，而牵狗的绳子正是罗观。王文元越想越感到得意，不过这次机会却是罗观创造的，他越想越认为罗观这个小子还真是有些谋士之风、将帅之才。

第二次会议，不知道是谁撺掇了纪委书记尚万全，尚万全这个人比较正直，不管是什么派什么系，他只要认为有道理他就会提出来。尚万全说：“我看乔庄乡的小罗还没有回来，长期下去不是个办法，我看可以指定一个人负责乔庄乡政府的工作，小罗要是好了，回来之后再交接就成了。”

尚万全说话也比较讲究艺术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来直去了。他特别强调了“小罗要是好了”，这样不至于刺激到王文元。

尚万全是从工作出发提出来的，再加上他是纪委书记，王文元就不能再拖下去了，就说道：“尚书记，我感到现在冷不丁去插过去一个人，也不利于乔庄乡的工作，因为熟悉工作就得好长一段时间。我看，不如让乔德伟先一肩挑着？”

尚万全说道：“乔德伟一肩挑也可以，但是毕竟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自从王书记接书记之后，乔庄乡的变化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到处都在建设，省、市各级领导都在这里盯着，就算是一肩挑，也得指定一个人负责乡政府这一摊子事。”

“刚才，王书记、尚书记说得都很有道理，我都赞同。”范长贵紧接着说道。

看到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关注，范长贵继续说道：“乔庄乡现在的情况是需要稳定，就像王书记所说，从外边去一个人，熟悉工作得好长时间，我建议就从乡里面产生一个主持乡政府工作的人。”

范长贵真是会抓机会，他从稳定的角度出发，从乡政府内部产生负责人。这样的话就大大缩小了范围，减少了心中人选的竞争压力。能够主持乔庄乡政府工作的，就只有李再林和李晓红两个人。

罗观毕竟是为乔庄乡乃至北召县做过大贡献的人，这一点，就算是对他有敌意的人包括范长贵等人也不能抹杀。

罗观在乡里的时候，成立了一个乡发改委，来了一个腾笼换鸟，让李晓红当乡发改委主任，李晓红却成了实质上的二把手，把李再林架空了。

李再林没办法就去县里找人，最后攀到了范长贵，也不知道他采取什么方法就取得了范长贵的信任。最后，范长贵为他的事专门找过罗观，就是为了让李再林当上乔庄乡的乡长。

“范市长，从乡里面直接产生也不太合适吧？如果考虑稳定的因素，我就不信从外面调人去当乡长就影响稳定了？那不是还有乡党委书记在坐镇吗？乔德伟是吃干饭的？”陆德一出言不善。

不仅是陆德一，其他常委也都十分清楚范长贵的想法。范长贵力推李再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陆德一这句话也非常狠，只是换一个乡长而已，又不是党政两个一把手全部换掉。如果说换个乡长就影响稳定的话，那么以后班子都不要动了。

王文元看得出来，仿佛陆德一还有他中意的人，而他中意的人选并不在乡里。但现在谁都没有抛出那个人选，大家现在争的是地盘，划的是范围。

只要把范围争取下来，那么就可以按图索骥，最后圈定自己的人。如果上来推出人选，显得太没有城府，也太没有水平，基本上是被毙。看来，乔庄乡乡长的人选问题，不是一个两个人盯着。

王文元一派的人包括汤全章、王树高、朱晓都非常淡定，如同局外人一样坐在会议室里。

其他的常委们都奇怪地看着这个场面，这书记一派的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难道他们对这个位置毫不动心？应该说，县委办公室、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都有一些资格比较老的干部，他们就不为属下争取一下？

正在疑惑，王文元说：“蔡县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大家都可以提方案，最后汇总到树高那里，下次咱们再讨论。今天讨论，我感到酝酿还不够充分。会前酝酿这个环节抓好了，就能把会开好，就能选出合格的干部。”

蔡新成知道今天不会开出个什么结果，也就同意了王文元的意见。

散会之前，王文元又补充一句说：“我看，大家在提出意见的时候，必须说明理由，而且必须把你们的人选列出来，凡班子成员没有提名的，统统排除在外。”

王文元的话听起来是充分发扬民主，尊重每一名班子成员，其实他是想看清到底有几派，班子成员之间能斗到什么程度。这次给其他成员的民主其实就是一种不能实现的民主。

会后，朱晓、汤全章、王树高等人忽然就成了香饽饽，几个人平时的酒场应酬就不少，这次档次又提高了，都是常委级别的人请吃饭了。

看来，王文元一派的人并没有推出人选，能够让这几个人支持自己的人选，这就是决定胜负成败的关键所在。

其实这几个人一开始也考虑到自己的人选，但是罗观先后给他们几个打了电话，作了暗示。特别是王树高听到罗观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沮丧，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特别是王树高又与宋时义通了电话，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王树高一明白，汤全章和朱晓也就明白了。

罗观听孙虎说过，李长山曾经给孙虎打过电话，有点想让李超到乔庄乡的意思。罗观后来直接给李超，让他不要想了，但原因没有解释，也不让他告诉任何人，这让李超郁闷了好半天。

后来，李玲玲专门给罗观打了电话，罗观告诉她说：“李乡长，这次，没有你的戏。”

罗观的话显得很生硬，这让李玲玲有一些失望。罗观认为要想让一个人尽快成熟，必须经过一些挫折。

后来组织部汇总了大家的意见。蔡新成提出的人选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侯丙申，范长贵提出的人选是北召乡副乡长李再林，曾涛提出的人选是白河乡党群书记何庆印。

让蔡新成十分恼火的是，政法委书记竟然临时叛变，没有和他一道提出侯丙申，而是提出了政法委的王建成，这个王建成始终跟着陆德一干。看来，在利益面前，什么联盟？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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