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傅君扬一愣。
萧破忍着笑解释道：“大哥，您难道没发现大嫂——不，卿儿姑娘提出的条件里桩桩件件都是在给您机会吗？”
“机会？”
“虽然小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但戏文总是看过不少的。虽然卿儿姑娘使诈算计了您，但她下了毒之后完全可以胁迫您放她下山归家，可她却选择留在惊蛰，还给了您三十日期限，难道您就没想过背后的原因吗？”
听萧破说起，傅君扬也想起自己曾在中蛊之初便提出可以送她下山，却被她一口回绝了。当时他还觉着奇怪，但后来因为发愁卿儿所提出的条件便被分了心，无暇再仔细思考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
“大哥，这还不够明显吗？”萧破开始暗暗忧心自家老大的情商问题，“卿儿姑娘若不是也对您暗生了情意，又何必特意给您留机会？女儿家心思可比不得男人一般粗狂，更细腻敏感些，想必是卿儿姑娘对您将其强抢上山的强盗行为耿耿于怀，所以希望您能像寻常男女一般与她平平淡淡地从相知开始吧？”
“是这样吗……”傅君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了好半天才一脸狐疑地瞧了瞧身边的萧破，“阿破，你小子什么时候懂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说，是不是背着你大哥私下里养了一个美娇娘？”
“哪有啊——”萧破简直被气笑了，“大哥，您要是再这样的话，这事我可就不管了！”
“唉，别啊！”听萧破这么一说，傅君扬的脸瞬间又拉了下来。“想我傅君扬纵横半生，哪里做过哄小姑娘欢心的事情？现在倒好，你我在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可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萧破沉吟了半刻，回道，“咱们没有经验，但是古人有啊！天下戏本何止百千，爱情故事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挑上十几样大抵也是能过关的。女儿家嘛，最在乎的无非就是那么回事，没什么值得烦忧的！再者说了，您可是堂堂惊蛰首领，众人无不畏怕的醉阎王，难道连个小娘子也搞不定么？”
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傅君扬稍稍定下了心。
萧破偷眼瞧着傅君扬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劝回来了，不然以自家大哥的性情，这事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既然如此，你明日就找几个兄弟下山，把方圆百里能拿到的戏本全都搬回来。”
刚入口的酒瞬间喷了出来。
“全……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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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来，惊蛰的兄弟们无一不迷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只喜良驹美酒的老大竟然开始听戏了！
从《长生殿》到《桃花扇》，从《西厢记》再到《牡丹亭》，只要是讲爱情的，老大都一个不落地看了一遍，其痴迷程度简直就像中了邪一般。
这两日来，负责侍候嫂夫人的丫鬟寄锦也很迷茫。
自从那日大婚之后，老大就像魔怔了一般日日来寻她问话，盘问的大约就是嫂夫人的日常习惯与喜好，然后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不仅如此，老大还一日三趟地送一些衣裙首饰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奇鸟，好像叫什么鹦鹉，不会唱歌倒会口吐人言。
她心中惶恐，便私下将此事告诉了嫂夫人。不过嫂夫人倒是并无半分惊异，只是轻笑着让她不要多想，不管送来什么都安心收着便是，她也只好从命。
不过那只毛色胜雪的鹦鹉鸟倒是颇得嫂夫人的喜欢，每日命她精心喂着，不仅亲自取了个名字，闲来还会教这鸟说话。
“蠢蛋——”
“蠢蛋——”
每每听到嫂夫人在房内一本正经地教鹦鹉这样说话，她都忍不住替老大担心。
再这样下去，老大忙里忙外做的这些也只是徒劳啊——
男人啊，怎么就连女人的心思都猜不到呢？明明只要做到女人心中所想的就足够了啊，这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
果不其然，五日后嫂夫人便让她将这几天收到的东西全数扔了回去。
对此，老大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老大，追求一个人不是单单送些裙钗就足够的。”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她也会偷偷提醒老大一句。“要不您再想想，相比起衣衫首饰，女儿家更喜欢的是什么？”
当时，老大懵懂却莫名自信的眼神一度令她以为这根木头终于开窍了。
然而第二天，她就悲哀地看见门口再次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寻烟斋的胭脂，撷芳阁的螺子黛，林家铺子家的如玉膏……
重点在于，胭脂全是桃粉色，螺子黛颜色太重与嫂夫人的肤色不相符，如玉膏居然和冰肌膏混在了一起，而且——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竟然还有荆郎中的跌打损伤散！
老大难不成觉得嫂夫人会有跟人打架的癖好吗？
她现在开始怀疑，嫂夫人究竟是看上了老大哪一点才会大发慈悲给他三十日期限来追求自己的……
“卿儿姑娘——”
一转眼，她便看见了嫂夫人款款从屋中走出，眼神一一从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上掠过。
“退回去吧！”一轮看过之后，嫂夫人果然轻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
“哎——”
她应了一声，连忙俯身收拾着地上的一大堆东西。
“寄锦……”
“嗯？”她闻声，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卿儿姑娘略带无奈的目光。“卿儿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说——我对他是不是有些太过苛刻了？”
她不由怔忡了好一会才小心地回答道：“寄锦没读过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妥当。但奴婢知道一件事，姑娘这么做一定是有您的道理！”顿了顿，她斟酌着用词继续道，“可是寄锦也很想知道，姑娘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考验老大？”
姑娘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
良久，姑娘才幽幽开了口：“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寄锦，我怕自己会看错了人……”